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他不明白我的意思,又使了一个眼色。他这才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来,横我一眼,“你究竟是在想些什么?这样也能被卡住。”
我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眼巴巴地望着他。我也没有在想什么,我在想的不是他吗?我看到他皱着眉头,将我揪到一边,在我的背上拍了一会儿,帮我顺了一会儿气,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瓶子,取出了几粒药,给我含着。过了一会儿,我口中那种针扎的感觉突然没有了。凉凉的,舒坦了几分,那根鱼刺似乎是软了下来了。我感恩戴德地望着他,真是神人啊。我只差没有感激涕零了。
“怎么了?”他眉头还是皱着。
我摇摇头,“好多了。”我把头低下来,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你离开天织,宫里的事情怎么办?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我又说。
他蓦地抬头看我,“我回不回去,似乎轮不到你来管。我记得,你早就想着跟我划清界限了,你也没有资格管了。”他往一边走去,不再理我了。
我听他说这些丧气话,知道他必然又是生气了。他这人,一生气就闹别扭,这些日子,我也基本上摸清了他的脾气了。这人就是一个别扭性,别扭得很。
“你之前不是说不给我离开你的机会吗?难道现在,我想跟你回宫,你也不许了?”我拿起他烤好的鱼,慢慢地啃起来。尽管是有些冷了,还是挺好吃。
他凌厉的目光突然向我扫了过来,不知是震惊还是惊喜了,只是,他揪着我的胳膊,问了一句:“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现在好多了,可以吃东西,可以说话了。”我装着有些茫然地望着他。
“后面的一句。”他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你什么时候回宫。”我继续回答。美美地将手里的鱼给啃了一遍,将剩下的骨头给丢在地上。我有些小心思的,就是不想跟他扯到一块儿去。我将手里的鱼啃完了,又盯着他火上正在烤着的。
厉夙见问我我也不答,直接捏着我的胳膊说:“你刚刚说了要跟我回宫?”他轻轻地问。
我抽回自己的手,不咸不淡地说:“没有,可能,你听错了。”
“可是,你说了,我已经听到了。别想着反悔。”他直接将我拉进怀里,将我紧紧抱住,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他的声音竟然是有几分的哽咽的。我有些错愕,本来只是想要捉弄他一下的,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说,“其实,我一直都在等你的这一句话,可是,却只是发现,我永远也等不到……”
我心中一阵悸动,竟然有几分的心痛,我伸手将他抱住,柔柔地说:“其实,我在籿越的幻界重的时候就在想,要是我能够活着出去,就回宫去找你。可是,可是,后来……”后来,我也是没有选择的。
“没有人跟我说这些。我只是以为,你又要走了。这一走,还不知道是几年,或许是几十年,或者,是一辈子。你问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只恨我不能早一点抛开那些琐事,赶过来……芷儿,我对你的感情,从头到尾,都是真的。你怎么不明白?”他抓着我的手说。他紧紧地抓着,一刻也不肯放松的样子。
我想了想,我确实是不明白的,可是,这一刻,竟然也不想明白。我尽管是知道他说的又是他心里的那个人了,可是,我不想知道他们的过往,不想问。我假装,他的这些话真的是对我说的。我自以为是地假装,从头到尾,都只有我一个人。
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假装多久,但是,过一天算一天吧。因为现在在他身边的,是我。不是那个已经死去了的人。
我没有吭声,因为我不想说什么。我也不能给他什么承诺。我只是默不作声。
他将我放开,看着我,眼睛里有几分的喜悦,可是又像是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捏捏他的手心,不屑地说:“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我可没有什么心思跟你打情骂俏的。”
他顺势握住我的手,“吃人嘴软,拿人手软,你刚刚那么津津有味地吃了我的东西,怎么还是尽说些不中听的话?”他轻轻哼一声。
我笑笑说,“是哦,是哦。我刚刚的那一番话都是因为吃了你的东西才说的,算不得真的,君上还是早些忘记了吧。”
他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在我的身上挠了一下。我感觉痒痒的,只差没有砸地上打滚了,可是我的身上都是伤,也逃不开,只是任他折腾了一番。吃过东西之后,我因为脚痛,不能走路。厉夙坐在一边给我做鞋子。我软软地趴在他的身上,他用斗衣将我和他裹在一起,外面明明是冷冷的,我却觉得暖暖的。
我在心里叹息,感情这东西,真是毒药,他随便对我好一点,我就要上瘾,真不知道哪天我要是离开了,该怎么办?
我这人就是扫兴,总是不往好处想,其实本来也是没有什么好的地方给我想的。我又怎么能抹去那人在他心里的痕迹呢?我那肿的像包子一样的手,揣在他的口袋里,暖洋洋的。
他的动作挺快,一下子就给我做了一双鞋子了。用鱼皮做的,看起来还挺结实的。看到那还算漂亮的鞋子的时候,我惊了一下,我刚刚一直处于游离的状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做的。不过,就是佩服得紧。
君上大人就是无所不能。
可是,我的脚还没有完全消肿,现在就是穿起来了,还是不能走路。厉夙说,我要明天才能走。
我也不知道是欣喜还是如何。其实,如果可以,我宁愿一辈子都待在这里。我有些自私地觉得,只要他在这里,他就是我的一个人的。
可是,我也知道自己的这些想法,幼稚得可怜。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我只是抱着鞋子傻笑,“我明天可以走路了啊。那样,就不用黏着你不放了,确实是一件挺好的事,只是不知道我的功夫什么时候可以恢复呢?”我说得是极轻的。
厉夙的脸却微微变了一变,我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了,但是仔细一看,他的脸上分明也没有什么别的多余的表情,只是带着他惯有的那种冷漠,少了刚刚的一些笑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