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不爱男人爱女人

第八十七章不爱男人爱女人
钱妃带着翠茹二人还是与我一起跪在地板上。钱妃深深叩首，道：“臣妾只是想请皇上劝说董芳仪，不料闹出这么大的事，臣妾有罪。只是翠茹姑娘也是受害者，何况她又有孕在身，实在不宜久跪啊，皇上。”
钱妃言辞恳切，实在很是动人，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别人好，真是一个口蜜腹剑的蛇蝎女人。我心里鄙夷，口中却不再说一句话。
李隆基道：“你们俩都起来吧。”
翠茹便扶着钱妃站起身来。钱妃又道：“皇上，臣妾还有一事。翠茹姑娘举目无亲，如今身怀龙种，只怕不适宜再做那些粗重的活儿了。不如还是让她留在董芳仪身边伺候吧。”
李隆基冷哼道：“还留在她身边？难道还给她机会伤害这个孩儿不成？既然陪在朕身边的，一直伺候朕的是董芳仪，那么如今已有身孕的董芳仪以后继续当董芳仪，居住丽景轩。”
我一时没听懂李隆基的意思，明明是翠茹有孕，怎么又成了我这个董芳仪了？
李隆基接着道：“至于那个犯了欺君之罪、谋害皇嗣、袭击皇上等多条大罪的董氏，实在大逆不道，扰乱后宫，破坏纲纪，赐死。”
李隆基说得云淡风轻，在场的人却听得惊心动魄。我更是四肢瘫软，也许这就是我该有的下场，自从第一次在李隆基酒里下药，后来又找替身伺候他以来，我一直提心吊胆，早就料到自己会有这个下场，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也没想到是在我已经决定不再留翠茹这个替身的身边的时候。更没想到是在被钱妃和翠茹联合冤枉之下获的罪。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结果都是一样的，都是赐死。我犯了这么多大罪，李隆基不迁怒董家上下，也饶了我身边的宫女太监，更没有判我极刑，只是赐毒酒或白绫这种后宫常见的赐死方式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个时候的我虽然已然绝望，但对李隆基这个明君还是心存几分感激的。他虽生性风流，但至少还算仁慈。
我冷冷看着钱妃那副假惺惺的嘴脸，她忙焦急地跪下，言辞恳切道：“还望皇上看在董芳仪向来的好，又助皇上铲除了王氏乱党这些功劳的份上，饶了董芳仪吧。”
我嘴角微扬，轻轻地冷笑两声以表示自己对钱妃假情假意的不屑。
李隆基问依旧跪在地上的我，道：“朕再问你最后一次，你为何不愿侍寝？”
他一定觉得后宫女人上至皇后，下至宫女，无一不想着侍寝，无一不想着多见皇上几面，为何我有那么多机会却总是想方设法避开。每个女人都期盼他宠幸才是正常，我这个女人避着他的宠幸就是不正常了，是大逆不道了。
既然已经被赐了死刑，我便再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我终于抬起头来，直直地迎上李隆基锐利的目光，道：“因为我不爱你，所以不愿意跟你在一起。”
李隆基被我激怒，他上前两步，伸手捏着我的下巴，那么用力，那么粗暴，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下颌骨都要断了，原装的下巴都要脱臼了。但我还是无所畏惧，甚至没皱一下眉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他狠狠道：“你是朕的女人，不管爱不爱都必须伺候我。何况朕天之骄子，一代明君，难道还不值得你爱吗？”
我看得出他眼里的不甘和愤怒，也许还有几分惋惜吧。我回道：“没错，皇上风流倜傥，英武不凡，已经是多少女子心之所往。皇上更是大唐德才超群、至高无上的天子，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男人。我也喜欢你，也欣赏你，我希望可以和你成为好朋友，成为知己，但是我不爱你，我不愿与你做情人。皇上你懂吗？没错，你以为我是一个被你豢养在后宫的宠物一般的女人，但是我也是一个人，一个独立的人，我有自己的想法，我不爱你，我就不会与你做出出格的事。是你说我与后宫的其他女人不一样，这不同之处便是我有自己独立的思想，而她们没有。如果因为我的这种独立的、不依附于你的人格而招致杀身之罪，我不后悔，也不遗憾。”
李隆基就那样狠狠地看着我说完这些话，我真诚地感激道：“多谢皇上这一年来的关照和体贴，感谢皇上饶了我的家人和伺候我的人，最后还给我留下最后的尊严，只是秘密赐死。多谢皇上，皇上的仁德一定能带给大唐更多繁盛。”
