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往日烟云，荒云与美美

“明日就是红叶节，今日大街上必然热闹，要不要去看一看。”欧德紫眸中有着不怀好意的光，他邀请的是荒云，这一点让人出乎意料。
“我也要去啊！”绮炎一下蹦出来插嘴，然后想到什么，拖住一边的月歌，大声地说：“月歌也想去。”
“我才不想去！”月歌冷淡地反驳。
绮炎眨眨眼疑惑地说：“你昨天不也说很无聊吗？”
月歌感到无奈，虽然她是很无聊，上街去玩也是好的，只是跟着那只狐狸一起上街，一定不会有好事。
“梦芸也去哦！”欧说得很不在意，却让月歌有了很大的反应。
“我去！”月歌站起来脱口而出。
欧笑眯眯地看着月歌，似乎已经有人在我们之前就将你先夺了去吧！但是冥月，到最后一定会是我的。
荒云在来到七王府之后一直对这个神秘而强大到变态的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次他邀请他一定不怀好意，但他一时间竟也想不出拒绝的借口，况且月歌也去，他也不好推脱，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跟着去了。
街上的小摊贩比之她们来的那日更要多出来不少，贩售着那充满了兰耀风情的小商品，比如她们此刻正在看的这个小饰品的摊子。
“诶，这个是我哦！”绮炎拿起一只金镯指着上面飞翔的凤凰图案，大声说。
这样一句话，却惹来摊主的笑声：“姑娘，那是凤凰，居于九天之上的凤凰。”
“可是，我就是……”绮炎想争辩，却被月歌拉住。这样绮炎再想起，这里是人类生活的地方啊！不能够说出自己的身份的。
“梦芸呢？”只不过片刻，在人潮涌动的街道上，他们之中便丢了一个人。
“那你还不去找。”月歌表现得冷淡疏离，便径自往人群中，也来个消失不见。
绮炎也丢下了那只金镯跑过来，送了怔在那里的荒云一记斜眼，“你还不去追她。”
荒云挠了挠头，无奈地一笑，“她那么强，去追她干什么！我还是去找梦芸吧！”
“真是什么都不懂啊！”绮炎摇摇头，然而转眼又笑了起来，大概是觉得自己这个爱情顾问的存在还是很有价值的。
“诶，你们……”绮炎回头想问欧和惊天现在怎么办的时候，却赫然发现他们都不见了踪影。绮炎无奈地自言自语：“真是的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荒云凭借自己的感知很快找到了梦芸。她今日穿的是淡粉色的衣衫，站在远的地方去看，那么像曾今的……
荒云自嘲地一笑，他怎么突然又想起她了呢！他低头看看腰间的那串铜铃叹了口气。
“荒云？”她站在那里唤他，她笑得那么轻，好像一阵飘散的烟。
“美美？”荒云看着那个浅粉色的身影穿越人潮越走越近，便不自主地伸出手去，想将她拥入怀中，口中呢喃着：“美美……”
粉色身影看着他，笑容扩大，她开口问：“你会保护我吧？”
荒云重重地点头，伸手将近在咫尺的她揽入怀中：“是的，美美，我会保护你。”他许下那个誓言心中竟然微微颤抖。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是了，那是春雨后飘散开来的清甜的桃花香气，不变的像是个永恒，他心中的颤抖猛然加剧。
他已经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是她转世又回到了她的身边吗？一定是这样了，所以果然是有轮回的吧！一遍一遍，将所有忘却，再一次地重生，再一次地……重生吗？荒云的心悸了一下又立刻恢复了正常。
他松开她，眼前的依然是梦芸。是转世后的美美，荒云这样开心地想。
然后看着看着，他的思绪又飘飞回从前，那名为江南的国度里，他与她相遇，于是是禁，还是缘。
