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35.情意

九娘等人离开之日，白云和宋祁前往送行，送出了镜南城，还有些依依不舍。路上，其华拉了白云走到一旁，和其他人渐渐拉开了距离。
“白云，我知道宋祁伤你很深，可他自己也是满身伤痕，你们何不弃了前嫌，重归于好。当年无归若是放不下母亲之事，又岂会有今日的快乐坦荡的金三千。”
“你的夫君，自然是样样都好。”白云笑道。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看宋祁，他离开了浮生岛，丢开了自己曾亲手养育的女儿，今日又要和久别重逢的母亲分别，难道你不明白他是为了什么吗？”
白云看向宋祁，他正与九娘说着话，嘴角带着笑意，眼里也是浓浓的不舍。他对自己母亲牵挂了十年，寻找了十年，如今相聚才不过几日，就又要分离，心中自然难舍。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地笑着。
“既然还在相爱，何不放下芥蒂，善待彼此？”其华说完，留下沉默不语的白云，向无归等人走去。
宋祁与九娘道别之话好不容易说完了，胡天歌不满道，“一个大男人，还这般婆婆妈妈。”
“胡伯伯，你再如此，我就不让我娘与你在一起。”
胡天歌的脸顿时红了，一脸窘迫地上路了。
无归拍了拍宋祁的肩膀，朝白云看了一眼，“兄弟，多多努力吧。”
白云和宋祁看着众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天际，才转身往回走。短暂的团聚，最终还是只剩下了他们二人。两人沿着官道慢慢走着。接近午时的阳光浓烈而炽热，官道上的树木都是新种的，只有小片的树荫，宋祁让白云走在有树荫的地方，自己走在她的身旁。
接近镜南城时，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不时从他们身旁走过。白云姿容秀美，清丽绝俗，引得无数人侧目。宋祁看在眼里，心中泛起了一丝自豪。
“白云，你可记得，我们第一次从索梦林出来时，你对我说了什么？”不等白云回答，宋祁又说，“你说，从今日起，我们每天在心里念一遍对方的好，一定会爱的死去活来。”忆起往昔，宋祁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移动。
白云停住脚步，看着宋祁道：“是吗，我竟然说过这等幼稚可笑的话。见笑。”白云说话，转身加快脚步走了。
宋祁看着白云的身影，想起其华对他说的话。
“你可知道白云为何喜怒无常，对你更是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因为，她在害怕，她害怕离你太近，会再次被你伤害。”
白云的身影进了镜南城，消失在人群之中。
“又逃了，真的在害怕吗？”
五月下旬，三大门派开始准备祭拜神将之事，言华飞来信询问神将旧部是否参加，白云回复道，神将旧部从来只将对他的尊敬放在心里，不会参与祭拜。并言明自己会在六月初五赶到神山。
回函写好之后，白云想了想，让枕儿叫来了宋祁。问他是否愿意回浮生岛，顺便带上自己的书信。宋祁想了想道：“不必了，再过几日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你们三大门派祭拜先父，都有哪些仪式？”
宋祁愣了一下，老实道：“这个，我不曾参加过，所以不知。”
白云不悦，“你竟然一次都不曾去过？”
宋祁低头，“我哪有脸面前往？”
白云“哦”了一声，不再追问，她把回函交给宋祁，“送信的是苏易，他在客厅，你去吧。”
宋祁走后，痴鬼不满道：“三大门派的人害死了神将大人和夫人，如今假惺惺地搞什么祭拜，以为这样就可以掩盖他们的罪行吗？”
“他们要寻求一些心灵安慰，由他们去吧。”
“少主，你去是要做什么，我知道你并不是取回神将大人的遗骸与夫人合葬，夫人的遗骸也在神山之内。”
“你随我去就知道了。”
“少主，你告诉痴鬼，你所做之事可有危险，若是有，我这就召集神将旧部，陪你前往。”
“不需如此。而且他们一生忠于我的父亲，我不想他们打破自己的誓言。”
午饭时，白云觉得饭菜口味不对，一问之下才知道宋祁不在彩衣轩。枕儿道：“我听送信的人说什么王师姐，宋祁就跟着他出去了。”
白云闻言，丢下筷子出门去了。
镜南城内浮生岛弟子常住的客栈里，王红叶与宋祁相对而坐。王红叶的还未开口，宋祁已经坦白了心事，今生绝不会再辜负白云，即便最后不能与白云相守，也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
听到这里，王红叶觉得自己的心被那些话语刺了一个洞，明明已经想到就是这样的结果，为何还是会这般心痛。她回想起那天晚上，她因为一道术法难以理解，不能入睡，想到岸边吹一吹湖上清凉的风，就在那里，她遇到了宋祁。
月光下，王红叶一眼就认出了宋祁，因为他那灰白的发。他对着湖边站了许久，风吹动他的衣衫，让他的身影在月色下似乎有些飘忽不定，忽然，他低头呕了一口血。难道他受伤了，她正要上前，却听宋祁道：“你不要我自杀，我用这种方式来了结自己，应该不算违背你的心意吧。”
王红叶一愣，不明白他话中之意。却听他又对着湖面说：“你不知道，那夜的你有多美？”而后他坐了下来，看着湖面，目光中的情意如云海湖一般深不可测。
