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静夜除夕起波澜

第四十七章静夜除夕起波澜
除夕夜要守岁，一家老小团聚在一起一直坐到深夜。只是太妃年纪大了，坐不了多久，便有些咳嗽，她虽然有些咳嗽，说话的声音却很清脆，道：“你们年轻人好好玩玩，跟我这个老太婆在一起多有拘谨，何况哀家也该早些休息了。”
皇上忙恭敬地站起身，扶起太妃，关切道：“那母妃早些歇息。”说罢又嘱咐太妃身边的下人好生伺候。一众后妃亲王均是起身相送，静王李长欢对皇上拱手，道：“皇兄，臣弟许久不曾见母妃，就让我送母妃回去吧。”
皇上笑道：“也好，那皇弟送了母妃，早些回来。”长欢这才搀扶着太妃走出了花厅。众人回到座位坐下，子卿在秋儿的搀扶下，慢慢走了出来，温顺道：“皇上、皇后，臣妾也不胜酒力，想先行告退。”皇后和蔼笑道：“良娣有孕在身，也该回去早点休息才是。”皇上也道：“嗯，那就早些回去。外边积雪路滑，吩咐下人们小心着些。”
子卿屈膝行了礼，秋儿便搀扶着她往门外走去。不料子卿突然双腿发软，秋儿没扶稳，两人一起跪倒在地。秋儿一脸惊恐，紧张得不知所措。便是一瞬间，已有几个宫女上前将子卿扶起，皇上皇后也迅速赶到，皇上一把接过子卿，焦急道：“爱卿怎么了？”
子卿轻轻靠在皇上胸口，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道：“臣妾觉得头晕胸闷、四肢无力。”皇后已命人去请了太医。
皇上将子卿一把抱在怀中，径直往隆庆殿的暖阁迎润堂走去，十来个妃嫔也带着宫女跟了上去，花厅内的王爷及家眷们暂且留在原地。
我因紧张子卿，脚下加快脚步，跟在了皇上身边。皇上将子卿放在迎润堂卧室的床上，子卿已经面色发白、额上汗珠渗出，表情很是痛苦，嘴里轻声呻吟着。皇上有些发怒：“怎么太医还没来。”皇后在一旁道：“已经命人去请了，想来很快就到了。”
看着皇上一脸焦急，皇后从容不迫道：“良娣需要休息一下，各位妹妹先到外面去等着吧。”我虽担心子卿，但也只能跟着众妃嫔到了外间，卧室内只剩下皇上和皇后还有皇甫德仪三人陪着子卿。
不多时，刘贵友才赶来，想是太急的缘故，额头上已经有了汗珠。太医进去，皇上便走了出来。见他走出来，华妃忙上前扶着他，安慰道：“皇上不必过于担心，想来良娣只是贪杯，多饮了些美酒才会这样，没有大碍的。”皇上皱着眉头坐下。
不多时皇后便和太医刘贵友一起走了出来，皇上忙问情况如何，刘贵友忙跪在地上，道：“回皇上，良娣她动了胎气才会气虚，以至于脚步漂浮，方才晕倒。”
皇后道：“良娣怀孕三个多月来一直很稳定，又没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为何会动了胎气呢？”李隆基也皱着眉头看着刘贵友，刘贵友悄悄擦了头上的汗珠，道：“不知近来良娣可曾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皇后道：“刘太医何出此言？”
刘贵友迟疑道：“微臣给良娣诊断，发现良娣体内有两股真气发生冲突，想必是近来所用的食物在体内相冲导致。”
华妃道：“良娣如今有孕在身，一应吃的都是倍加注意的，应该不会相冲啊。”李隆基语气平和却不怒而威，道：“去把良娣今天晚宴吃的食物拿过来。”说罢便有内监跑去拿了回来。
刘贵友站起身走到几盘佳肴前仔细检查，道：“这些食物并不相冲。”皇后厉声叫来子卿身边的贴身宫女秋儿，秋儿之前没扶稳子卿已经惊吓不小，此刻被皇后叫来，慌忙地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皇后问道：“良娣近来都吃了些什么？”
秋儿哆哆嗦嗦道：“良娣吃的都是尚膳局送来的食物，此外便是刘太医开的安胎药。”刘贵友又道：“臣和尚膳局都说好的，每餐食物都是精心挑选，绝不会相撞。”
皇后又问秋儿“你仔细想想可还有别的？”我心内一紧，想来也只有我每天给子卿送去的杜子明抓的安胎药了。
果然，秋儿犹豫一阵，道：“还有……，还有董美人每天给良娣送来的药膳。”此话一出，暖阁内几十双眼睛便齐齐落在我身上。我紧张的血液从脚底一直涌到脑门，脸颊也有些发烫，我走到李隆基跟前，心里虽不情愿，双腿也还是跪了下去，内心紧张却表面从容道：“臣妾是每天都会给良娣送些药膳过去，只是都是有助于安胎的药材，臣妾与良娣情同姐妹，绝不会想要害她，请皇上明鉴。”
