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冲冠一怒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两个人同时拉开阵仗。
“靠！还真他妈大干一场啊！”愣在原地维持抱球姿势的杜衡突然大声骂道，随即跑过去把卿辰拉到自己这边，急吼吼地问她：“怎么回事儿啊？”
卿辰茫然地摇摇头，却似忽然惊醒一般，手也随之抓住了杜衡的胳膊，她问：“你见过苏半夏打架吗？”杜衡看看场内的二人，缓缓摇了摇头。
“我听说江槐练过柔道……”卿辰急得声音都打着颤，头脑里正飞速运转着解决方法，找老师肯定是不行，也就只剩劝架了……
“别担心。”杜衡出言安慰道，“虽然没见过，但他应该不比江槐差。”
“就是的，你怕什么！”闻讯而来的王思贤和温慕辰笑嘻嘻地与他们站成一排，波澜不惊的模样好像在欣赏什么精彩绝伦的演出，可卿辰怎么能不担心。
王思贤“啧啧”两声，叹道：“怒火一腔为谁生？”
温慕辰抱着臂，默契地接口道：“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说话间，江槐已经占得先机，一记漂亮的左勾拳狠狠的送上了苏半夏的右边下巴，左手手肘趁机斜向下一送，重重地敲在他的肩膀上，苏半夏闷哼一声，整条右臂立马动弹不了，显然这个亏吃大了。
卿辰后悔地一跺脚，心想自己真不该相信这三个人，应该早早阻拦了才对。
苏半夏被力道震得后退一步，堪堪稳住了身子，腰一矮躲过了江槐接着的一拳，眼中有亮光一闪，左脚毫不留情地飞踢过去，江槐立马被踹的斜斜倒下，在地上滚了一圈。
局势急转直下。
江槐不言不语地从地上跃起，一个新的回合紧接着开始。
苏半夏手一伸揪住了江槐的衣领往前带，右膝盖雷厉风行地往他小腹上顶，江槐没来得及躲开，立刻痛得眉头打结，苏半夏乘胜追击，一扫腿把他放倒，侧肘往他的喉间招呼过去。
眼见那一记就要往江槐身上落，他猛地往边上一滚，避开后顺便扑了个空子，右手成刀劈向苏半夏，苏半夏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抬手刚想反击，却被人从身后抱住拉开。同时，江槐也被扑了个满怀。
两人这时倒是动作极为一致地分别扣住后面的人的手肘，两个利落标准的过肩摔将背后的人扔到脚前的空地上。
只听两声闷响，接着高二的年级主任疾步走来，边走边大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两个人俱是一愣，这才惊觉躺在地上哎哟哇啦的汉子原来是体育老师，人高马大的男人大概是低估了他们俩的力气招式，因此才毫无戒备的吃了大亏。
江槐回过神来，嬉皮笑脸地蹲下去向那老师伸手说：“嘿，老师你也太不小心了。”苏半夏则是干脆将地上的人拉起来，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抱歉道：“对不起啊，老师。”
还没等两个体育老师缓过气来，那位主任已经走到近前，横眉怒目地指着江槐和苏半夏，大声说：“你、还有你！都给我到办公室来！”又扬手对周围的学生道：“都散了！”
苏半夏趁乱回头对杜衡使了个眼色，杜衡立马拉住卿辰，小声对她说：“我们先回去。”卿辰收回迈出去的脚步，眼睛却依旧紧紧追随着苏半夏的背影，心中似乎有一锅煮沸的水正在不停地翻腾。
三个人走出去十来米，那个在普陀山抓早恋的老师突然把头扭回来，对人群中的卿辰喊道：“你也过来！”
行政楼。
“说说吧，为什么打架？”老师气哼哼地坐下，虎着脸看着面前的学生，手里的钢笔被他敲得梆梆作响。
三个人都是默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不说是吧？”他的目光好像刀刃一样在三人间游移，蓦地话锋一转，“好，那换个问题，谁先动的手？”
“我。”
“我。”
两个少年异口同声地答道，一个理直气壮一个平静淡定，当听到对方和自己说出相同的答案时，互相对视一眼，又同时把头扭向另一边，一副谁也不待见谁的样子。
老师一指卿辰，“你说。”
女生忍不住护短道：“是江槐。”她瞄向苏半夏，飞快地眨眨眼，示意他不要冒领，毕竟的确是江槐先出的手，想不到后者却不领情，大气凛凛地承认：“是我挑衅的。”
死心眼！
老师失语，好像被人掐住了嗓子，他执教多年，见过不少闹矛盾打架的男孩子，但一旦被叫到办公室来，一个个不是推卸责任就是倔强地低头不语，像这样抢着往自己身上揽事的还是头一次见。
他理了理思路，重新开口道：“不管是谁先动的手，反正你们两个都有责任，何况刚才还打伤了两位老师……”
他的话没说完，江槐就像被逮住尾巴的猫一样乍起毛来，“其他的我都认，你们要怎么罚都可以，但就这个不能怪我们！”他不顾他愈发阴沉的脸色，继续说道：“要是你正打着架，后面有一个人偷袭你，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当然是把他撂倒！”
“那不是偷袭！”主任强调。
“那就是偷袭，我就没见过这么拉架的！”他看向苏半夏，征询道，“是吧？”苏半夏点头认同，两个人难得站到了同一个阵营。
老师气得摔了笔，呵斥道：“你们犯了错，知错就改也就罢了，现在非但不认错，还胡搅蛮缠！这像话吗？！”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猛地站起来指着门口凶神恶煞地吼道：“出去！回去等处分！”
然而倒霉的卿辰被单独留了下来。
夏日的余温尚未褪去，下午四点的太阳依旧毒辣辣的，江槐站在太阳底下，揉着前胸埋怨：“你下手也太狠了，肋骨都要被你踢断了。”
