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八章：父王回来了

小路少有人走，我便驾着惊云，奔得飞快。回到王府，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我松了一口气，让小厮将惊云牵走了，往前殿溜去。我一进府门，就发觉这气氛有些不对劲。才走到门前，就被人揪住了胳膊。我见是二哥哥，忙瞪了他一眼。“二哥哥莫想吓芷儿，芷儿才不怕。”我扯开他的手，明显的不满。
二哥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谁要吓你了？父王回来见你不在，已经发了一顿火了。他问我，你去了哪里，我只道，你是去了知云丫头那里学琴，可是父王还是没有消停，还说要派人到临安王府上去找人呢。正好你回来了，否则，你今晚肯定是要受难。”二哥哥将今天府里的情况都跟我说了一遍。
父王回来才有一个时辰，也是火急火燎的，脾气更是较平时差，倒不知道，这些日子是发生了什么事了。以往，二哥哥说我去了知云姐姐那里，父王基本上是不会再过问了的，因为知云姐姐一向都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温和又待人淑良，更有的，父王一向对知云姐姐像是亲生女儿一般，当然是信任有加，有时候，他连我都不相信，却是相信知云姐姐的。
知云姐姐是我临安王伯伯的二女儿，以琴声的优美而享誉莲城。知云姐姐生的也端庄，柔和而娇弱，是众多男子最喜欢守护捧在手心的那一种女孩子。倒不像是我这般的灵动，好动是我的独特性子，父王总是说，世界上再没有什么女孩子是像我这样了的。我在他的眼里就是无所不为，打架，闹事，教唆，装扮成男子去惹大院里的姐姐们……这些是我闲着时，最常做的事情。父王对于这些也是知道的，只是他的事情太多了。管不了我，便也只是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受难？才不会呢。父王舍不得罚芷儿的。”我想着过去父王对于我的宠溺，便也不是太担心这些。父王看似凶恶，严厉，其实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我对二哥哥事了一个眼色，告诉他不会有什么。二哥哥沉默着，似乎不认同我的话。我不理他，将身上趴着的小兔子丢给了他，便规规矩矩地进了大殿，好像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父王坐在大殿上，一丝表情也没有，玄色窄袖蟒袍套在他的身上更让人觉得不可靠近，母妃也在一边，低着头，一言不发。母妃生的极美，一直以来都是在莲城出了名的，我看向母妃，她此刻正着大紫的宫装，外披一层白色轻纱。像是刚从宫里面回来。
“芷儿，你可回来了。”母妃不知道何时发现了站在紫色帘布后的我，我听她这样说，于是上前请安。母妃头上的金钏盈盈的闪着光，见了我，她似乎很高兴，却又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又不说什么了。我转向父王，对着他笑，也并不管他脸上的那一股子的怒气，只是道：“父王生气的时候，整个人都要老了十岁一样。”我死皮赖脸地上去揪他的袍子，“芷儿知道错了，芷儿不应该去跟知云姐姐学习什么琴啊，音啊，之类的东西，芷儿就知道自己生来就不是那一块料，练上多少年也是比不上知云姐姐的。父王莫生气，芷儿以后什么也不学了，就呆在这王府里面。做一个父王喜欢的大家闺秀。父王觉得怎么样？”我说得极其的哀怨，声音低了又低，硬是要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
父王一直都没有吭声，只是等我把这些都说完了，他大手一抽，拂开了手臂。对我呵斥道：“还贫嘴！你的知云姐姐正在准备出阁的事情，哪里有什么闲工夫陪你？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一个姑娘家家的，跑出去露什么脸？还当着那么多男人的面，吹什么笛子，真不知羞。”
我一听父王的话，愣了许久，因为我不知道父王怎么知道我去了琉璃屋，莫非他派人跟踪了我？另外，父王刚刚说，知云姐姐就要出阁了。对于这一件事情，我真的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知云姐姐今年才十六，只是比我大一岁，况且，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有，怎么会突然就要嫁人呢？我深感疑惑，连父王的话也忘记了反驳，只是对母妃道：“阿娘，知云姐姐何故嫁的如此急？”
