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冬天,圣诞将至,不论是花样百出的商场还是一板一眼的公司都积极地布置了起来,挂满了饰品的圣诞树,玻璃上喷的“MerryChristmas”的字样,无一不彰显着浓浓的节日气氛。
而今年,当冷面经理说出总公司下达通知,圣诞节放假三天的时候,整个公司都沸腾了。
当然,沸腾到一千度的那个自然就是小爷我。
我的心中早已打好了如意算盘,但在给苏半夏打电话时显得是那么冷静,冷静到我都为自己骄傲了。
晚上八点,料理好一切的我早早地钻进了暖呼呼的被窝,嘟嘟声响了没两下就被接通了,听筒里传来的是好听的嗓音,出口却是英文:“Hello?”
诚然,我被囧到了,但这可以理解成情趣吗,于是我深情款款地回了句“Hi~”。
那边默了默,良久之后又开口道:“摩西摩西。”
……咳,我不知道这家伙脑袋抽得是哪边吹来的风,反正我是有些沉不住气了,“苏半夏你够了啊,摸你的头啊摸!”
可就在我以为他准备用法语德语韩语喵星语汪星语各来一声“你好”时,那头又没了动静,哦不,也不是完全安静的状态,我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响声,隐约还有两人交谈的声音。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的样子,清晰地传来苏半夏的声音:“阿辰?”
“恢复正常了啊。”我吐出一口气,“你刚才逗我呢?”
“没啊。”他说,“我刚刚在洗澡,室友接的电话。”
我听他提过同寝室的室友,来自日本的留学生,于是扶额,尴尬道:“他懂不懂中文的?”
苏半夏很警醒:“你跟他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我摇头晃脑,“就是想摸摸你的脑袋,嘿嘿……”
“……”
我重新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过年你回不回来?”
“瑞士只过圣诞节。”
“所以……就是不回来了咯?”
“嗯。”
早就料到的结果,可我的心头却是微微的失落,心想你们圣诞节好歹是放假的呀也不肯回来看看我,亏我还说想你呢,你呢,一次都没跟我说过,哼╭(╯^╰)╮。
越想越恼,于是我带着点怨气开始撒娇:“你想不想我?”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就是想。”
“那你不会说完整版的吗,我——想——你。”我拖长了音调,试图让他跟着我说一遍,好安一安我空虚着的心灵。
可有人就喜欢钻空子,很镇定地说了声“谢谢你想我”,惹得我当场就把电话给摔了,扔到一边开始虐待枕头,把枕头想象成苏半夏的脸然后狂抽一顿,骂骂咧咧地说我才不想你呢,我也不去看你了!
只是说一套做一套这种事情,用在我身上屡试不爽,等到放假那天我已经完全忘却自己指天誓日说不去看他的这码事,兴高采烈地登上了飞往苏黎世的飞机。
恰好坐在窗边,我眉飞色舞地望着窗外,一路都是好天气,心情也随之更为振奋,可当我坐了十个小时飞机含辛茹苦地到达苏黎世机场的时候,一开机哗啦啦地涌入无数条短信和未接电话,吓得我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给飞出去。
正想要回拨过去,苏半夏的电话正好又进来了,我忙不迭接起来,第一句就是满含着兴奋的“你在哪儿”。
没想到他也这么问,声音里带着点急切。
我说:“我在苏黎世,刚下飞机。”
那头陷入了沉默。
我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而这种感觉不是来自于默不作声的苏半夏,而来源于喧闹的人群,这一刻我很奇怪地觉得,他离我很远。
果然,片刻后他说:“我在,B市。”听得出来,那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所以说,生活不是电影,不会有那么多的不期而遇,但它有可能是一出狗血的言情剧,于是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那一瞬间我几乎是要指着天破口大骂的,但是为了国人的颜面我没有,我只是哭丧着脸问他该怎么办,他很冷静地说你在那儿等着吧,我再飞回来,我哦,四处看了看,发现我无处可去,于是又说:“还是我回来吧,这里我人生地不熟的……”
他沉吟片刻,还是说好。
我激动的一颗心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拔凉拔凉的,可是重新买好机票,在等待的过程中却又渐渐复苏过来。就像大冬天里,虽是一盆冰水彻头彻尾地浇过来,可在那之后,却有一人愿意为你披上大衣,身子是冷的,心却是暖的。
