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指得大概就是我现在这幅德行了。
我怎么知道这个破方程的解是多少?我怎么知道它属于哪个区间?你又没告诉我条件叫我怎么解啊?!出题的你脑子有病吧?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选A选B还是选C啊!
强忍住把本子撕成碎片丢出窗外的冲动,我几乎要憋出内伤来,就在我张牙舞爪地蹂躏自己的刘海时,苏半夏忽然从我身边飘过,冷不防来了一句“这题选D”。
我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凝视着自己在那个小括号内涂改多次的字母,无力地栽倒在了课桌上。娘哎,为什么明明选D我会在ABC上纠结那么久?!
苏半夏看着我幽怨的眼神,耸了耸肩,说:“这题不是我出的,你别那么看着我。”
好吧,我认输,你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把头转了个方向,我面朝窗外,继续目光幽怨地盯着叫得正欢的小鸟,决定暂时不理那只蛔虫。
想不到蛔虫同志在我肚里呆久了深知我的脾性,此时已不动声色地飘回座位上,给来问他问题的一个女生解答。
其实经常会有同学去请教这位博古通今的苏同学,平时我也没怎么不爽,但今天在那只倒霉的小鸟停止了唱歌与我大眼瞪小眼,然后被吓得屁滚尿流地飞走之后,我就无所事事地干起了偷窥事业。
这不窥不要紧,一窥吓一跳啊。看见两个人头靠着头、眼对着眼的时候,我恨不得冲上去把那女的给戳瞎了。
你再敢靠近点试试!哇靠,还真靠近!喂,头发都要打结了啊喂……
我埋头偷瞄一对奸夫淫妇,越看心里越不爽,这女的也忒不要脸了吧?不就胸大一点儿嘛,往苏半夏身上蹭什么呀你!
气不过,我突然坐正了身子,把好端端躺在桌上的笔记本拍出一声巨响,“哼”了一声,开始闹小孩子脾气。
果然,苏半夏嗓音一滞,可就在我满意地以为他要过来哄小孩的时候,他竟然面不改色地接着讲了下去,于是我更加郁闷地猛踢了一下课桌。
恰巧温慕辰此时从外面进来,看到歪七扭八的桌子时抽了抽嘴角,然后无所谓地摆正,安然坐下,看着我说:“您这是发哪门子火呢?谁又惹着您了?”
我瞪他一眼,并不准备说话,可刚想倒下装死的时候忽然计上心来,立马笑弯了眼睛,冲他勾了勾手指。温慕辰的嘴角又是一抽,眨巴眨巴眼,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向后仰着身子,似乎是希望离我远点。
可我怎能如他所愿,于是撇了撇嘴,身体前倾,一把揽住他的肩,笑得不怀好意:“慕辰呀,你说你爸妈给你取这个名字是何用意呢,是不是……”
“你可别告诉我是‘爱慕卿辰’的意思。”温慕辰晃着一口大白牙,惶惶不安地盯着我看。
“呀,原来你知道。”我详装惊讶地呼了一声,声音腻得我自己都恶心,眼角的余光瞄向苏半夏,他竟还不为所动,我气急,又凑近了些,甚至大胆地摸了摸温慕辰的脸颊,手感果然比不上某人,“爱妃,来,给朕亲一口。”
“啊啊啊变态啊,姓卿的你敢再靠过来一点!”他仰头,闭眼哀嚎。
我停滞了动作,并没有再靠近的意思,嘴上却不忘调侃:“是呀,我姓卿,想亲你,不是很靠谱的事儿吗?”
“一点都不靠谱。”苏半夏清冷的声音突然在我头顶上方响起,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温慕辰身后,而温慕辰被我逼迫得几乎整个上半身都靠在他身上。
好一副香艳的画面……
我松手,少年脚底跟装了弹簧似的蹦着跑远了,换做平时他定是不愿意在苏半夏面前落跑的,可如今形势所迫,为了保障生命安全还是不要管面子这种不能吃的东西了,于是躲到了我的魔爪唯一不能伸入的地方——男厕。
挑了挑眉,我得意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苏半夏也一屁股坐到我身旁,支着脑袋意味深长地将我看着,半晌终于开口:“你才是个爱吃醋的小心眼。”
我错愕地瞪圆了眼睛:“你再说一遍?”
