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宫廷是非喜忧半

第三十五章宫廷是非喜忧半
几个内监用步撵将子卿送回了甘露殿，宣的太医杜子明已经等候在那里。皇甫德仪是甘露殿主位，自然也来张罗一番，皇后也一起来了甘露殿。皇上李隆基则留下继续查看高婕妤的死。
杜子明诊了脉，对皇后道：“恭祝陛下，恭祝皇后娘娘，杨宝林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皇后舒了口气，和缓道：“没事就好，只是何来恭祝皇上与本宫一说呢？”杜子明躬身道：“杨宝林已怀孕月余。”在座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皆是面露喜色，皇甫德仪等在座妃嫔皆言笑晏晏恭祝皇后皇上和子卿。
只有我看得出，杜子明脸上虽是笑着，眼睛里却没有露出笑意，而是沮丧。
李隆基也正好走了进来，众人忙起身行礼，皇后更是一脸娇笑迎上皇上，皇上也顺势拉了她的手。皇后盈盈一笑，道：“臣妾恭喜皇上。”李隆基不解，皱了眉道：“刚死了一个妃子，何喜之有？”
皇后收了笑容，道：“高婕妤确实命浅福薄，皇上节哀顺变。臣妾要恭喜皇上的是杨宝林有喜了。”皇上紧皱的眉头舒缓了许多，很快便露出喜色，道：“果真？果然是大喜。杨卿不负朕的宠爱。”说罢走到子卿床前坐下。
皇后也应和道：“可不是，如今陛下膝下只有一个太子和两个公主，未免显得冷清了些。”皇上点头道：“没错，朕要好好慰劳杨卿。”接着唤来太监高力士道：“你快去拟旨，朕要晋杨宝林为正三品的良娣。”高力士应声出去了。
皇后却有些迟疑，语气温和道：“陛下，尚不知是男是女，便连晋三级，我朝似乎还没有过呢。”皇上现在正高兴，笑道：“无论是男是女，朕都喜爱。朕可不能让自己的子女出生后发现自己的母亲只是个六品宝林。”
见皇上高兴，皇后也不好再多说，道：“杨宝林，哦，不，杨良娣初次受喜，必须万般当心。不知皇上属意哪位太医照看良娣。”
我和杜子明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中皆有些不安。皇上看看站在旁边的杜子明，道：“既然是小杜太医诊的脉，就由他照看吧。”若真是杜子明照看子卿，子卿母子定可保无虞。
不料皇后却道：“小杜太医固然是年轻有为，可毕竟年纪太轻，就拿董美人上次被华妃误伤的伤势来说，已经月余，美人却还不大好，可见小杜太医经验不够。妃嫔有孕，关乎皇家子嗣，大唐江山。臣妾以为还是请经验丰富的的太医更好。”皇上略一思索，道：“有道理，依皇后之意，哪位太医更能胜任呢？”皇后道：“刘贵友做太医二十余年，经验丰富，有他照看良娣，皇上尽可放心。”
皇上犹豫片刻，道：“好，那这事就交给皇后办吧。”
万万没想到杜子明会因为我的原因被怀疑医术不精，我忙解释道：“杜太医的医术很好的，只是臣妾体质羸弱，何况臣妾现在已经痊愈了。”皇上并不理会我的解释，道：“美人是说你的伤势已经痊愈？”我连忙点头，皇上却看着我笑笑，道：“很好，很好。”
从他的表情，我知道大事不妙，不仅不能让杜子明照看子卿，而且我既然已痊愈，自然要侍寝的。真后悔一着急说漏了嘴。
想到由野心勃勃的王皇后指派的人看着子卿，我心内十分不安。与杜子明面面相觑，他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忧虑。只是我们都无能为力。
皇上说要陪着子卿，命皇后去看看高婕妤莫名死亡是否有了线索。又叫我们一干人都退下，只叫甘露殿主位的皇甫德仪留下。我也告退出来。
和玲珑走出甘露殿，正巧碰上郭良媛款款走来，身后跟着两个宫女。郭良媛的哥哥是参军郭子仪，也就是未来的大唐大将军郭子仪！所以郭良媛也是大家闺秀，长得更是美貌，加上为人温和，贤惠谦恭，甚是惹人喜爱。在皇上亲自选秀的时候就被封为四品的良媛也是实至名归。只是此刻见她却有些脸色发白，眼圈青紫，脂粉也遮不住，眼白有明显的红血丝，似有病状。
我们相互问候了，我道：“良媛姐姐脸色不大好，不知可是病了？”郭良媛伸手抚了抚脸颊，浅笑盈盈道：“上午刚得知同住昶静轩的高婕妤……，实在有些后怕。又听说宝林妹妹晕倒了，我急着赶过来瞧瞧，再加上这天气太冷的缘故，所以脸色不好。”
她缓缓道来，我却留意到她抬起左手背有三道浅浅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的。我语气关切：“良媛姐姐的手怎么了？”
