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冲动

他就会像伊卡洛斯那样从高处重重跌落，只是伊卡洛斯最后是掉进海里，他则会砸到水泥地板上。这样的高度摔下，即使不死，也会跌断双脚而被随后的追兵抓住，到那时也就离死不远了。
“张先生，他们要下楼抓您了。”免持听筒中传来卓士诚的声音，他们一直保持通话。
“现在说这个是要让我更紧张吗？”张尚明不由发出埋怨。
“我来引开他们注意力，替您争取一点时间。”
“喂，不要冲动，你要怎么……”
话还没说完，张尚明就听到如雷巨响，宛如索尔挥动神槌连槌八下，赫然是星倚娱乐所在的楼层发生了爆炸，其爆炸引起的震动波，使成了张尚明现今生命线的排水管产生剧烈晃动，他坚信有听到螺丝脱落的声音，幸好并未造成排水管断开。
满天飞舞的碎屑及烟尘，大楼内部的尖叫声此起彼落，大楼外面则有人在攀爬排水管，赶到现场的消防队员跟警察，皆不由目瞪口呆。
张尚明又进了一次警局。
由于在爆炸案现场做出奇怪行为，被警方押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虽然上铐并不舒服，但可安全地离开大圈帮的巢穴，这点代价他倒可以接受，事实上在欧律师赶过来前，他已被释放。
“不好意思欧律师，让您白跑一趟，这点路程就别跟小弟收钱了吧？”张尚明嘻皮笑脸道。
欧律师也笑脸回应：“那有什么问题？我列在下次的委托费就是了。”
“你这个吸血鬼……”
“注意你的用词呀，”欧律师指着张尚明，道：“张先生，这次就放你一马，千万别忘记我的恩情。”他一本正经地推了推眼镜。
“去你的，还不快滚。”张尚明笑骂道。
“哼，真是学不乖的家伙，算了，其实我也很忙，等等还要开庭，不跟你计较，先走了。”
“需要载您去法院吗？”卓士诚问。
“卓先生真是亲切，某个家伙跟您差的太多，应该要多跟你学学做人处事的道理才是。不过无须劳烦，另外有人会载我，我们在此别过吧。”
与欧律师分别后，两人上了座车，一发动张尚明就忍不住埋怨：“卓兄，虽然我要你支援我，但要引爆怎不通知我一声，我还在爆炸范围之内耶！”
卓士诚解释道：“相当抱歉，但事态紧急，必须立即实行，不能让大圈帮有时间躲过爆炸，所以没有多余时间通知，而当时也只有这个方法才能救您，只能赌一赌了。”
“只能说还好排水管没被炸断，否则现在我应该就躺在医院，而不是坐在车上跟您聊天。”张尚明庆幸道。
“是的，的确相当幸运，虽然我认为即使您在那个高度掉下来，顶多擦伤或碰撞的瘀伤吧！”
张尚明顿时无语，许久才道：“你是认真的吗？我可没练金钟罩。”
卓士诚呵呵大笑。
“话说回来，你是什么时候装设那些炸弹的？”张尚明突然想到这件事。
“之前到金沙时，有对各方势力作调查，刚好探到大圈帮就在这里，在查出他们地点后不久，我与两个兄弟扮作水电工装上去的。”
“那个……你事前有动手脚吧？”
“稍微让他们的马桶堵塞一下，水龙头出不了水而已。”
“高招。”张尚明由衷叹道。但又突然想起一事，他问道：“那你岂不是早知道那里是大圈帮的根据地？怎么没跟我说？”
“说到这个，其实我看到住址时吓了一跳，以为您早知道这件事，主动上门要替我们东海帮报仇。”卓士诚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的天……”张尚明不由翻了白眼，怒道：“那你既然安装了炸弹，为何不干脆直接引爆！省得我过来！”
“呃，当初安装炸弹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非不得已不会引爆的。我们不想波及一般人，我们是黑道，不是恐怖分子。”
好个以防万一，这世上还有人会弄如此危险的保险吗？张尚明对卓士诚的看法不能认同，却也无法反驳他下面说的话。
“事实上，它也救了您的命，不是吗？”
张尚明举双手投降，苦笑回应。
※※※
几个月后，被各方势力摧毁的金沙市，终于完全恢复了平静。
大圈帮以星倚国际的名义租的那栋大楼，是他们在金沙的桥头堡，也是平常藏匿的地方，所以当大楼爆炸时，几乎将他们全灭，幸存份子则全都遭到警方逮捕。
野心勃勃的大圈帮，在大楼的爆炸声中，粉碎了他们南进金沙的梦想。
