第八章踪迹

太阳又一次从地平线下缓缓升起，宣告着新的一天的开始。凤凰族的士兵还在头顶盘旋，来往穿梭。月歌仰头，看着这片泛着金红色的天壁，想起昨夜的梦来。这是第一次在梦里没有遇见碧澜。那个房间依旧是繁华富丽，但却再没有了那个忧郁的男子，没有了他的琴音，她的梦第一次那样寂静。精致的香炉中依旧是飘逸出纳淡淡的香气，经久留长……
“月歌，你去哪儿？”荒云大喊着那个有些机械地走开了的女孩。月歌却没有反映，很快走出了结界的范围。
“见鬼了！”荒云咒骂了一声，也穿出了结界，不远不近地跟紧了月歌。
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月歌走向人迹罕至的地方，等到她再次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山洞。洞中有些阴湿，可以听见滴水的“嗒嗒”声，脚边是一块没有字迹但形状完整，且被打磨地十分精致的石碑，石碑旁与山壁的夹角中有什么反射出红色的光芒。
月歌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平方在手心里细细端详。
那是一颗美丽的红色宝石，它折射出纯粹而干净的红光，但却又不像一般的宝石一样有棱有角，它圆润光滑，外形酷似一滴泪珠。
“妖魔的血泪，你还真是好运气。”荒云从她的身后出现，撇了一眼她手中的那滴血泪说。
血泪，顾名思义，那就是由血形成的泪，一只妖魔一生只能流能留下一滴血泪。因为对于妖魔而言，血泪并不是只是混合着血的眼泪，那更是夹带了它们一半生命和灵力产物。只有在悲伤至极的时候，它们才会流下血泪，用生命和灵力来祭奠悲伤。对妖灵师而言，妖魔的血泪算是巨宝了，因为，它能在一瞬间，使他们提高一个档次的力量。
“不管是谁的！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虽然月歌不了解妖魔血泪的功效，但听荒云那样说，应该也是一件宝贝吧！既然是宝贝，那她就不客气地收下了。看着手中的这滴泪，月歌像到了荒云的眸子。荒云的血眸不自觉地就吸引了人的目光，更让人不自觉地沉沦在那一片红色的海洋中了。
“雪魔族的人曾在这里待过。”月歌站起身，只是向山洞内扫了一眼，就得出了结论。
“诶？”荒云看了她一眼，十分疑惑，但到不是因为雪魔族人曾在这里待过，这一点，他早凭着残余的气息判断出了，但是，凭月歌现在的水准，因为无法得知吧！她是如何发现的？
“是冰棱！”月歌指了指洞顶中央突兀的直垂了下来的长长地冰棱说：“雪魔族需要在低温的环境下待着吧！”她又轻触了触山壁：“还有一个应该是火系种族的，不是凤凰吧！”有些温热的山壁让她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你要带我们去哪？”雪魔族的大长老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去地狱啊！”走在最前方的人冷森森地笑着。
“地狱？”年纪幼小的雪魔惊恐地身子打颤，他们瞪大了眼，无辜而惊恐，仿佛眼前的人是个可怕的魔鬼：“不要！我们不要！”
“不要……是吗？”她转过脸，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那无情的手轻轻一挥，那些年幼的头颅便从纤细稚嫩的脖颈上掉了下来。甚至他们的身子还在不停地向前迈出步伐，甚至他们都还没来得及有一声临死的呼喊，但是这些年幼的生命已经在这风雪中，在无声无息里消逝。
“你！”雪族的长老瞪大了眼，血直向上冲进了脑袋，让他的呼吸一窒，他那样生气、愤怒，但是无补于事。
“恨吧！恨吧！越是恨越是不甘！雪泠才能接受到更多！”她的目光飘逸开，不知落向了何方。
“很可惜，一切在这里就要结束了。”这是一个交叠着的声音，听上去颇为模糊。
“雪泠！你没死！”她瞪大了眼朝被风雪掩盖的前方看去，那一抹白色的纤细身影与她记忆中的相重叠，那么熟悉，心欢喜地快要溢出来了。好开心！好高兴！“雪泠！雪泠！”她一遍遍地呼唤她的名字。
“可惜我已经死了！”那个白色的身影缓缓开口，冰冷的字句，冰冷的神色。