初春的江南像一幅水墨画，缠绵而多情的，一如生活在这里的女子那娇而柔的笑。这个常年温暖湿润的小小国度，是个以出产美女著名的国度。于是，蒙蒙的细雨，柔和的清风，泠泠的河流，湖畔的青柳与如水的美人掩唇的笑，便一起被写入各国人们的记忆的深处。
“喂！你是外地人吧！”浅粉色的衣衫如一朵盛开的桃花在他的眼前绽放。
“嗯。”刚和碧澜走散，此刻又迷了路，荒云有些木讷地回应。同时，抬起头，看到那张笑盈盈的脸，小巧的，说不上艳丽，也说不上空灵，与他从前所见的任何的龙族都不能相较，只是说不上原因，他却为她而震动，心猛地一颤。
“你叫什么名字？”少女一手持着与衣衫同色的油纸伞笑着问。
“荒云。”荒云仿佛忘了自己妖魔的身份，木讷讷地看着她回答。
少女看着他的呆样，笑容更大，说：“我叫美美，苏美美，就住在……”
荒云没有听见她说她住在那条街，那条巷的哪里哪里。他只盯着她笑盈盈的脸，然后也笑了。那弯弯的眉，弯弯的眼，和那个并不算是美丽的名字一起烙在了他的心底深处。
然后直到少女离开，他也没发觉。直到后来碧澜又再一次找到了他。
然后就是第二次的相遇，那时已经是时隔一年，他和碧澜又再一次来到了江南，这一次是为了驱除这里的魔而来。
那是十魔位之一的第八魔位，是个厉害的角色，但还不是碧澜的对手。因为碧澜是“战神”啊！是属于这个天下的“战神”！荒云悲伤地想。碧澜一直都不开心。
他们到达江南的时候，这里发生了两起袭击事件，都是那个受伤败逃的魔做的。所以在街上总会看到一些游方的道士或和尚来来往往。为这家或那家的门上贴上说是可以驱邪的符咒。当然那是要收钱的。
碧澜看着那些符咒的眼神是担忧的。因为那些像胡画一样的符咒上的确附着了微小的灵力，但是对力量稍微强一些的妖魔便毫无用处，自然对他们要找的第八魔位也毫无用处。
然后在一条小巷的转角，他又一次看到了那袭浅粉色的衣衫，从他的眼前一晃而过。
荒云怔了一下，再追上去时，又不见了她的踪影。但是他呆呆地看着那巷子，不由自主地傻笑，她又长大了呢！人类和龙族是不一样的。人类的寿命只有龙族的百分之一。
再后来，他和碧澜到了茶馆，坐了二楼最靠窗的位置，正好可以俯瞰那一街的人流车马。而他一抬眼，正好对着对面二楼的窗户，他又看到了她。依旧是浅粉色的衣衫，弯笑的眉，弯笑的眼，但却不见了一年前的纯真开朗。或许时光就是有这样神奇的魔力吧！
凭借着龙族的听力，他清楚地从杂乱的声音中分辨出谈论苏美美的那些对话。
他们谈论着那个三个月前在江南著名的青楼——烟月楼以一个回眸迷倒了千万皇贵的艺妓苏美美。他们谈论着苏美美的长相是如何美艳，如何如何让一干男人都醉倒在了她的眼波里，整天围绕着他转。
荒云怒火上冲，他想把那些此刻在用下流的隐语谈论美美的男人都抹杀掉，他第一次这么生气，恍惚中他好像回到了过去保护软弱可欺的青光的时候。
然而碧澜拦住了他，只用那个淡淡的一瞥，一声叹息，便拦住了他。
他有些懊恼地又重新坐了下来，将杯中已经冷透了的茶一饮而尽。他一点也不信一年前那个眼神清亮，笑颜如花的少女会变成这样。即使是时间也不可以做到这样！
于是，夜晚，碧澜动身前去寻找魔的踪迹，荒云便化作个白衣的年青公子，走进了烟月楼这种向来被他唾弃的地方。
折扇轻摇，荒云张狂地踏了进去，点名就要苏美美作陪。
老鸨慌慌张张地拦住了他，讨好地笑着，说：“美美姑娘已经睡下了。公子也不用担心，除了美美以外，烟月楼的漂亮姑娘还多得是。”
荒云斜瞥了她一眼，目光冷锐地吓人，让老鸨不禁打了个冷战。见那青年公子又提步，要闯到楼上去，忙再去阻拦，而凭荒云的身手哪里是她拦得住的。
不过是片刻，荒云才上了两层台阶，楼上的那抹浅红色已经莲步轻移，款款下楼来了。眼波流转，里面似是有光在跳动，楼里的人都停下了手边的动作，看着这个下楼的女子。
他看着她，她的脸色稍微有些苍白，眼中也有埋藏地很深的慌张。
他也看到了她，眼中有的是惊喜和苍凉。
“我是来带你走的。”荒云说得很直接。
