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我的英雄

气氛美好地让人不忍心打断，但当卿辰看到自己为了装样子随手拿的练习册居然是物理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默默翻了个白眼。
哈，这天书一样的东西！
“那个，苏半夏？”
“嗯？”苏半夏停笔，回头看去，只见卿辰满脸堆笑。
“问你个事儿……你期中考试物理得了几分？”
“九十六，怎么了？”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卿辰还是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叹了一句“我才六十四”后，笑眯眯地解释道：“帮我们班第一探一探敌情呗。”
苏半夏但笑不语，卿辰又问：“那化学呢？”
“化学啊……”苏半夏沉吟片刻，看到卿辰那双因好奇而闪闪发亮的眼睛，忽然起了吊她胃口的心思，故意反问道，“先告诉我你考了多少。”
卿辰的化学不差，甚至算得上优异，她得意地昂了昂头，颇有些意气风发的味道，“我九十三，快说你的。”
苏半夏“哦”了一声，声音仍旧是淡淡的，“比你高七分。”
九十三加七？女生盘算着，竟然是……满分？！
她是下定决心要跟苏半夏考到同一个班没错，但这样大的差距不免让人丧气，她的理科不好，他却优秀到离谱。
“唉……”她长叹一声，在苏半夏询问的目光下，讷讷地找理由搪塞，“看来我们班那人要追上你是不太可能了。”
苏半夏没吭声，看向自己的数学试卷，卿辰观察了他一会儿，觉得他做题的方式挺有趣，拿到一道题目不是忙着按计算器，也不是拼命在草稿纸上演算，而是像得道高人一样坐定，指间的笔悠哉游哉地转几圈后直接往试卷上写答案，那架势，金光闪闪的完全就是一尊大神啊。
卿辰脸上微红，腆笑着低头看自己的物理作业本，那些往常惹人不爽的数字图形今天看来也格外地顺眼，但仅仅顺眼不足以让她解出那些题目，当卿辰卡在第三题足足十分钟时，她终于泄气地往椅背上重重一靠，身边的苏半夏恰好完成了试卷，见她一幅闷闷不乐的样子，便拿过她的作业本来看。
题目不难，只不过用到的公式比较多，一时找不到突破点也很正常。
苏半夏把作业本拿在手中，面对卿辰晃了晃，说：“你要直接抄还是要我给你讲？”
当然是抄啊！可是她的物理又实在烂啊，要是不能把成绩提上去，那就休想考到理科重点班去。
卿辰努力压下自己心头叫嚣着的好吃懒做细胞，深吸了一口气，认命地把作业本接回来，说：“你讲吧。”
窗口有微风吹过，将室内的闷热稍稍吹散了些，风拂动着两人的头发，卿辰的发丝也在不经意间扫过苏半夏的面庞，他感觉被碰到的地方仿佛有电流滑过，酥酥麻麻地直蹿到心底，握在手中的笔随之一顿。苏半夏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女孩，她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笔下的草稿，一幅苦思冥想的表情。
她秀气的眉毛轻轻皱起，睫毛微微地打着颤，深棕色的眼眸里写满了专注，觉察到他没由来的沉默，疑惑地抬起头，苏半夏来不及收回目光，于是，四目相对。
空气中有甜香的味道扩散开来，原本就闷热的教室内更是升腾起一股热浪。
两人都是一呆，旋即分别扭过头偏向另一边，苏半夏的脸上染上了几缕绯红，卿辰白皙的皮肤上更是嫣红一片，似乎掐一把就能滴出血来。
就在他们尴尬之际，门外突然风风火火跑进一个人来，那人冲到自己的位子上，拉开书包拿了一包餐巾纸，继而又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卿辰指着门口，惊愕地问：“那个人……王思贤？”
苏半夏咳了一声，“好像是。”
“他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卿辰嘀咕着，“昨天球赛结束后，王思贤来问我沈琬的事，之后也是像只兔子一样跑了……他跟你说过沈琬吗？”
“嗯，说了。”
卿辰舔了舔唇，看了波澜不惊的苏半夏几眼，终究按耐不下心中的好奇，试探地问道：“那……你答应了吗？”
“答应什么？”
“跟她交往啊！她不是都写情书告白了嘛。”她的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苏半夏见到她紧张兮兮的神情，却蓦地扑哧笑了出来，弄得卿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明明在说一件事关人生幸福的大事呀。
“有什么好笑的……”
苏半夏收敛了笑意，“没有。”
她被他诡异的笑容捉弄得百爪挠心，急切地问：“你怎么想的？”
“那么想知道？”
“嗯！”
苏半夏垂下眼帘，表情变得慎重而决绝，他说：“我觉得她荒唐。”
荒唐？
卿辰的心不可控制地一阵发寒。
沈琬将满心的爱慕诉诸于一张小小的信纸，怀着忐忑又兴奋的心情托人交给苏半夏，可这一切在她所倾慕的人眼中竟只是一纸荒唐？
那么她，在他的心目中是不是也微不足道地像个笑话呢？
“可能我们的确在哪儿见过，但是我对她没有一点印象，你觉得没说过一句话，只凭一两次见面就确定下来的喜欢，会是真的喜欢吗？”