郭良媛这才看看左右背，随后忙拢到袖子里，面色开始有些发红，道：“哦，昨晚被养的那只波斯猫给抓了一下，不碍事的。”
我见她神色有异，便道：“被猫抓了可得注意，只怕染上狂犬症就不好了。”郭良媛神情疑惑地看着我，问道：“何为狂犬症？”我又忘了她们没听过这个医学上的新名词，忙解释道：“哦，就是一种从猫狗等动物身上传给人的一种病，可不能不理会。”
郭良媛道：“谢谢妹妹提醒，我定找太医好好瞧瞧。先不和你聊了，我去看看宝林妹妹。”说罢匆匆走进了甘露殿。
告别郭良媛，离开甘露殿不远，便见杜子明失落的背影在前方缓缓前行，仿佛脚下绑着千钧重物。我叫玲珑先行回宫，便快走几步追上杜子明。
杜子明见我，欲要行礼，我忙免了。经过他帮我隐瞒病情、带我出宫、又知道我偷偷出宫而没举报几件事后，我和他俨然成了少有的知心好友。因此他在我面前并不掩饰内心的失落和不安。
我安慰道：“子卿怀了龙裔，你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是，别苦着一张脸了，小心被人发现。”他却哭丧着脸道：“为她高兴？可是她怀的是别人的孩子。”我忙叫他小声点，又道：“她怀的不是别人的孩子，是她夫君的，别忘了，你对她来说才是别人。”
杜子明一阵苦笑，道：“是啊，我才是别人。”
看他依旧失落，我还是切入正题，道：“本来以为会是你一路保她母子安全降生，不料皇后却换了别人。想必那个刘贵友是她的亲信吧。”
杜子明这才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我微微蹙眉，道：“皇后膝下无子，后宫这么多妃嫔也只有华妃一人有个太子，只怕不是妃嫔们不能生育，而是不易生育。”
杜子明听我说来，也很是担心，道：“这两年来后宫确实诸多妃嫔小产，可是如今刘太医看管子卿，不，良娣的胎儿，我也不太容易插手啊。这个刘太医确实是皇后的心腹，子卿……”
杜子明愈发担心起来，我道：“无论如何，你在太医院多留个心，仔细刘贵友等人抓药煎药的事，稍有不妥，你便暗中防着，若实在不行，就及时告知我，我来想办法。”
杜子明忧虑地点点头，又道：“可是她在后宫，而整个后宫几乎都是皇后和华妃的呀。”我道：“宫里的事，我会留心的，你放心吧。”杜子明这才稍安。
我无声地叹息，看着阴沉沉的天空，自从入宫以来，越来越能感受到如履薄冰的痛苦，事事都要万般小心，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无所顾忌。只是这些原本不应该属于我的艰辛的宫廷斗争到底何时才是尽头呢？难道真要在这原本与我无关的红墙绿瓦间耗上自己的一生？
一个人思绪飘忽地回到兴乐宫，正准备直接回素钦斋，却听一个尖锐的女声道：“美人万安。”我循声望去，才看到华妃正站在不远处，她身边的宫女巧儿正半蹲着身子，方才那一声便是出自她口。
我忙上前对华妃福了福：“华妃娘娘万安。”
华妃牵着一个小男孩，男孩七八岁，白皙可爱，圆嘟嘟的小脸被冻得微微发红，男孩正是太子，之前早已见过两次，小霸王一个，上次挨打就是拜他所赐。
华妃浅笑盈盈，道：“听说子卿小师妹怀了龙裔，还获封良娣，真是大喜。本来想去道喜的，只是要督促太子念书，实在不得空。美人若是下次去看良娣，麻烦把本宫的祝福带上。”
我道：“娘娘日理万机，何况太子还小，需要娘娘照看着。我想良娣能明白娘娘的心意。”
华妃笑盈盈地走到我身边，异常难得地拉着我的手。我从未和这个这么高高在上的华妃娘娘如此亲密过！现在她拉着我的手，我很是受宠若惊，甚至感觉呼吸困难。大冬天，她的手也很冰凉，但是我觉得她看着我的那直勾勾的眼神更是冰凉。
“可记得告诉良娣要千万小心，当年本宫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千辛万苦才顺利将太子诞下。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当年的临淄王府还是现在的后宫，多少妃嫔想顺利生产都未能如愿呢。”华妃也不看我，只摩挲着我的手，加上这番话，不禁让我打了个寒颤。
回到素钦斋已是下午，小满和萍儿已经准备好了晚膳，只是胃里仍是翻江倒海，喝了几口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