“可是你回来了！你回来了！回到了我的身边！”她那么开心，那么兴奋，她支离破碎的世界在那一刻神奇地恢复了原状，她满心欢喜地想要去拥抱她。雪泠！雪泠！
“是啊！我回来了！”白色的身影说话时的声音依旧是重叠着的缓缓地，不间断的，听了让人心情舒缓。然而话出了一半，她的语调却变了：“可是，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她一遍遍地重复好像话语能将眼前这个等待着拥抱的人刺穿，“我那么恨你！即使下了黄泉也恨！即使魂魄消散了也恨！”
“不！怎么可能！”女子急退数步，却碰到了自己所建的结界。她疯了一样拉扯自己的头发，“不可能！怎么可能！我那么爱你！”虽然被禁忌，虽然于是不容，但她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她那么爱她，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爱，即使是被毁灭也要去爱，可是——她竟然恨她！所以她不信！她不信！那不可能！
被围困在结界内的雪魔族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个对着空气发疯叫喊的女人。
只有雪魔族的大长老叹了口气。
这个女人是看到幻想了吧！看到了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东西。雪泠是在这座山上魂飞魄散的，她的魂魄碎片夹杂在风雪中，给这个女人带来了幻像啊！
“已经不会再这里了，明天我们就下山。”火翎自言自语。
“炎世镜难道没有什么别的特征吗？”月歌从结界外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荒云。
“不，其实要说特征的话，应该是不属于宝镜，嵌在了宝镜反面的那颗炎火石。它见了阳光便会放射出红色的荧光。”火翎回答。
“根据这条线索也不放轻易搜寻吧！”荒云开口。
“嗯！”月歌点点头。其实现在连她的雇主都不见了，本可以不再管这件事的。但是月歌总觉得与其回去面对那些小鬼，还不如在这里继续调查炎世镜的下落呢！
“我可以帮你们！”一个清冷的男低音，夹带着幽幽的寒气。纤长的身形因为风雪的关系不是很清晰。
“你是谁？”火翎没听到来人的脚步，也感受不到那人的气息，那个人影像是虚妄的，好似由人臆想出来的鬼影。
“我名惊天。”那人回答。
“惊天……”月歌觉得那声音熟悉得厉害，但却又想不起是谁。
“你来这里做什么？”火翎继续问，她并不信任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十四岁的年纪，身高不是特别高，但是声音听上去要比看起来的年龄大许多。
“我但来了你们想知道的消息，但不是不求回报。”那个少年缓缓地说，即使是说到关于自己切身利益的事，他的声音也依旧没有什么起伏波澜。
“那也要看你的消息是否可信吧！”月歌缓缓地说。
“当然，可以先验证，你们只要跟着我，就可以找到他们了。”他淡淡地说。
“先说说你的条件吧！”月歌看着他有些模糊地身影问。
“让我跟着你们。”少年直白地说。
“为什么？”荒云大惊，他并不喜欢这样装神秘的少年，他听到自己身上的铃铛——那串已经锈迹斑斑的铃铛发出了预警的声响，一声比一声急促，这个少年带来了不祥，不祥的！
“不为什么。这就是代价，不愿意吗？”少年沉声问。
火翎奇怪于目前的事态，这个突然出现的，可能带来他们想要的消息的少年，他想跟着凤月歌——可能是战神的十岁少女？而无论如何，这个情况对她来说也不坏吧！她的任务只是找回炎世镜。
“好吧！”沉思了片刻，月歌答应了他的要求。虽然说她不清楚这个少年的身份，但是他要跟在她身边，这也没什么坏处吧！
“为什么答应啊！没有他，我们不是也能找到！”荒云对着月歌大喊大叫，比十岁的月歌还像个孩子。
月歌瞪了他一眼，却是没有说什么。
“那么走吧！”少年的身影离结界远了些，更加与那风雪化为了一色，模糊地将要看不见了。月歌大跨步地追了上去。
荒云也想跟上去，但是却被火翎拉住了。
风雪又更大了，似乎是刻意的，那个少年总是在离月歌不远又不近的距离，让月歌看得清他的身形，却又看不到他的脸。