母妃看着我，眼中有一丝的怜惜，许久才道：“这便是你姐姐的命了，生在我们王室帝族之家的，许多的事情，哪里是由得了自己的？”母妃的眼神柔柔的，我不知道她是对谁发出的这一眼神。应该是知云姐姐，我是挺喜欢和知云姐姐一起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可以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
但是，而后，我也想到，生在王室帝族家的何止知云姐姐一人，我也是其中之一啊。我再有一个月及笄。女子及笄后就出嫁，在我们北疆也是常见的事情。我虽是知道这些事情的，但是心里还是有一些苦涩。
父王不喜我在外面抛头露面，想是准备要将我嫁出去了，所以担心我在外面坏了自己的名声，对我的名节不利。我直直地看向了父王，父王却避开了我的目光，他的面上还是刚刚的模样，冷冷的，让我有一丝的心痛，心道，他当真是怕我坏了名声，因为这样他的面子上会过意不去吗？我低下了头，再不去看他，只是道：“父王，芷儿知错了。”我说这句话的声音妥当了许多，没有一丝的起伏。我知道自己的这一句话是冷到了极点的。我的父王，哥哥们都是冷情之人，我身上的血和他们的几乎相同，我的性子，有时候也是极冷的。不想理会的人，我当真可以一个月，两个月都不理会，绝不会中途妥协。二哥哥是最了解我的人了，因为他是王府中和我最亲近的人。他总说，以后我一定会是一个比较善妒的人，我所嫁的人一定会很辛苦，而我也一定会很辛苦。
我也是知道这些，但是，那又如何，我便是这样的一个人。每时每刻的不想委屈了自己。我对于嫁给什么人倒不是很讲究，因为目前为止，我嫁给所有的人都是差不多的。但是，现在我真的觉得心里很是恼火，觉得不再认识父王了一样。
母妃见我这个态度，知道我虽是口上这样说了，心里明明是不服的，她缓缓对我道：“芷儿，许多的事情也是不能怪你的父王的。阿娘希望你想清楚。”母妃的话极其的柔和。我知道，自己刚刚的所想确然是真的了。我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拉着母妃的手，往她的怀里窝，“阿娘，芷儿说了什么吗？芷儿只是认了一个错，莫非认错也有错？那岂不是要芷儿去顶撞父王了？”我说完了，心里一阵子的疲乏。行了一个礼，便退开去了。
出了大殿，我见二哥哥还在树底下，我知道他是在等着我。便迎了上去，对他笑。只是不语。二哥哥瞪大了眼睛看我，伸手在我的眼前挥了挥手，我一巴掌打掉了他的手，用了好几分的力气。他痛得直叫。这才对我道：“芷儿，你刚刚是在笑吗？”
我觉得他莫名所以，给了他一个眼刀子。他又说：“可是，我觉得你刚刚笑起来比哭还要难看。父王到底说了什么？”他眼中的净是认真，对这件事情想是很上心。
我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水榭亭坐下来，“二哥哥，知云姐姐要出阁了，你可知道？”我凝视着他，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可是没有。他的脸色如同一面镜子，周处都是一致的。
“这有什么，到了这个岁数，出阁也是必然。知云这丫头，已经十六了，也已经晚了一年了，临安王伯伯对于她也算是仁慈的了。去岁闹出这些事来，伯伯没少发火的，可是，毕竟还是由着她了。芷儿，你也想开一点。”二哥哥的语气平平淡淡，像是在叙述一个外人的事情，可是知云姐姐分明不是外人啊，她同我们从小便是一同长大的，像亲兄妹一样。我瞅着二哥哥，缓缓又移开了视线。只是问：“二哥哥，你说，父王准备把芷儿嫁给谁呢？”我问得极轻，其实也不是很想问，只是不由自主。知云姐姐去岁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应该是瞒得很紧的。
二哥哥的脸色突然变了，一脸的讶异。我却只是笑，笑得灿烂，看着他，我的目光清亮而有神。“芷儿，你说什么？”他像是不相信，一勾眼神盯在我的身上。
“我说笑的。你也信。”我低低地道。朝他眨了眨眼睛，往自己的闺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