“卿辰就是个爱撒娇、爱吃醋、小心眼又坏脾气的小朋友。”苏半夏面不改色,愉快地重复并扩充了缺点。
我气结,“你”了半天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谁知他此时竟然又笑了,指着自己说:“苏半夏也是个醋坛子,所以请卿辰小朋友不要再故意使出幼稚的手段来激我。”
“收到。那么也请苏醋坛不要与女同学靠那么近,都说了小朋友的脾气又坏又臭。”
“遵命。”
之后苏半夏的确收敛许多,讲题的时候脑袋挨着墙壁,仅伸长了手臂在练习册或者试卷上圈圈点点,与女同志们保持着远远的距离,令朕甚为欣慰。
但是!我却日渐发现一个不大对劲的事儿,就是上次那个差点与苏半夏结发的女生,最近访问过度频繁,甚至还会问一些连号称数学白痴的我都会的问题,实在是惹人猜忌。
然而苏半夏又是个与同学相亲相爱互相帮助的大好人,依然会耐心地讲题,而且从来不会在意那女生越来越热忱的表情和越来越火热的眼神。
可是我在意!
于是忍无可忍的某天,我终于爆发了,径自转过身去指着那女生正在询问的那道题,说:“沈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道题的题型你已经问了不下三遍了,如果还不懂的话可以来问我,苏半夏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被我唤作沈琬的女生本在专心地欣赏苏半夏的侧颜,陡然间听到我的一席话,脑子好像有点短路,先是不明所以地看了我一会儿,而后又把视线转向苏半夏,楚楚可怜的样子,我见了就想揍的样子。
苏半夏仍旧半个身子倚在墙壁上,嘴角惯常地噙着一抹微笑,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笔虚虚转了两圈,这才略点了点头开口:“她说的没错。”
沈琬眼神闪烁,眼睛里亮晶晶的,收回视线,垂下了头,并没有说话,片刻之后用手背抹了把脸,匆匆收拾了纸笔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埋着头,肩膀似乎还一抖一抖的。
很快有人围上去,关切地问她怎么了,沈琬却只是摇头,连头都不肯抬一下。众人也看出了端倪,纷纷把目光落到我身上来。
我无语地回望过去。
我又没怎么她,搞得好像是我欺负她了似的,明明是这姑娘玻璃心,才两句话就给整哭了。
我望着她的方向舔舔嘴唇,在心中检讨了一下自己,然后有些疑惑地对苏半夏开口:“我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重了?”
“没觉得。”他耸耸肩。
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恶毒的后母,专门喜欢迫害纯洁的小白兔。我虽是不情愿,但还是问道:“你要不要去安慰一下?”
苏半夏的反应令我很满意,但欣慰之后,不得不感叹的是此人的迟钝,他一头雾水地将我望着,惊奇的语气:“安慰?我为什么要去安慰她?”
“你好歹是人家心上人啊。”我翻了个白眼,语气酸酸的。
“心上人?”他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拿着笔的那只手往自己脸上一指,笔尖在他白皙的脸上划出一道黑色的痕迹,“我?”
“你不是还不知道吧?她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
“不知道。”他蹭着脸上的墨迹,结果越搓越黑,好端端地就成了一只花猫。我无奈,抽了几张纸巾,叠成小块,就着水杯里没喝完的水一点点仔细地帮他擦拭,直到黑色的墨水痕迹完全看不见了,脸上的皮肤却红了一大块。
趁机揩了一点油,我贼兮兮地笑:“皮肤那么好,难怪人家小姑娘要看上你。”
“我真不知道。”某人开始撅嘴卖萌,“我一直以为她特笨来着,怎么都教不会。”
我把用过的纸巾丢入挂在桌边的垃圾袋里,撑着下巴与他对视:“那你当初是怎么知道我对你有好感的?”
“你表现得太明显了,第一次见我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后来大巴车上想办法换座位,还让我枕着你的肩膀睡,摩天轮上竟然还……想不知道都难。”
“是吗?我一直以为自己在暗恋来着。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我两眼放光地盯着他,问出了我早就想问的问题,不想苏半夏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不告诉你。”
“小气鬼!”
“……”
“说嘛,我求你了!”
“……”
“你等着,苏半夏我记住你了。”
“……”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的是,苏半夏会在心里叹一句“我又何尝不是呢。”
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将你,牢牢地刻在心底。
总之,PK掉了一个没啥威胁的情敌我心里畅快地一塌糊涂,而人一乐呢就容易得意忘形,比如我就没有料到沈琬这个娇滴滴的小公主还有再杀回来的一天,而那时的我没有任何防备,只有手足无措地面临多方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