他见苏半夏不语，正色端详起他身上自己的成果来，见对方右边脸上通红一片，还略有肿起的趋势，讪讪地觉得自己往人家脸上打实在有点缺德啊，于是呵呵一笑，坐到了树荫下的台阶上，无聊地拔草玩。
苏半夏靠着楼前的梁柱，望着手臂上一道红色的印记出神，那是江槐的一记手刀劈出来的，当时不觉得，现在竟隐隐有些疼。他望向身侧的行政楼，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当他看见卿辰和江槐纠缠在一起时，脑中就嗡嗡地轰鸣，不计后果地只想着揍江槐一顿，可如果给他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自己大概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等了约摸十分钟，楼中有个女孩缓缓走出来，她低着头，脑后的马尾轻微地甩动着，苏半夏站直身子，启唇刚想开口，女孩却加快脚步扑进他的怀抱。
苏半夏被她抵在了柱子上，他有些哭笑不得环起双臂，以一种温柔小心的姿势将卿辰整个揽入怀中。渐渐的，他胸前才被吹干的校服又变得潮湿起来，苏半夏没有问，也没有推开，只是这样静静地给她依靠。
片刻后，卿辰终于抹着脸仰起头，大眼睛因为泪水的冲刷显得格外明亮，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像两只飞舞的蝴蝶，她抽了抽鼻子，第一句话居然是——“你长高了。”
苏半夏低头去看自己胸前的一片湿润，哑然失笑。
他们从一人宽的柱子后走出，原本蹲坐在树下的漂亮少年已经没了踪影，只留下一地的草屑。
卿辰这才近距离观察到苏半夏脸上的伤，心疼道：“疼不疼？”
“不疼。”
“骗人，都肿了。”
“那，疼。”苏半夏好脾气地笑道。
他侧头笑意盈然地看她，被迎面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不禁眯了眯眼睛，卿辰背着光，看得几乎呆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张挂了彩的脸上做出这个微小的动作会那么迷人，可能是苏半夏一直都是温和沉稳的模样，这个样子有种别样的帅气，却一点都不违和。
她边向教室走去边说：“你刚才打架的时候太帅了！”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连忙补充道，“但以后不能随便打架了，江槐他一肚子坏水，竟然打人脸。”
“他看起来没事，其实比我还严重呢。”
卿辰好奇地问道：“你也学过什么跆拳道空手道的？”
“没有。”苏半夏老实回答，“我爸是特种兵教练。”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可就算不说，卿辰也能预测到之后的内容，应该是从小就跟着老爸混，顺便学了三招五式之类的。
“真够威风！”她赞叹道。
苏半夏拿手蹭了蹭右边下巴，说真的，江槐那一拳也够人受的，他问道：“刚才……怎么哭了？”
卿辰揉着发红的眼睛，语气微嗔：“我担心你呀，怕你和江槐出去又打起来，而且你还受了伤，那老师越讲我就越着急……我本来不想哭的！”她不满意地瞪着他，抬高了声调，“你还笑！”
“不笑了。”苏半夏配合地抿了抿嘴，接着道，“那老师留你说什么了？”
卿辰浑不在意，还有模有样地学着年级主任的语气，朝着天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两个小子就是因为你才打得架吧？上个学期传遍全校的情侣就是你和苏半夏吧？那你能告诉我江槐是怎么回事吗？”
“怎么回事？”重点来了，苏半夏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想不到卿辰竟狡黠一笑，恶作剧一般地说：“你先告诉我，你那个‘女朋友’是哪路神仙吧。”
苏半夏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端着严肃的表情冒出两个字来，“假的。”
“假的？”她大惊，同时心中有种大石落地的快感。
“嗯，我那时候正在生气，是气话。”
“可你生哪门子的气？”
“生你的气啊，那天你走之后我想去追你的，结果被江槐挡住了，他说今天七夕，你们在约会，还给我看了你亲手做的饼干，我都没吃过……”话到最后竟然带着可爱的别扭。
“他这么说，你就信了？”卿辰不可置信，觉得这不符合面前这人的智商，还是说，这关乎情商？
苏半夏点头。
她不由得气得一跺脚，“那个饼干是送给你、你们的！”
“我们？”他很警觉。
她脸一红，向前疾走几步，强自镇定地说：“是啊，你们三个。”而后重新放慢脚步，“我和江槐，一点关系也没有，那天是他堵在我家门口，硬拉我出去的，没想到碰到了你……既然那个女生不是你女朋友，那是谁？还有，你为什么骗我说和王思贤出去？”
两人正巧自后门走进教室，苏半夏喊了王思贤过去，指一指卿辰道：“告诉她你的性别。”
王思贤嘻嘻笑着拉起卿辰的手，卿辰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回缩，可他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一把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脯上。卿辰五雷轰顶般痴呆了半晌，最终憋出一句：“……好棒的胸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