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岁月如花

卿辰一溜烟儿跑回教学楼，等到了教室门口才想起门是关着的，而钥匙在纪清这个生活委员手里。她气馁地坐在走廊里供人休息的石凳上，却眼尖地发现隔壁一班有一扇窗没有上锁。
倒是可以翻进去……
卿辰立刻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自己和一班的人不熟，再加上刚刚在篮球场上不自觉对苏半夏流露出的关心又闹得人尽皆知，她可不能再没脸没皮地往别人教室里去了。
她的脊背被阳光晒得发烫，脸上的潮红倒是慢慢退去了，可一颗心却仍旧没有一点平静下来的意思。卿辰回忆着自己刚才的一举一动，其实跟着纪清过去时她根本没想着要帮谁，可见到杜衡有纪清关心，苏半夏却孤身一人，腿上又是一大块触目惊心的擦伤时，她就忍不住把未开封的矿泉水递出去，苏半夏当时说不用，但她觉得自己一个人站在他们中间也挺傻的，干脆就蹲下来亲自帮他料理……
“嘿！”
陷入沉思的卿辰被一个声音吓得魂飞魄散，她几乎是跳起来的，惊恐地扭头去看来人。那人是一班的中锋王思贤。
“你吓死我了……”她心有余悸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又一屁股坐下去，王思贤也挨着她坐下，嬉皮笑脸的，“看着胆儿挺大的，怎么那么不经吓。”
卿辰的眼睛瞪得圆滚滚，惊奇地看着他说：“从小到大，第一次见我的人可都夸我文静呢。”
“文静？嗯……长得倒是挺文静的。”王思贤凑过去，神神秘秘的，“我说，你不会就是那个给我们班班长写情书的女生吧？”
“你们班长谁啊？”她觉得王思贤简直莫名其妙，先不说她压根不知道那位班长是何方神圣，按照她的性格，是断然不会选择写情书这样的方式的，多老套。
王思贤似乎很惊讶，“你居然连我们班班长是谁都不知道？！”
卿辰反问一句，“那你知道我们二班班长是谁吗？”
“没听说过。”他耸耸肩，直白地回答。
“所以啊，我为什么非要知道。”
“这不一样。”王思贤急了，“就是每次考试不是年级第一就是第二的那个！我才不信你没听说过。”
卿辰漫不经心地笑道：“难道是苏半夏不成？”
“就是他！”王思贤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那个写情书的是不是你？”
卿辰听说过苏半夏，早在纪清和杜衡开始交往时就听说过。苏半夏和杜衡是初中同学，本来关系也一般，但有一天两人偶然在小区里碰见了，这才知道家住一个小区，之后两个人一起骑车上下学，一起在放学后打篮球，偶尔还在对方家里蹭个饭，就渐渐亲近起来。杜衡给纪清讲过自己这个哥们儿，他自己成绩不太好，遇上不会的题就去问苏半夏，而苏半夏准能解出来，还能给讲解的清清楚楚，因此，杜衡嘴里的苏半夏整个儿一仙女下凡。
“还真是他？！”她不由得惊叹，“我叫卿辰，那个写情书的女生叫什么？”
“沈琬，她说自己二班的。”
“哦，沈琬啊……平时挺清高的一个人，话也不多，真没想到。”
王思贤的眼睛亮了，“漂亮吗？”
“比我漂亮。”
男人啊，都是喜欢美女的，即使不是自己的，看看也好。她正想再次开口，王思贤却腾地站起来，向篮球场跑回去，快出教学楼的时候，他突然刹住车，回头冲卿辰喊了一句“我叫王思贤”。
走廊随着王思贤的离开又恢复了安静，卿辰心里突然有点怪怪的，沈琬，她竟然喜欢苏半夏……
篮球赛结束后才三点半，学校大发善心准许提前放学。纪清和卿辰都不住校，两人回家又正好是一路，于是就结伴坐公交车，纪清家近一些，早卿辰两站下车，可她今天似乎有心事，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
终于，在即将出校门时，纪清止住了脚下的步伐，犹豫地开口：“卿辰，我以后恐怕不能跟你一起回家了。”
