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我的耳边响了一下,我直直地撞在他的身上,微微有些疼痛。我吃痛地抬头,紧紧盯着他,我还会痛,原来,也不是做梦,不是幻觉。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低低问,心里面却一阵澎湃,激动得,连声音都抖了抖。我的身子被他钳住,紧紧地抱在怀里。我缩了缩身子,有些不舒服。他的手突然更用力地扣在我的肩上。
“我要是不在这里,你还会有命吗?”他另一只手,捏紧了我的下巴。眼睛里透着一股杀气,我感觉自己的身上有无数刀子在割着一般。他的声音沉沉的,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他的手也是冰冷的,挨着我的下巴,显得更是冰冷。我动了一动,想要将他推开。
我这算什么呢?我们分明已经说开了,以后各不相干的,现在又这般窝在他的怀里……真真纠结。我应该矜持地离他远一点。
“我有命没命,也是我自己的造化,已经用不着君上忧心了。”我轻轻地说。
他静了半分,冷冷道:“风芷,在你的眼中,你的命就这么贱?你要死几次才甘心?活着不能摆脱我,你就选择死,是吗?”他不等我自己挣扎开,已经重重地将我推开了,我打了一个趔趄,好不容易才稳住脚。我迷茫地望着他。
他的这话,说起来,有那么几分的纠结,我听不懂。我要死几次?我一次也不想死。我不过是想逃出这里。活着不行,那就死了吧。我找不到自己活在这里的支点。
“是!”我咬紧牙关说,“你能给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吗?我来到这里,过过几天安心的日子?我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他紧紧盯着我,眼睛里的那束寒光渐渐地加深,我更是感到一阵寒意,好像自己要被冻死了一般。我以为他要做什么,或者将我捉回去。可是,他没有动。我甚至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股哀痛。
他转身大步走开了,一下子消失在了我的视线。
我的身上还披着他的斗衣,湿哒哒地身上冷飕飕的,随时都要被冻死的样子。他走了,被我气走了。我的心里,一阵冰冷。其实,我不是想要气走他。
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了。我只是心里不痛快。
他刚刚拾来的柴被闲闲散散地丢在地上。我身上的火石早已经丢了,现在也不能生火,这般下去,真的是要冻死在这里了。
四周突然响起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竖起耳朵,心里一个激荡。
有人追来了……
我看着自己周围这些一深一浅的脚印,完了,我现在这副身子骨,是不能使轻功逃走的。我要是逼迫着自己用功,估计会血液倒流而死。我只能轻手轻脚地走到一边,躲在石头下面。
“你们几个,去那边!你们几个,去那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人,就等着王爷的发落吧!”
“是!”
那些人分着不同的方向去了。
籿衍的人……我想冷笑,他是真的要斩尽杀绝吗?我还以为,他不会的。我甚至以为……算了,都到了这当头了,事实不是摆在自己的眼前了吗?
他们,都是我看不透的。这样一想,他们的任何做法,都是合理的了。
我躲在石头下面,一动不动,石头上面偶尔有些水,滴到我身上,冷冷的。他们走远了。脚印分明是我这个方向的,我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朝着反的方向去了。
一阵笛音悠扬地传来,我微微侧目,没有见到人。可是,这音,是我熟悉的,熟悉得不能再熟的,一曲哀音。《采葛》。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还是那愁到了骨子里的哀痛,这笛音,听得我心里一阵痛楚,禁不住要落下泪来。每次听到他的笛音,我都有一种要哭出来的冲动。他的笛音,总是一种难以言状地苦痛,爱而不得,相见不识……
“以后,你要是想我了,就吹这首曲子。”
我的耳边飘忽着一个不太真切的声音,我禁不住抖了一下。再一晃神,什么又都听不到了。周围只是一片银白的世界,那些山啊,石啊,全都不见了,眼前一片辽阔,叫人心中一阵舒坦。
这是……厉夙的幻界。他用幻术引开了那些人。
原来,他还没有走远。
我光着脚,无意识地顺着笛音的方向走去。地上还一些碎冰,咯得脚丫子一阵疼痛。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脚丫子,已经肿起来了,圆滚滚的,站也站不稳了,模模糊糊地还有一些的血迹,落在银白的地面上。
笛音忽然一弱,然后,仿佛是一刹那间,什么也没有了。
我心里的一根弦,像是被什么东西隔断了一样,开始不知所措。再一抬头,眼前的一切,又都恢复了之前的样子,我站在冰石上,脚丫子正汩汩地流着血。
不同的是,厉夙在我的面前,他看到我,有些震惊的样子,其他的感觉晦涩不明,我看到他的眼角有些湿意,有一些液体从他的眼角滑下来。
我茫然地看着他。原来,我竟是随便一走,走到了他这里。
他将手中的笛子,往地上一丢,转身拂袖而去。我怔怔地将笛子捡起来,踩着冰追上去。他根本不理我,走得越来越快。
他这人就是反复无常,明明已经走了,又回来救我,救了我之后,一句话不说,又要走开。
“等等。”我气喘吁吁地说。我现在的脚程,哪里比得上他的。望着这一大段的距离,我一阵皱眉。我提了提气,还没有腾空,整个人就扑了出去,然后砸在冰面上,发出一阵响声。全身一阵疼痛。
不到半刻钟,我被人拎了起来。
“你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厉夙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他叹一口气,想要抽出手来,我愣愣地又抱紧,他再抽,我再抱。
“风芷,你这算什么?”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如玉的面上,有些微薄的怒意。
我不说话,只是抱紧他的手臂,整个人缩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