李隆基并不说话，一双犀利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我，仿佛想要将我内心看穿。暖阁内很安静，安静得我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噗通直跳的心脏，仿佛一不小心就会从嘴巴里跳出来似的。皇后站在皇上身旁，道：“美人久居深宫，怎会有这些安胎的药材呢？”
这个问题是个陷阱，绝不能说实话，否则不仅无济于事，反而会坐实与杜子明私相授受的罪名，不仅自己获罪，还会连累杜子明。
我思索片刻，回道：“臣妾上次得皇上垂怜，有幸归宁看望父母，家母爱女心切，为我准备了许多药材，其中便有这些有助于安胎的药，良娣有孕，我不想浪费了那些上好的药材，便煎了给她送去，只盼良娣母子平安。”
皇后道：“美人多虑了，太医院什么上好稀罕药材没有？美人虽是好心，只怕办了坏事。”李隆基终于开口了，却是：“来人，去素钦斋将董美人平日煎的药材拿过来。”说罢，高力士便领着几个内监出去了。
李隆基对我道：“你先起来吧。”我这才站起身来，也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跪得太久，双腿竟有些微颤，好在跪在我身边的小满机灵，忙站起扶了我站稳。我站到一边，看着李隆基，却不能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任何信息。
静静地等待着高力士回来，暖阁里的空气也仿佛凝住了，时间过得很慢。李隆基问刘贵友，道：“动了胎气，对胎儿可有影响？”刘贵友躬身道：“皇上放心，对胎儿影响不大，臣马上开一个补血安胎的药方。”李隆基挥挥手示意他去，刘贵友便到一旁开始写药方，写完又命人去太医院抓药。
高力士终于回来了，将今天刚煎过的药渣用牛皮纸包了过来递给刘贵友，刘贵友仔细辨别一阵，眉头微皱，躬身站在李隆基前方，道：“启禀皇上，董美人给良娣的这些药确实是安胎的药，只是药性太强，不适合良娣这样身体孱弱又初次有孕的年轻女子，而且正好与微臣开的安胎药相冲，时间一长，两种药在良娣体内便发生冲突，导致良娣身体虚弱。若是发现晚了，最后良娣的身体便会因为气血太过虚弱而……”刘贵友有些迟疑，李隆基问道：“会如何？”刘贵友忙跪下，道：“时间一长，只怕有滑胎的危险。”
我身体微颤，有些疲软，小满和萍儿用力地扶着我才能勉强站稳。我脑海一片凌乱，杜子明怎么会给子卿乱开虎狼之药呢？何况子卿根本就没有喝刘贵友的药，两股药性又怎会冲突呢？这分明就是诬陷！只是我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呢？若说因为刘贵友在安胎药里动了手脚，子卿根本没喝他开的药，一来没有证据，二来明摆着得罪了皇后，日后更是步步危险。
李隆基依旧不再说话，甚至不看我，暖阁内许久的宁静让我几乎窒息。我犹豫一阵，还是不情愿地跪了下去，深深叩首，道：“臣妾自作主张，差点害了良娣母子，但凭皇上处置。”
许久的静默，刘华妃才语气和缓道：“董美人也是太过关心良娣，才好心做了错事。念在她初犯，又与良娣感情交好，就算看在良娣与腹中胎儿的面上，皇上就原谅美人这一次吧。”我没想到刚刚与华妃撞衫得罪了她，此刻她竟会为我求情。更没想到皇后也开口道：“华妃说的极是，皇上就原谅美人吧。”我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皇后，她安排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挤兑我？现在为何又要帮我求情？这个女人到底是如何想的？
李隆基迟疑一阵，道：“罢了，下不为例，起来吧。”我如获大赦，忙谢恩站起身。不料李隆基又道：“良娣诞下孩子之前，没有朕的允许，素钦斋上下不得接触馥意堂的人。”这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表面上虽然不计较，实际上还是坐实了我故意陷害子卿的罪名。而且不允许我与子卿接触，不就置子卿孤身一人与后宫各方恶势力斗争吗？
我忙开口，不料话还未说完，李隆基已经摆手，道：“你先回去吧。”我无奈，只能带着小满萍儿二人走出了迎润堂。想必我是失宠了罢。而子卿，距离生产还有五六个月，这么长时间，她一个人该如何应对？我思绪飘飞，走在鹅毛大雪中竟感觉不到丝毫寒冷，想必心寒胜过天寒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