但根据被逮捕的大圈份子的口供，幕后老大并未前来金沙，而是距离闸口五百公里远的某处，在缺乏引渡条款及直接证据证明主事者有参与其中的前提下，检察官对大圈帮的主事者基本上是莫可奈何。
不过对于接受贿赂的那些人可就不一样了。
被捕的大圈份子与检方达成污点证人的协议，提供了一份警政界高层收受贿赂的名单及其相关的证据。检方随即展开闪电行动，在短短的数小时内将这些贪官污吏逮捕并起诉，剩下滞留国外的也发布通缉，看来在追诉期满之前，那些人是很难回来了。而因为这起事件，金沙市长撤换了原来的保安司长，并严令加强戒备闸口，防备不肖份子渗入本地作乱，虽然不知效果如何，但短期内大圈帮应该很难卷土重来。
另外，星倚娱乐股份有限公司事后也被查出是大圈帮吸收一些本土人头开设的空壳公司，以做为日后南进的跳板。至于星倚名义上的最高负责人，赫然见到陈荣这个名字，但不幸地是，他是那场爆炸案中死亡人数的其中之一。他大半的身体被埋在混凝土堆里，胸腹被暗藏的钢筋刺穿，被发现时已经气绝多时。或许此人在被利用的同时，也曾想要利用大圈帮的资金，轰轰烈烈地干件大事，但最后仍误入歧途，变成遭操纵的人偶，最终死于非命。
幻影歌姬呢？
由于星倚娱乐等同倒闭，其一切相关活动完全停摆，幻影歌姬的出道日遥遥无期。也曾有其他公司愿意承收星倚娱乐，目的当然是为了幻影歌姬。但问题来了，当初为了保密，知道幻影歌姬的真实身分寥寥无几，不是死了就是被关，无人能证明崔映蓉就是幻影歌姬。就算是崔映蓉自己也无法证明，因为她已经无法唱出那种歌声，但她仍然坚称自己就是幻影歌姬，致使屡遭碰壁，在不断地嘲笑辱骂声中精神崩溃，得了严重的忧郁症，在某个阴天的日子里，走到自家顶楼一跃而下，跳楼身亡。
幻影歌姬最后真的成了幻影，留下无数个传言在歌迷之间流转着，久久不息。
最后，崔映蓉的天籁美声消失的原因，这让张尚明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也在某日柳真闯进他事务所的私人聚会后有了答案。
“嗨！”柳真欢快地打着招呼。
“滚。”
“欸，干嘛这样！老朋友难得来……”
“律师，帮我把这积欠委托费又害我身陷囹圄的浑蛋给我撵出去！”
“等等等等等……”这下柳真真的急了，连忙掏出支票大喊：“这不就送支票来了嘛！”
“是被逼急了才赶紧掏钱的吧……”张尚明冷笑道。
“哪儿的话！是最近Case接的多，忙到没时间汇钱。”
“哼哼，听起来赚得不少。”
“还好啦，在美国买了两间别墅而已。”
“我还是决定把你撵出去！”
“咦咦咦？怎么这样！”
这时欧律师打圆场道：“张先生，所谓来者是客，我们不应该这样。”
“律师先生……”柳真感动异常，这时他只觉得欧律师正气凛然，彷彿见到了佛祖。
“至少得等他签了支票才赶他走，不然可以委托我帮你追钱。”
柳真突然感到喉头一甜，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
“该死的两头恶魔……”柳真咕哝着，心不甘情不愿地填了支票。
“谢谢惠顾……”张尚明收下支票弹了一下，上头的金额让他相当满意，对柳真说道：“就勉强给你个凳子，加入聚会吧。”
张尚明当然没有给柳真凳子，而是另外搬个古董核桃木椅过来让柳真坐下，他只是想让柳真再困窘一下。
此时在旁看着好戏的葛梢终于忍俊不住，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柳真似乎这时才发现她的存在，他满脸惊讶，一开口就让葛梢气得七窍生烟：“唉呀？鼻子有点塌的葛小姐，你怎会在这？”
“张尚明先生，我请求您现在就把他撵出去！”
“什么什么！我又怎么了？”柳真双手抱头，似乎不清楚自己哪里出错了，在旁看着的张尚明早已笑到肚子快抽筋。
由于柳真的出现，使聚会起了一点小波澜，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
“葛小姐，你不是在泰国当驻外记者吗？”柳真边吃着蛋糕边问道。
“那只是临时的，我又调回金沙了。”
“驻外薪水不是不错？待个一年再回国也不迟，何必那么急？”张尚明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