“也许是……一见钟情呢？”
卿辰曾经在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说法：一见钟情钟的根本不是情，而是相貌。那些被钟情的人，通常都有姣好的容貌，试问谁会对一个歪瓜裂枣产生非分之想呢？
苏半夏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回答道：“可关键在于，我没有对她一见钟情啊。”
“那如果……”
“哇靠！”卿辰尚未出口的话被一声平地惊雷所打断，王思贤站在后门口，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见他们双双朝自己看过来，方才意识到自己坏了事，连忙摆着手朝门外退去，一边后退还一边说道：“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是体育课上到一半，忽然肚子疼才回来上厕所的，刚才进教室时太匆忙没仔细看，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苏半夏和卿辰竟然坐在一起，眼对眼地讨论什么一见钟情，而且还都是一脸的凝重，可不把他吓得爆了句粗口。
经过王思贤这个插曲，两人都没有再谈论下去的心思，于是苏半夏接着讲那道没讲完的题目，而卿辰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那句说了一半的话将她憋了个半死。
那如果是我呢？你会不会对我一见钟情？
体育课之后的两节课苏半夏一直上得心不在焉，脑袋里来来回回都是她说的那几句话，尤其是那句“也许是一见钟情呢”。神游天外的苏半夏被政治老师叫起来提问，他茫然地看看黑板，又低头看书，同桌见状不好，低声提醒道：“人民民主的特点。”
“真实性、广泛性。”苏半夏勉强答出问题，这才被免去罚抄。
可玩深沉到底不适合十几岁的孩子们，等到放学后几个人又是嘻嘻哈哈地闹成一团，他和卿辰在公交车上聊的话题也比之前宽泛不少。
之后便是忙碌的周末，因为快要期末考试，加之要会考和分班考，各科试卷都如同雪花一般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这两日自然是忙得顾不上其他。
转眼到了周一的下午，本来定在今日举行的决赛却因为七中的参与而发生了质的转变。
七中最近也在举办类似活动，听闻一中篮球打得出彩，于是两位校长商议着让两所学校打场友谊赛，虽然明面上只是一场比赛，实际上却是两所重点高中的较量，因此学校十分重视此事，还扬言一旦击退七中，就破例安排春游。这一决定让全校学生都兴奋不已，每个班分别做了写着“一中必胜”等字样的旗帜，将体育馆围了整整一圈，校长见到那些五颜六色的旗子后，一张老脸上又笑出好几条皱纹。
一中的体育馆很大，四面八方都是观众席，除去面临高考的高三学生，全校师生几乎都来了，这样大的阵仗不免给队员们带去了几分紧张。两个学校的教练分别给自己的学生叮嘱战术，可就这一会儿功夫，王思贤竟然跑了几次厕所，惹得大家哄堂大笑，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
女生们围坐在一起谈论场上的男生，她们先是鄙夷了一顿七中男生的其貌不扬，接着又赞扬起各自心目中的男神，其中得票最多的江槐更是频频扭头向她们的方向看去，几个女生激动地捧着大红脸，纷纷嚷嚷着他看自己了。
比赛即将开始，队员们一个个站起来，大家搭着肩膀围成了一个圈，队长大声喊道：“一中！”
“赢！”
所有队员一起大喊，嘹亮的声音仿佛要冲破云霄。
一中开始时发挥得不好，由于几个人都是从各班选出来的，在这之前并没有配合过，默契程度自然不佳，而另一边的七中却像是有备而来，那个留着小胡子的教练笑得跟古装剧里的大奸臣似的，让人恨不得挥一拳砸在他那张欠扁的脸上。
奇怪的是王思贤自从上场就不在状态，时常用手去捂肚子，一张脸上的血色退得干干净净，步伐也软绵绵的，哪里还有之前对抗四班时的飒爽英姿？对方瞧出他处于弱势，更加强了对他的围攻，其中有一人去夺他手中的球，却无意中推到他的肩膀，王思贤整个人无力地晃了一晃，看得观众席上的人们一阵心惊肉跳，但他最终没有摔倒，反倒是那个推人的球员吓了一跳，脚下不知怎么就是一绊，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七中损失了一个主力，王思贤却像是瞬间打了鸡血一样，场上的情况得到了极大的逆转，不多时一中的比分就已遥遥领先。
在大家的同心协力、奋力拼搏下，他们最终获得了比赛的冠军。
体育馆中人声鼎沸，大家开始挨个儿喊起队员的名字，从主力江槐、苏半夏，到后卫杜衡，再到小宇宙爆发的王思贤，大家的斗志与激情在这一刻被激发得淋漓尽致，观众席上的纪清激动地抱住了卿辰的肩膀，卿辰与她抱在一起，一边扭过头去寻找苏半夏的身影。
场下的苏半夏此时也恰好转过身来，看见她冲自己挥手，也笑着朝她高高举起了手。
在那一刻，卿辰觉得苏半夏就像是凯旋的英雄，身上散发出耀眼的光，万众瞩目的英雄只把笑容送给了她，让她深陷其中，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