李隆基又道：“朕的大唐无需你操心。你说你不爱朕，那么你爱的是谁？”
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呢？我爱的是他的同父异母的亲弟弟，静亲王李长欢。李隆基一定更加气愤，那不是拉上长欢与我一起死吗？我不愿见到长欢死，他那么美好，死了多可惜！但是我不能不回答眼前这只发怒的老虎的问题。
迟疑片刻，道：“我没有爱的人，如果有，那么她在一个多月前已经死了。”
李隆基道：“谁？”
我道：“我爱的是女人，之前自杀的杨昭仪就是我爱的人。”我用天真无邪的眼神看着李隆基，因为在我看来，如果我爱的男生喜欢上另一个女生而舍弃我，比他喜欢上一个男生而舍弃我更让我难过。李隆基是高高在上的大唐第一人，如果让他知道他是输给了一个男人，他一定会更加愤怒和不甘。但如果让他知道他输给了一个女人，性别是他无法改变的，所以他不会觉得丢脸。我想这样解释，他应该比较容易接受，同时又可以不牵连长欢进来。
我语出惊人，在场的人无不惊讶，但想到我平日对子卿的好，想必他们是可以相信的。李隆基也有些惊讶，终于松开了捏着我下巴的手，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接着道：“其实之前我说子卿是因为皇上的冷落而伤心欲绝才会自尽是假的。子卿真正自尽的原因是知道我深爱着她，但她又深爱着皇上，只想和皇上在一起。她不爱我，却又不愿伤害我，她痛不欲生，最后才会选择自寻短见。是我害死了她。”这话说得极妙，既表明了子卿忠贞于李隆基的决心，又给李隆基留下了一个男人的骄傲，至少又有一个女人因为如此爱他而痛苦挣扎过。
李隆基似乎冷静了不少，道：“朕不信，你一个女人，怎么会喜欢一个一个女人呢？”
我冷静地笑笑，道：“那皇上认为我会喜欢谁呢？皇上是大唐最优秀的男人都无法吸引我，难道皇上认为大唐还有比你更受女人喜爱的男人吗？”
我将了李隆基一军，他身为高高在上的皇帝，又生得一副好皮囊，更兼具文采内涵，文韬武略、满腹经纶，长相俊美，他不会承认，也不会觉得还有人比自己更优秀的。所以我连他都不爱，自然是不正常的，是不爱男人的。所以我爱女人也算正常了。
他沉默了，整个厅内都沉默了，安静得我能听到自己的有些局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李隆基的沉默告诉我他相信了我只爱女人不爱男人的谎言。我在心里暗自庆幸他相信了，也为自己的灵机应变感到自豪。
终于，李隆基在静默中突然拂袖而去，我能感觉到他走过掀起的那阵不小的风从我脸颊上轻轻拂过，留下一缕淡淡的薄荷清香。
武惠妃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紧追着李隆基走出了大厅。
武惠妃和李隆基一离开，厅内便只剩下钱妃、翠茹和我三人而已。跪了太久，我已有些四肢发麻，索性不站起身，四肢放松跪坐在地上。
钱妃思雨终于收起了在李隆基面前那副伪善的嘴脸，她提高嗓音，有些尖锐地对翠茹道：“董芳仪，本宫与这位昔日的好姐妹董氏有几句话要说，借用一下董芳仪的地方。”
没错，此刻的翠茹才是董芳仪。翠茹退了出去关上了门，只剩下我与思雨二人。成功了的她趾高气扬地看着我，冷嘲热讽道：“相识这么久，我居然没有发现和杨子卿还有这许多暧昧关系。”
我鄙夷她，更不屑去看她，我看着光滑的地板，道：“你不用中伤子卿，我们之间没有暧昧，她始终只爱皇上，不肯接受我。”
钱妃冷笑两声，道：“你们这是秽乱后宫，依我看该千刀万剐，真是便宜了你们俩。不过也好，过了今夜，你便可以到下面去追求你的真爱了，那里没有我们圣明的大唐皇帝跟你争。”
我目光森冷地看着她，冷笑道：“放心吧，你是我们的好姐妹，我们会经常回来看望你的。再叫上你姐姐和表哥如何？”
思雨眼中终于没了笑意。
我道：“早知道你会如此不守信用，说好了互相保守秘密，居然这么快就下手了。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告发你。”
钱妃思雨嫣然一笑，道：“可惜呀，你现在就算说出来，也没人会信你了。我也不过是担心被你迟早会揭发我，所以才先发制人，除掉了你，天下便不再有人知道我的事了。其实我也成全了你和我们的好妹妹子卿，不是吗？”
我嘴角微扬，冷笑不语，因为实在不愿同这样的女人再多说什么。
钱妃道：“好好享受你最后的这几个时辰吧，可惜了，你再看不到天亮了，也看不到那美丽的日出了。”说罢哈哈冷笑几声，拂袖而去。那森冷的笑声依旧回荡在厅内，让这初秋的寒夜更加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