卿辰早就注意到她欲言又止的表情，本来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听到这里不免松了口气，问道：“那你怎么回去？”
纪清神秘兮兮地指了指自行车棚，兴奋地眉飞色舞，“杜衡骑车载我！”
“真的啊？”卿辰又惊又喜，想到学校是起点站，便也不急着去赶公交车，陪纪清向自行车棚慢悠悠地走去，“你们什么时候决定的，现在才告诉我。”
“篮球赛结束之后，谁让你自己跑走思春去的。”
卿辰狠狠瞪她，纪清笑着转移话题，“我们年级一班和高二七班进了决赛，说是下周五比赛。唉，本来杜衡他们班都要赢了的，要不是苏半夏那个三分，也不至于……”
她一路絮絮叨叨，卿辰就静静地听，因为她不知道应该为苏半夏赢得了比赛而雀跃还是为杜衡的失败而忿忿。
车棚里有好几个学生在取车，杜衡和苏半夏也在，他们正一边等纪清一边谈论当时的战况，杜衡的表情很是义愤填膺，而苏半夏因为背对着她们看不见正脸，只看见他一只手搭在车座上，一幅悠闲的模样。
卿辰一看见那个背影，心里就像是有面小鼓在敲，好像古代行军打仗用来鼓舞人心的战鼓，然而此刻却仿佛在提醒她：敌情险恶，我军势力不敌，需得赶紧撤退。
“来晚了，不好意思啊！”徘徊的片刻纪清已经来到两名男生面前，不客气地跨上杜衡扶着的自行车。
在他们上高中时，骑的自行车还都是有后座的，纪清上去时用力太猛，车身晃了晃，杜衡嗔怪地看她一眼，纪清调皮地吐吐舌头。
卿辰觉得自己不能白来了，于是趁机偷偷瞄了一眼苏半夏，才发觉他也正看着自己，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
她即刻将目光转向杜衡，玩笑道：“人我可给你送来了啊！”
杜衡立马配合地拱手作揖，“在下不胜感激。”此话一出，四个人便有默契地一起笑了。
“卿辰，你还是公交车回去？”杜衡问。
“是啊，谁像你们一样，日子过得蜜里调油的。”
“反正顺路，干脆你让……”他向苏半夏挑一挑眉，苏半夏会意，微笑着对卿辰说：“我送你吧。”
那天下午的风很暖，卿辰的头发撩动着面颊，脸上痒痒的，侧过头想将发丝甩开时却偶然瞥见笑得格外满足的纪清，她的手臂紧紧地环着杜衡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小猫似的依偎，再看看自己握住自行车后座的手，心里竟然也奇异地痒起来。
“啊－－”并道而驰的杜衡突然加速，纪清闭着眼睛仰起头大喊，像是要将满心的欢喜分享给全世界知道。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苏半夏忽然出声提醒：“拉着我吧。”
不等她压下心头的颤动，车子就猛然向前疾驰而去，卿辰重心不稳地往后倒了倒，出于本能，她一把抓住苏半夏腰间的衣服。
春季校服的材质不是棉的，触感很粗糙，可当她牢牢抓住他衣服的一刹，却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柔软起来。
初夏时候天黑得晚，直到到达她们家小区门口，太阳依旧眷恋着大地，也眷恋着眼前这个少年。
阳光暖洋洋地洒在他的周围，深色的校服衬得苏半夏分外清隽，而他的面容更是与这些光泽相映生辉，美好得令人惊叹。苏半夏作为男孩子长得着实秀气，皮肤很好，白净细腻，眼睛内双，睫毛不长却意外地卷翘，随着眨眼睛的动作忽闪忽闪。
卿辰打量着他，一时竟看得呆了。她不是没见过帅哥，苏半夏也不是多么惊为天人的男孩，不如杜衡阳光俊朗，不如江槐俊美妖孽，可这通身沉静内敛的气质，却是将她的魂儿一并收走了。
苏半夏仍旧坐在车座上，瞧见她看痴了，刚要出口的“再见”便一下子噎在喉咙里，取而代之的是连他自己都认为莫名其妙的自我介绍。
“我叫苏半夏。”
卿辰反应过来，笑了，“我叫卿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