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皇陵换尸惜别卿

第八十三章皇陵换尸惜别卿
李隆基走了，武惠妃也走了，他们带走了许多的宫女太监，也处置了几个宫女太监。馥意堂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没有大声的说话声，没有大声的哭泣声，也没有大声的求饶声。这间熟悉的子卿的卧室内，除了两个正在为子卿收拾的宫女，便只有我和皇甫德仪以及我们俩的贴身丫环。
皇甫德仪用手中的白色丝帕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走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安慰道：“我知道你素来与良娣感情好，如今良娣这样。你要节哀才是，不可伤心过头，反倒伤了自己的身子。”
我很感动，不仅是因为皇甫德仪这么关心子卿，也因为这个时候她也很难过，却故作坚强来安慰我。
我轻拍着她的手，道：“我知道了。你也是，这么久以来，真是多谢姐姐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子卿。你也不必自责，子卿心里的想法，你怎么会知道呢？”
皇甫德仪点点头，眼中又开始泛起泪光，她看着躺在那里任由宫女收拾的子卿的“尸体”，道：“也真是可怜她，进宫来也没过几天好日子就赶上怀孕这么辛苦的事。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又遇上小产，如今还赶上皇上的寿辰宾天，要草草下葬。”说罢，皇甫德仪又轻轻拭了眼角的泪水。
我安慰道：“姐姐也不要太伤心了，你自己身体也不好。这都是子卿的命，你对她如亲妹妹这么好，她应该感到欣慰了。”
皇甫德仪轻轻点头，道：“同住一个屋檐下，也是难得的缘分，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只是明天是皇上的正诞，我要陪着皇上，不能去送良娣了。你记得帮我好好送送她。”
我点头应允，又安慰她几句，皇甫德仪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馥意堂。
两个宫女已经娴熟地替子卿换上了吉服画好了妆，一阵装扮后，躺在床上的子卿俨然是一副睡着的模样，早没了之前的苍白和憔悴。
我趁两个宫女不注意，轻轻走到子卿身边蹲下，掰开她的两片薄薄的嘴唇，只见她舌头下果然含着一颗棕色的养心丹，应该是今早服完龟息丹后子卿自己放到嘴里的。剩下了三刻养心丹正安祥地躺在我的怀中。我对着躺着的安详的子卿的“尸体”轻声道：“再坚持一下，明天你就可以自由了。”我不知道假死状态中的子卿能否听到我说的话，不过这是我想对她说的，所以我说了。
几个内监走了进来，他们娴熟地将子卿的“尸体”抬了出去。
看着他们将子卿抬走，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眼角还是装模作样地淌了几滴眼泪。小满和萍儿都劝我回去休息，我这才离开了馥意堂。我特意停下脚步看了看馥意堂的景象，子卿不再，我以后只怕不会再来馥意堂了吧。
我彻夜守着子卿，别人只以为是因为我和子卿感情深厚特地为她守灵，其实我是为了按时给子卿服养心丹。在灵堂随便睡了一会儿，由于知道子卿没死，所以就算一个人守在灵堂也不害怕。
当所有后宫妃嫔、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外国来使在太极宫欢喜热闹地为皇帝李隆基庆祝生辰的时候，我跟着一支二三十人的送殡队伍正缓缓走出皇宫，往东郊皇陵行去。我们的计划便是趁着李隆基的寿诞需要避讳这些丧仪，所以才挑这个时候出击，只有这样，“尸体”才不会在宫里停留太久，而是越快运出越好。一切都很顺利，虽然我表面是是一副难过凄凉的神情，心里却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和得意。我这一步步缓慢迈出的步伐就是子卿一步步通向幸福和自由的步伐呀皇陵中总有预备好的各种规模的墓地以备不时之需，子卿被追封为昭仪，所以她被安置在一个嫔位的墓室中。虽然已经安置好，却没有马上封上墓室，只因遇到皇帝寿辰，不便在宫里做法事，所以便将法事搬到了墓室中来。墓室很是宽大足以容纳十来个法师自由地做法事。
由于子卿生前的丫环下人都被杖责又发落到掖庭局了，所以除了几个临时安排下来的宫女外，基本上都是由我在前前后后张罗，加上昨晚没睡好，一上午下来累得不行，生怕靠在哪里就不小心睡着了。
终于到了法师们午饭的时间，墓室内便只留下我和几个宫女。这些宫女都是临时拨下来的，对子卿毫无感情可言，又要守在这阴森森的墓室内，她们表现得十分不愿意，一个个懒懒的。