想不到,他嘴上封得死死的,原来早已盘算好给我一个惊喜,可是都想要给对方惊喜的我们,何曾想过会碰到这样囧的事情。
就这样,我在苏黎世机场里候了许久的机,又度过八个小时重新回到B市。
在这里不得不提的是,国外的航班给力啊,生生就减少了两个小时,从而证明我回去这个观点是多么的英明。
时差颠来倒去弄得我有点混沌,但幸好还能判断出出机场时已经日暮西斜了,我吐出一口浊气,迈开步子去地铁站,准备回家会会我的小情郎。
不是没幻想过他会在这里不怕苦不怕累地等着我的,但四周那么多人,我粗粗一圈望下来也没看见他的人影,于是意兴阑珊地耷拉着脑袋往外走,可在地铁站的入口处,站着一个很相似的背影。
高大修长的身影,一头清爽的短发,还有黑色的大衣和浅灰色的围巾,无一不是他的风格。
我瞅着这个倚在地铁站入口冻得缩起脖子的男人,心中涌动着不可抑制的暖流,但蹦跳着绕到他前面去的一刹,却蓦地冷冻下来,血液似乎都不能再流淌,本就不暖的手足更是冻得一片冰凉。
不是他……竟然不是他。
也是,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等我这么久,他答应过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虽是这样安慰着自己,心中却不免有些失落,却也无可奈何,只绕过那人向地铁站里头走去,不经意地回头时还看见一名少女从远处跑来,哧溜一下窜进他的怀里,男人立刻解了围巾替她系上,眉目之间是温存的笑意,直直地晃人眼睛。
我扭过头,不愿再看,挤在熙攘的人群当中等待地铁,顺便掏出手机来想给苏半夏打个电话报平安,可被人推搡着进去时手机却不慎掉在了地上,于是叹一口气,弯下腰去捡,可就在这时,身后的人拥挤着涌过来,将半蹲着的我撞了个踉跄,身体失衡地往前倾。
眼看就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斜里却突然伸出一只修长的手,稍稍用力就把我从困境中解救出来,我正想向那人道谢,视线未触及时耳边却传来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嗓音,带着些微无奈地开口:“完全受不了你。”
我猛然抬头,眼中映入的是苏半夏清俊的面庞,嘴角挂着笑,微垂着眼帘看我。
他的眼睛原本就是内双,所以晃眼一看好像是单眼皮,可这么低眉时却能看出其中的韵味,好似藏着掖着的宝贝豁然出现在阳光底下,一时明媚地晃人眼睛。
我的鼻子酸酸的,有那么点感动,这人……怎么这样啊。
车厢里人多得跟罐头一样,逼得我俩的距离很近,苏半夏将我抵在靠右的门内侧,自己则用背脊和双臂为我撑出小小的空间。
就是这样一片小天地,却温暖地无以复加。
“你跟踪我!”我拿头撞了一下他的胸口,不满意地抱怨。
被撞的那人闷哼一声,一双眼睛却亮得如夜空里的星子似的,一幅“我就是跟踪你,怎样”的拽上天的表情。
我却外星人一样没由来地突然脸红,小半年不见了,一见面就是这样近的距离,真是羞死人了……于是倏地低下头去,支吾着不肯再开口,硬是在冬天逼出一身汗来。
“害羞了?”头顶传来某人幸灾乐祸的声音,“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那我该是什么风格?”我微抬了抬头,问。
他略一沉思:“唔……应该要扑上来咬死我才对。”
我横他一眼:“回家再咬!”
不想这句话引来了身边众多乘客的侧目,看我的目光跟看怪物似的,让我不禁怀疑自己刚才说的不是再咬而是再要,什么跟什么嘛。
回家之后我掳袖子,说是要大展身手包饺子吃,苏半夏倚着流理台说今天平安夜耶,不是应该吃这个么,说罢扬了扬手中的苹果。我不留情地把他赶出了厨房,说你给我出去等着,不许偷看。他切了一声,迈着大爷的步伐走远了。
他扭头:“我答应过婚前不碰你的。”
这话是有起源的,由于秦蕴啦宣珂啦柳紫晔啦等等等等都是未婚先孕,我就慌了,死皮懒脸地要苏半夏保证不碰我,他当时陪我看电视剧看到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让他发誓也就没有迟疑地发了,但后来清醒了也没怎么的,我问他时他只说:“要是我真想碰你你还能坚持到现在?”
很轻蔑的语气,让我很来火。
可是今晚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的我却被感动到了,而我这人一感动吧就什么都做得出来,于是在心中开始劝慰自己:违背个誓言算什么呢,我们都成年了这么久了,做点什么事也不为过对吧。
我喊住他:“其实……其实那个、那个……其实也没关系啦……”说完之后背过身,望着窗外的星空,身体绷得紧紧的。
背后的人却一叹气,同样支吾:“家里……没有、安全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