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蓟刈痕父母他又何曾没有想过他们的苦衷呢?说不定他们实在穷得两三个月都吃不上一顿米饭呢?
不论蓟刈痕处于安慰自己还是嘲讽社会,这也表示蓟刈痕曾经多么努力地试图使自己变得更宽容,也想换个角度换位思考问题。宽容实在不容易,每次要成功了都还是差那么一点。这是在挑战自己,超越自我。应该说是每个人成长的必答难题。
浅湾的冬冷得仿佛万物被冻结,人们都活在冰冻碎裂的声音里,生活就如同干燥的土地,看不得绿色生命;浅湾的夏也热得鸡蛋半熟,城市就像个巨大的烤箱;唯独秋,凉凉的在冬和春的结界。像远行的流浪客偶尔的疲倦,慵懒的坐在飞满枫叶的某座城市某条街某个角落里感伤;像放映着一部只有叶落草长的电影,满满的眼泪流成小溪,流过小桥人家,浸泡过西风瘦马铁蹄;像家总是噙着思念奶奶满满的眼泪,土坯房下孩子长大走散后就只住着寂寞和孤独与老人相偎;更像太阳躲在灰白色的散云里像在探试大地的眼睛。
草丛深处还湿答答的未干,蚁族艰难的组队迁移,背井离乡。痛苦了车站那帮离家的人。此去经年,何年何岁是何归期无人可知,家与亲人怎生纠结这般牵挂。
学校后花园很安静。
蓟刈痕一个人在石桌边的凳子上坐着,手里的书本被翻来翻去好像从未决定过最终要留在哪一页。蓟刈痕莫名地担心起明天的竞赛。那络腮胡子说了,蓟刈痕是代表浅湾高中出赛!万一出点差错蓟刈痕的奖学金可就打水漂了,补助金也跟着泡汤。替人补习、讲心得、参加学校各式活动、上台领奖,每时每刻需要带着荣耀的帽子。
从主动追求荣誉到被荣誉。得意忘形一段时间后,蓟刈痕好像真的累了。可一旦走上这条路就无法轻易逃掉。接下来蓟刈痕只想什么都不理,放松一下自己。做回南阑曾经礁石上强愁的那个孤独伤感的男孩,感觉似曾相识的自在。只是突然觉得似乎少了个人,顿时勾起白可亲清晰的面容……。
时间不会往回走,除了回忆能弥补这个缺陷谁也不能不心生遗憾。打从白可亲离开后,蓟刈痕闭关修学,闭门造车。像工厂里的普工带着镣铐,哪管郊外春夏秋冬、花开花落。这个夏季蓟刈痕就是这么忽悠过来的。
浅湾,蒙昧不可碰触的神秘,找不到自然的足迹,只怕也不在大自然包容里吧!
蓟刈痕始终要打开这道大门的。蓟刈痕想看到浅湾在自己脚下匍匐的感觉,如果实现那般巨梦会感到如何的欣慰呢?似乎自己主宰着,似乎一切已经在掌握之中。可事实上蓟刈痕觉得还没有征服这座城市。可笑的是蓟刈痕永远也不可能征服任何东西,相反,他迟早将被征服。
看着建筑群一边,蓟刈痕又仿佛闻得浅湾郊外醉人的花香,能感觉到自然的存在。到底有多美?到底有多神秘?蓟刈痕想着想着就按捺不住,巴不得自己此时此刻已经站在山顶上。这比站在成就的巅峰似乎来得简单不少,只可惜要实践起来也是件难事。很多人说走就走的旅行总是一而再再而三还是没有达成,可偏偏就说简单。
蓟刈痕抱起一摞书站了起来,决定要到郊外去看看。不想一惊,纠结一番:就一个人出去吗?那当然,这有什么不对劲吗?这不就属于原本安静喜欢独来独往的自己吗?不对!还是找了亚芹,成峰,或是弄和去吧。
蓟刈痕的思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的蓟刈痕是不需要人陪伴的,虽说心里不是这般想象,即使白可亲也是自愿。蓟刈痕分秒转想,最近和亚芹的闲言碎语越来越多,要是再一起出去那可了不得。想着想着叹了口气无聊地抱着一摞书踱来踱去。
教室透过玻璃窗可听得一片哗然入耳。蓟刈痕不知不觉就走到七十九班教室门口。
亚芹正与夏雨弦在“侃大山”、嘻哈玩笑,弄和在自己的座位上认真地写些什么东西。弄和算是蓟刈痕的好朋友,知道弄和对亚芹有意思,约亚芹出去自然觉得有些不妙。于是蓟刈痕还是想着不要提起关于出去的事。
蓟刈痕转身想走掉,不想被亚芹发现叫住。
“刈痕!蓟刈痕?!叫你呢!进来聊聊呀!”