后来王红叶主动与宋祁接近，才明白他的心思。没有想到，宋祁竟然是这样一个痴情的男子。也就是在那时，她对他有了超出师兄的情意。后来南紫苏离开，她主动跟随余音长老学习医术，也是为了宋祁，她觉得，终有一日，师兄会看到她，不想，白云却回来了。其实，即便白云不回来，他也不会注意到自己吧。
“师妹，方圆长老如何了，你可找到办法医治她的双目？”
王红叶摇摇头，“没有。”他假装不知道自己的心意，这样也好，免得自己尴尬。“师兄身体如何了，我替师兄把脉吧。”
宋祁依然伸出手臂，王红叶将手指搭在宋祁手腕上，仔细把了许久，道：“伤势已大有好转，虽然不用再服汤药，但还不能大意，每日需自己疗伤。”
“多谢师妹关心，我记下了。”
“师兄客气了。”王红叶停了一下，又道，“白姑娘对师兄如何？”
“她对我一直都很好。”
客栈的房顶上，苏易却是尴尬万分，白云正押着他，听宋祁与王红叶对话，他暗自庆幸，王红叶终于明白了宋祁的心意，并未说出什么过激的话语了。若不是，他可就惨了。
白云一边听着房间内的对话，一边饶有兴趣地看苏易脸色的变化。等宋祁与王红叶告辞，从客栈出来，苏易忍不住心中抱怨：师兄你也太笨了，被人听墙角了还毫无察觉，就这么走了，害我一人在这里面对白云。
“苏仙长对自己师兄的关心当真让人佩服。”
苏易讪笑两声，“过奖，过奖。”
“这个王红叶，我十分不喜，下次你再带她来找宋祁，可知后果如何？”
“白姑娘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苏易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宋师兄这般表明心迹，王师姐岂会不死心。宋师兄说白云还是不曾原谅他，看来并不可信，若是两人还未破镜重圆，那来这么大的醋意。
白云放开苏易，高声道：“拿了回函还不快快回浮生岛，在这里磨磨蹭蹭做什么？”侧耳听到房内王红叶的动静，白云轻笑一声，御风离开。
?快到彩衣轩巷口时竟遇到了宋祁，宋祁身后背了一个小小的包袱，似乎在等白云，白云心中一顿，他是要离开吗？看到白云，宋祁快步走了过来。
“没吓坏我的师弟师妹吧？”
白云一愣，原来他都知道了。
“看来没有。今日天气炎热，我们到镜湖游水吧。”
白云看看宋祁身后的包袱，宋祁取下来拍拍道：“放心，我带了水果和干粮，饿不着的。”
镜湖上平静无波，澄澈如镜，倒映着湖边的山光树影。除了面积要小一些，倒可以和云海湖媲美。宋祁试了试水温，此时已是午后，水被太阳晒的温热，正好可以下水。
“十年不曾游水，今日定要尽兴。”宋祁脱了外衫，扑通一声没入水中，犹如一尾灵动的鱼，滑向了镜湖深处，间或露出头来换气。他谁湖中游了一个小圈，又回来了。探出头来，抹了抹脸上的水道：“白云，你也来。”
自从十年前受伤之后，白云因为怕冷，从未下过水，除了泡热水浴时。见宋祁游得欢快，也有些心痒，她脱了外衫，潜入水中，修长的手臂轻轻一拨水已游出很远，在水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见她姿势优美，宋祁心中生出几分自豪，他手脚并用，朝白云追了过去。湖面上，两人时而追逐，时而打闹，水花四溅，笑语连连。
闹了将近一个时辰，两人都有些累了，上到岸上，捡了块大石坐下休息。宋祁从包袱里取出一只红红的果子，交给白云，白云拿过来闻了闻，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咬一口，香脆可口，甘甜怡人。
“这是什么果子，好吃。”
“浮生岛上特有的红玉果，赵师弟托苏师弟带过来的。”
“赵四星，四星果然是好人。”
宋祁眉头一皱，扭头看向了白云，见她衣衫湿透，窈窕曲线尽显无疑，他脸热了热，又转过头去。“给你几个果子就是好人了。我看你还是，还是先用法力将衣衫烘干吧，免得着凉感冒。”
“好。”白云点头答应，边吃果子边用法力烘衣服，一个果子下肚，衣服都已经干了。“我困了，你坐过来些，让我靠一靠。”
知道白云习惯午睡，今日中午没有休息，又在水中游了那么久，想是十分困乏。宋祁依言靠近了些，白云将头靠在宋祁肩上，很快就进入了黑甜。见白云许久不动，呼吸已经变得均匀悠长，宋祁犹豫了许久，终于将左手放在了她的腰际。白云动了动，宋祁心中一紧，身子也跟着绷直了。但白云只是略挪了挪头，似乎在寻找更舒适的位置，仍旧睡得香甜。宋祁长出了一口气，慢慢放松了身体，嘴角露出温柔浅笑。
白云醒来时，太阳即将落山，余晖在镜湖上洒满了碎金，分外美丽。她想起身，才发现宋祁的手环在自己腰上，不肯松手。
“你醒了。”宋祁睁开眼睛问道。
白云不说话，指了指宋祁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瞪了他一眼。
“不舍得放手呀，怎么办？”
“找打！”
白云的手刚扬起来就被宋祁捉住了，同时他左手一带，白云又跌入了宋祁怀中。此时白云才发现自己的处境有些危险，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鼻子几乎碰到了鼻子。
气氛有些暧昧了。白云忽然加快了心跳，她想斥责宋祁，却发现自己喉头干涩，说不出话来。再看宋祁，他的眼睛近在眼前，里面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
“少主，你竟撇了属下自己出来玩，让属下好找。”
痴鬼的声音很不合适宜地响起，宋祁急忙松了手，干咳一声站了起来。在痴鬼赶来之前，扑通一声又跳入了水中，滑向了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