我见机行事，道：“你们忙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出去透透气吧，我在这里看着就行了。”
几个宫女还有些犹豫，我也不理会她们，便开始小声抽泣，假装跟子卿说道：“子卿啊，我知道你是自尽而亡，怨气很大。你就这样走了，我能感觉到你还在这间墓室里。你在哪里呀，出来呀，跟我说说话。”
几个宫女见我自言自语，都有些害怕起来，面面相觑。我便顿时像看见什么一样，欣喜地看着墙角，煞有介事道：“原来你在这里，你看你就这样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后宫，多孤单呀。我知道你有怨气，但是既然已经这样了，你就放下一切，安心地去吧。”
几个宫女被我的表现吓得不轻，还真以为有什么鬼怪，忙远远地告退出去了。
见众人已走，我心里窃喜。墓室中只有我一人了，虽然是个墓室，但是里边并没有死人，我也就不怕了。只是这厚重的棺椁，我要如何才能推开呢？
正犯难，便听得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我惊吓不已，忙回头看去，原来是杜子明。我轻轻自己的胸口，抱怨道：“你想吓死我呀。”
杜子明道：“我见所有宫女都出去了，知道你肯定开始行动了，所以才进来看看能做什么。”
在我和杜子明的共同努力下，总算推开了棺椁盖子。看着依旧安详躺着的子卿，我忙将鄢羽给我的唤醒假死人的药水轻轻放到子卿鼻尖。
果然，子卿轻咳了两声便苏醒了过来。不等子卿问东问西，我就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套宫女的衣服帮她换上，子卿也忙自己梳着头发，不多时，原本躺在棺椁里的杨昭仪便成了一个不知姓名的宫女。
杜子明则将一个纸扎的用来祭奠的纸人放到了棺椁里盖在被子下，只露出纸人一个画了浓妆的头在外面。接着迅速关上了盖子。
一切都照我们三人之前说好的计划进行着。
用过午饭的法师们开始陆续走了进来，没有人注意到墓室角落忙着整理祭奠物品的小宫女。法师们又开始“咿咿呀呀”地唱着经文。
一直到下午，法事总算完成，法师们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离开了墓室。几个工匠便上前慢慢推开棺椁盖子以便确认尸体没有放错。当然，他们是不能随便瞻仰皇帝女人的遗容的，整个墓室里只有我有资格上前确认里边躺着的是不是杨昭仪。我哽咽着走近棺椁，假意看看棺椁中那个纸人。对工匠点点头，工匠们这才开始钉棺椁。
终于在暮色降临时，我领着身边的一个小宫女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了墓室，看着墓门封闭。没有人注意到我身边的那个宫女，那些临时拨来的宫女只以为是我身边的宫女，并没关心。其他官员、法师之类更是不知道。
我就这样领着我身边的小宫女上了马车缓缓往洛阳城行去。
杜子明与一众侍卫一起跟在后面。
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只有我和装扮成宫女的子卿，我们永别的时刻就在眼前了。子卿泪眼婆娑，她拉着我的手，不舍道：“玉儿，这次真是多亏你，你的大恩大德我和子明都不会忘记的。”
我笑道：“傻丫头，说什么呢，我们之间还用说这些客套话吗？你以后好好地幸福地生活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这些话我原以为不太会发生在我真实的对话中，因为很肉麻，但是到了这种时候就是会情不自禁地说出来。
子卿小声抽泣道：“我知道，但是一想到要和你分开，以后再无见面的机会我就难受。”
我也难受，热泪盈眶，轻轻抚摸着靠在我身上的子卿，安慰道：“有缘会再见的。我们都还这么年轻，还有许多可能的。如果你想我了，你就写匿名信到静王府吧，静王会交给我的。”
子卿摇摇头，道：“我不会写给你的，你还在深宫里，不比我从此自由了。我不能给你带去麻烦埋下隐患。”
马车已经进了洛阳城，我和子卿坐在车里互相安慰，说了许多体己话，诸多的不舍与无奈。忽然听得外面杜子明大喊一声“有刺客！”
接着便只听得外边一片混乱的声音。我和子卿却一点也不惊异，只因这也是我们的计划。杜子明早已找了几个人从车队前掠过，制造出有刺客的假象。目的只是为了制造一场混乱。
混乱中我和子卿下了车。见我下车，几个侍卫便迅速上前护在我身边，其他的则追了出去。混乱中并没有人注意到原本跟在我身边的那个宫女在夜色中消失在接道旁边的黑暗里。
一个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挚友就这样从我身边离开了，应该再无相聚之日，我感到失落和彷徨。却也觉得开心又欣慰，她终于可以自由地追求她的幸福和爱情了，我为她感到高兴，在心里虔诚地祝愿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