“好。”少女轻声地应道，声音清甜，透着一丝丝入骨的媚，眼眸中似乎有青绿色的光在跳动。
荒云看着她，惊诧之后便是一声冷笑：“你不是苏美美。”
清香的风飘来，带着淡淡的桃花香，那些普通人一个接一个地醉倒了过去。
“看来我占用的身体还真是找对了呢！”“苏美美”冷笑，眉目间又分明透出了入骨的媚，“你难道不是喜欢她？”
“要你管！”荒云大吼一声，身如闪电急射而去。
而她也不躲不避，只是缓缓说道：“你要杀我，除非先杀了她。”
此时，荒云的手已扣住了她颈上的动脉，浑身一怔，悻悻地收回了手。目光如剑，似是想直接穿过那个身体，刺中里面的魂魄，让她烟消云散。
“不用担心，我也不会把她怎么样的。这可是个很好的人质呢？虽然只是个人偶。”她笑得花枝乱颤。
“你是不是以为你真的很聪明。”荒云头低着，在怀里摸索着什么，他的声音让她不寒而栗。
她看着他颤声道：“你还想做什么。如果要杀我，那她也……”她的声音忽然停住，随后爆发出刺耳的笑声来：“炎世镜？”那样只能用来窥视的玩意，他要用来对付她！？
“炎世镜？”荒云被她的笑声惹怒了，但还是沉着气，将镜面翻转过来，一枚浅黄色的宝石熠熠闪光，像一只眼睛嵌在了镜子的背面。“这是炎世镜吗？你怎么认为？”
“那是——”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用力睁大眼睛，似乎并不相信他会有这个东西。
“不可以用！”碧澜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里面透着惊惧。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灰飞烟灭吧！”荒云吐字清晰，像一个诅咒在楼里回响。
宝镜在他的话语落下的刹那放出了黄色的光华，在他的手中不住地嗡鸣着，像是要挣脱出去。
黄色的光瞬间穿透了苏美美的身体，直接将那魔物的魂魄击碎。但是紧紧这样，它并没有停歇，黄色的光在楼内飞跃，只不过是几个眨眼的时间，便夺取了楼内所有的普通人的魂魄，击碎了，飘散在空气中。
荒云根本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一只手抱住了美美倒下的身体，丢下了手中的宝镜，跃出了楼去碧澜却是闯入楼里，手指触碰到镜上的那颗黄宝石时发出了类似于金铁交鸣的声音。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他的指尖注入了他的体内，几乎要冲破他的身体逃逸。
碧澜苦笑了一下，用自身的灵力将那力量一步步压回了宝石内。但那力量并没有就那样妥协，与碧澜相持不下。同时，楼内响起了一个只有碧澜能听到的声音。
“你会失去你所爱的人。”
语毕，黄色的光华连同那股神秘的力量，一起倒流回黄色的宝石里。
“轰”烟月楼在瞬间垮下，发出了震天的声响，溅起了大量的烟尘，也将碧澜埋在了里面，“碧澜！”荒云大喊着碧澜的名字，但是却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碧澜死了吗？
不过，他立刻又剔除了这个想法，因为在喧嚣的吵闹声里，碧澜站在旁边的小楼的楼顶，青色的衣袂飘飞，如神一般俊美的容颜，双眉紧蹙地看向他。
碧澜施了隐身术，并不怕被人看见，他轻飘飘地落了地。他还在回想那个诅咒——你会失去你所爱的人。那个诅咒是降临在荒云身上的。这就是代价之镜的力量，也是代价之镜的诅咒。只能用一次地代价之镜，以生命与诅咒做为代价，发挥它愤怒的力量。他捏着镜子的手又紧了几分，他的双眼望着抱着苏美美的荒云。
荒云，一直就在离幸福最近和最远的地方。
他，会失去他所喜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