蓟刈痕进退不得,最后还是说:“不了!你们聊你们的吧!我看书去!”
蓟刈痕终于还是知道了,原来装酷是那么难!因为想继续保持原有的那种寡语与冷漠变得很痛苦,变得这般不容易。可是每次别人和蓟刈痕说话蓟刈痕却忍不住完整地回答,只有刻意去控制句子的长短时才来个主谓。如今的严肃似乎都是装出来的,越假装就越觉得别扭、疲累。
“刈痕,亚芹邀你去个地方,怎么样,赏不赏脸?”夏雨弦嘶道。
“去哪儿?我也去!”弄和忙掺和起来。
“去去,一边去。!谁让你一起去了?”雨弦像恶狠狠母夜叉,向弄和扇手。这仿佛没有几个人可以意会。
“随便吧!人多也好玩啊。”亚芹说。
人总会变的,就像曾经面孔冷若冰霜、不苟言笑、正颜厉色的蓟刈痕也都可以侃侃笑笑了。女大十八变,亚芹活泼的面孔却增添了几分成熟,仿佛蓟刈痕又能感受到初见时的心情。
“你和雨弦去吧,我还有些功课要做。”
蓟刈痕抱着书回到自己座位上。成峰像巴不得自己就是蓟刈痕一样盯着蓟刈痕不眨眼,好像在示意蓟刈痕好处不要错过。一边却弄得弄和一边气得面红耳赤心里难受。
“蓟刈痕,你就别整天功课功课的啦。你看看你吧,头脑倒是练聪明了,可是全身上下都快霉烂了,再不出去可就真发霉长虫子了。明天你又要出赛,你不好好休息又怎么给学校争光呢?好了,做一辈子的好事我做不到,但做一件好事我还是可以的。现在我就做主给你们俩一次机会。你们去吧,反正我们这些这电灯泡加起来也不会有多亮,何况我还忙着玩我的股票呢!”
夏雨弦站起与蓟刈痕、亚芹说罢大摇大摆走出教室。经过蓟刈痕面前时还不忘小声跟蓟刈痕说道:“把握机会哦!千年一遇呐。”
蓟刈痕瞪大了眼睛,有点莫名其妙,有点不知所谓。好像真的是不能理解八卦新闻的传播速度。其实是什么情况蓟刈痕心里比谁都清楚,可他又怎么会轻易地承认?
弄和还坐在亚芹旁边,夏雨弦又跑回拉了出去。弄和经过蓟刈痕前面时,蓟刈痕分明感觉弄和的眼光与平时很不一样,那分明是两把明晃晃的利剑。尽管平时亚芹也经常和蓟刈痕在一起闹,但是弄和都在场,那样的同学打闹本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刈痕,赏不赏脸?出去走走呗!”
亚芹走到蓟刈痕面前。出于亚芹本人的执拗,蓟刈痕最终还是与亚芹一起出去。
看着亚芹和蓟刈痕消失在教室门口弄和心里难受,手里的书本随地一扔不见了踪影。
蓟刈痕推着脚踏车与亚芹越过街道,越过弄堂,越过贫民区,飞越建筑,跑在郊外。
这种逃逸的感觉十分自在。什么课本,什么作业,所有难题所有纠结通通一边呆着去。蓟刈痕突然觉得有些厌烦了城市里的喧嚣,真的好想安静安静。
亚芹这一路来也不是那么吵,只是一味地低着头,或就是干脆发呆,在单车上紧紧地抱着蓟刈痕,是享受,也是在体会、珍惜。
亚芹从来不曾有过的沉默坚持了几十分钟。好久才条件反应提出一个问题。让蓟刈痕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