山脚下的雪魔依旧缓缓地向下走去，空气中充斥了炎热的味道，高度的差异导致了这里山顶与山脚天差地别的气候。长老带了哀切地回头，那些死去了孩子的魂魄已经飞散在那山顶漫天的飞雪中，好像当时的雪泠。
再看前方的那个女人，见到了那个幻象之后，她便一直是这样精神恍惚地向前走着。
突然间，“噗”的一声轻响，那个女人扑到在了地上，手中的炎世镜也摔了出去，好像是体力不支的样子。
雪魔们聚在一起，睁大了眼睛盯了那个女人半响，确定她不再动静之后，纷纷捻决，笼在他们头顶上空的结界开始稀薄起来，这里的天气也像当初的凤府一样开始乌云密布，不过半刻便开始飘起大片大片的雪花来。
结界消失的瞬间，几个力量较强的雪魔如风一般将那个倒地不起的女子包围，他们心中的怒火正盛，但却没有一个人动手，他们转头看向长老，“怎么处置她？”
长老摇头叹息，这个女人，这个凤凰族的女人，大约就是雪泠曾提到的恋人吧！女人和女人，这样的恋情……长老举起了手中的拐杖，再重重地击向了地面，声音愤怒而颤抖：“是灾祸啊！”
“杀了她！”那些失去了孩子的母亲疯狂的高喊：“杀了她！杀了她！为我们的孩子陪葬！杀死她！”这话更记得那些男子们愤恨地盯着眼前的女人，高高地举起了用雪凝成的大刀，直劈而下。
但是，在那一瞬，长老阻止了他们。
“凤凰族的人还是交给凤凰族处理吧！”长老如是说。
“可是就这样放过她吗？那我们的孩子呢！”人群中有女子高声尖叫。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踏雪而至，她伸出白皙的手捡起了地面上的炎世镜，轻轻拂去上面的雪沫，轻笑起来。
“把雪泠给我。”凤凰族的女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伸手拉住了来人的裙角，她那么用力，手指因而泛白，仿佛她抓住的不是裙角，而是即将离去的爱人。
“啊！你还没死啊！不过，真是没用！我都将我的力量借给了你，你却不能好好利用！”来人冷冷地说完，手心射出了一道冷光，瞬间击穿了女子的心口，炙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这一地的白雪，但却又没有一滴溅到她的衣服上。
这是，那些雪沫们都用惊奇的目光盯着她，然后是疑惑，震惊。
“长老啊！看来你还真是心软呢！当时斩杀雪泠的时候不是丝毫的犹豫都没有吗？那么无情的你，竟然会联系这个凤凰族也将之丢弃的叛徒呢！”来人“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长老的手颤抖起来：“雪鹤！”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雪鹤吗？
“呵！你们妖魔还真不是一般的笨啊！难怪一直被弱小的人类踩在脚下。竟然还以为我是那个白痴一般的雪魔女子吗？可笑哦！”她这样说着，一阵寒风吹来，她的容貌傻事变幻。
依旧是白衣，依旧是白发，依旧是白瞳，她是雪魔，却不在是妖魔，更不会是雪鹤。
她美丽妖娆，宛如盛放在这风雪中的一朵粉色樱花。
“雪樱姐姐……”长老呆呆地唤她。他是那么惊讶，这个当初温婉可人的大姐姐，竟然会在今天以这种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完全让人无法想象。
“你是？”雪樱很疑惑地看着他，眼中的茫然一闪而逝，然后她恍然大悟地一笑：“我记起来了，你是雪罗！想不到你已经这么老了！”
“你？我以为你已经死了。”风拂过雪罗苍老的脸，他的声音枯哑干涩。
“可能你有些搞错了。表面上看来我似乎是雪樱，但是我是魔。”雪樱笑了起来，既妖又媚，声音如银铃。她这么对雪罗说着，但是手指却轻轻划过演示镜，镜面上立即出现了白衣的少年与碧眸的少女来。
长老雪罗却是颤声：“你入了魔？”
“入魔？”雪樱笑了：“我本来就是魔啊！”她看看镜像，又看了看眼前的雪魔族人，缓缓道：“时间不多了呢？”
“你想干什么？”离着她比较近的雪魔男子疑惑着问。
“那还要说吗？”雪樱竖起食指，轻笑：“当然是杀死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