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宁儿时日无多,众人知道这几日对他们来说都十分珍贵,所以,都不去打扰他们二人。白云四人经常借口外出,然后在对面的一家酒楼的二楼守着,防止苏秀才逃走。
“我觉得苏秀才不会逃走,宁儿一死,他大概也不会独自留在世上。”
“师姐言之有理,师姐吃个酥梨,甜极了。”无归殷勤地献上削好的梨。
不等其华伸手,白云一把抢过,咬了一大口下来。
见状,无归也不再抢,愤愤然拿了另一只梨来削,“臭丫头,好友的东西也抢,当真没人性。宋祁,你也忒不像话了。”
“我怎么了?”宋祁无辜道。
“你为何不给那个丫头削梨,让她来抢其华的。”
“如此说来,是我不对。不如,我给你师姐削个梨,当做赔礼。”说完,宋祁作势要抢无归手中的梨,无归向后一闪,躲了过去,“想得美。”
“你们不要闹了,方才其华的话提醒我了。宁儿一死,苏秀才会不会趁我们不注意自杀,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云啃着梨道。
仍在削梨的无归“切”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在闹。不过,你的话也有道理,我看,我们还是派个人就近看着苏秀才为好。”
“我看他是真心悔改,不会骗我们的。”宋祁道。
“比我们更关心此事的是南紫苏,她一定不会让苏秀才那么轻易就死了的。”其华接过无归削好的梨,笑道,“多谢师弟。”
“其华,你这个师弟好孝顺啊。早知道,我也让师父再收个徒弟了。”
“你有宋祁,要什么师弟啊。”无归瞪了白云一眼,自从做了其华的师弟之后,白云总是拿此事来取笑于他,好在他脸皮厚,很快就习惯了。否则,早不知道被她羞到何处去了。“对了,你带宋祁去拜见师父的时候,可不可以把我们也带上。”
“可以啊。”
“当真,太好了。”无归高兴地又拿过一只梨,“白大小姐,你一只梨够不,我再削一只给你。”
“够了够了,你削只给宋祁吧。”
其华闻言也是十分高兴,他们经常听白云讲两位师父的事,对这两位世外高人早已心向往之,能前往拜见,自然是十分欢喜。
到了午时,四人叫了酒菜上来,刚要动筷,就见巫笛带着南紫苏急冲冲走进了院子。四人互看一眼,心下明白发生了什么,当下丢下筷子,直接从二楼跃下,回到家中。
院子里,苏秀才抱着宁儿坐在石椅上,他怀中的宁儿,表情极为安详,仿佛睡着了一般。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副完成的画像,画中正是苏秀才与宁儿。画中的苏秀才执卷而坐,一旁的宁儿低眉浅笑,眉眼十分传神,竟似真的一般。
南紫苏看了看画像,走过去,拿起宁儿一只手臂把脉,很快,她就将宁儿手臂放下,“她已经去了。你答应我们的事,今日也该兑现了。”
许久,苏秀才抬头,他看着众人,仿佛还未从梦中醒来。又过了片刻,才见他睫毛微动,有泪珠滚了下来。他看了看怀中的宁儿,将她抱回屋内,盖上被衾。动作轻柔,生怕吵醒了她一般。
做好这一切,他走出屋外,在众人面前跪下,以头触地,“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多谢大家成全我和宁儿。”复又膝行至南紫苏面前,磕了几个头。这几个头磕得实在,只见他额头一片青紫,已经溢出了鲜血。“南小姐,我欠你的,这辈子是还不了了,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补偿于你。”
“我不要下辈子,我只要你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灭我南府满门的。”南紫苏愤然道,她忍了许久,哪里还忍得住。
“先前确是我诬陷了宋祁,因为我知道黄新的孙儿还有待南家医治,所以想要挑拨逸风庄和浮生岛的关系。”
“那么,到底是谁。”南紫苏咬牙切齿道,此刻,她只想知道是谁害了她南府,至于他为何要诬陷别人,与她何干。
“这个人,我不能告诉你。”
“什么?!你要出尔反尔。”南紫苏气得身子微微颤抖。
“是的。”
“你,你!”南紫苏抖着手指指着苏秀才,“想不到,你竟如此无耻。不,是我不该信你,你本来就是卑鄙无耻之徒。”
“我不能告诉你,一来,他是我的恩人,不论如何,他救了我,让我大仇得报。二来,我已经欠你良多,不能再害了你。经过这几日,我已经想通了,相比于报仇雪恨,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南小姐,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更好。”
“闭嘴,我的事不需要你管,你只需告诉我那人是谁,报不报仇,如何报仇,都与你无关。”
“南小姐,我若是你的爹娘,只希望你好好活着。”
“你只要告诉我们那个人是谁即可,多说无益。”巫笛走到南紫苏身侧,问道。
知道南紫苏不会听自己的,苏秀才不再相劝。他也明白,灭门之仇,岂是自己几句话就能不让人报仇,况且,自己也是仇人之一。“抱歉,我还是不能告诉你。”
巫笛握紧拳头,抬至眼前,突然张开,苏秀才惨叫一声,直直地倒在地上。原来,巫笛在操纵苏秀才体内的五彩丝线,那线向四面八方而去,苏秀才被拉扯着,僵直着身子动弹不得,面部五官扭曲,显示痛苦不堪。
“南小姐,此事已经与我们无关。这个人,你还是带回去处置吧。”也许是看不过去,但又没有理由阻止,宋祁对南紫苏道。
南紫苏看了宋祁一眼,“好。”
与大家告别后,巫笛让人将苏秀才带走。走到门口,苏秀才突然回头,再次跪下,“请你们替我安葬宁儿,大恩大德,来世再报。”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去了。
一时间,院内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宋祁身上的嫌疑洗清了,但大家毫无喜悦之感,反而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头,闷闷的。
“砰砰砰。”巨大的敲门声突然传了过来,众人一愣,面面相觑,如此不善的敲门,会是谁。
“砰砰砰,砰砰砰。”敲门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
无归也有些不悦,快步走过去打开房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一身丝绸的中年男子。无归并不认识此人,不过,他身后的年轻人无归倒是认识,他就是对面酒楼的店小二。
“就是这几个人?”中年男子指着无归等人问身后的店小二。
店小二看了看他们四人,确定无疑,点头,“是的,掌柜的,就是他们几个。”
那中年男子恶狠狠地看着他们几个,怒道:“好啊,你们这几个兔崽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胆子到我的酒楼吃白食。也不打听打听我胡八音是什么人,是你们能惹得起的吗?”
白云四人面面相觑,然后恍然大悟,方才他们赶得急,忘了酒菜钱了。
“我找了许久,原来就住在对面。兔子还不吃无边草呢,你们竟然就在自己家门口的酒楼里吃白食,当真是厚颜无耻。”
无归急忙赔笑,想要解释。中年男子不耐烦地大手一挥,“不必多说,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