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相识大草原圹

“需要帮助？”一个熟悉的声音再度传进耳朵。是乞者。我已经给他最好听的名字。
“不需要！”陆逸说。
“是吗？一生一梦一相识，一梦一生一苦痛，人生如梦，是梦非梦哟。缘来是爱，你我很有缘不是吗？”
陆逸没想理会任何人。只想尽快打发走喧扰，然后给自己一个清静的角落品味孤独。要钱陆逸也没有，要饭自己都还饿着。所以要饭的确实没必要看着陆逸。陆逸不耐烦地问：“我能帮你做点什么？我身上没带零钱。”
“帮我找回我自己吧，我在城市中，在人群里迷失了！”乞者如是说。
“你在耍我？我现在可没心情理你，要钱我真没零钱，要饭我就更拿不出包子馒头给你，所以你最好不要打破这平静。不要试图招惹我！”
陆逸脸上带走怒气。
“年轻人，到底是年轻气盛，火气旺啊。人生如梦哟。我这里还有点钱都给你吧！别忘了，人生如梦咧。迷失了自己，要往何处寻去？”
三张红票子折得结实，掉落在陆逸面前。乞者唠叨着远去，嘴里碎碎念着一些话。陆逸在脑海里努力地寻找这个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口吻，熟悉的声音。果然，是他。陆逸站起来，乞者已经消失在黑暗中。只剩几句话悬空不绝于耳。
“年轻人，我说过我们还会见面的，可惜你还是不认得我。人生哟，一场梦，又何须多烦忧。下次再见吧，希望你会把我记起来！”
陆逸站着傻愣。
几天过去，陆逸在旅馆和街道徘徊不前。寻找，寻找，也许是工作，也许是怡雪，没人知道。
陆逸不会相信，有个患宫颈癌的女孩子死在小梅沙一家酒店里，成了省城头条新闻，据说是个艾滋病患者。怡雪也许还活着，只是暂时要离开一段时间。陆逸很愿意相信自己给自己这样的想要的结局。
西藏，陆逸的家乡。
在火车上，在卧铺车箱里，陆逸不停地在脑海中搜寻它的模样，拼凑它的模样。没有关于西藏的记忆，陆逸甚至也是只是觉得曾经向往过，向往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向往羊群身后牧羊人的游牧生活，自由自在。那想起来都会令人放飞梦想的地方，原来是陆逸的家乡。
陆逸回来了。从电视里，从记忆中的生活接触到相关信息的书籍里陆逸做了最美的想象。“回家”这是陆逸最后的决定。也算是回现实的家，也算是踏上一直向往却不曾拥有的那段路程。
家，多深沉的名字。想象中它与随时可迁移的圆顶帐篷有关。不过现实和想象总是有些出入的，差距的大小惊讶有多大可以做个参考。
传说中的胡杨夜只在公路边生长倒不假。然而陆逸所见到的景象却是八十年代西安破落人家的场景，无处不告诉陆逸被隔离的偏僻。
走了许多路，看了许多风景，然后见到破落的城镇，然后又走了更多路，看更多风景。一路询问下陆逸走进无人区，这会让人想起“赤地千里”，好在“饿殍遍野”还不至于。
陆逸不停打电话给父亲确认自己的位置。终于，独自坐落在破荒的平地上有个像极了破旧废弃茅厕的房子。
陆逸见到那个叫陆逸“孩子”的老人。他操一口藏语，这比起英语更让陆逸陌生。陆逸用普通话与他交流，好在没太多障碍，感谢祖国，感谢党，感谢CCTV把国语普及。陆逸只能解释出门在外几年看习惯了“新闻联播”，操普通话显得与时俱进。“父亲”觉得自己的儿子很有文化，能操自己捡漏翻译的国语，这多亏儿子说话时表情丰富，手脚还有点动静。
李勋阳比陆逸想象中要友爱很多。这大部分理由是陆逸看到他依靠着拐杖等在门口迎回自己儿子，第一眼那场景十分令人心里酸涩。瘸腿的趔趄看起来很不便，那等待令人感触。陆逸无法拒绝这份凭空得来的父爱。
是的，西藏很美。布达拉宫有着历史的根底，蕴底的现代也是美不胜收，拉萨也好，日喀则也罢。反正陆逸爱自己家，现在的他绝对有足够的理由。
“我爱西藏。爱定结，爱陈塘。爱家乡。爱我父亲。”
陆逸不由得站在大草原上如此重复告诉自己。
赶羊群往东走，“赤地千里”一说有误。这是个多么美的地方。陆逸终于见到心中的大草原，一望无际。也许还是存在一些瑕疵，比如羊群不规则的粪便洒落。这些瑕疵都不足以破坏陆逸的映像。
纵是陆逸心中绝望，经大草原的净化灵魂也无限遐想。
站在草原上，陆逸想飞，很想飞，如果他真有那么一双翅膀，假设他也是呆在牢笼里历经多少个错过的春夏秋冬，这已经是无比的自由愿望。
温柔的阳光洒在脸上，陆逸忍不住闭上眼睛静静享受。
母亲的模样若隐若现；紫涵的样子萌得让人想在脸上轻轻咬上一口；殴蓉蓉那自信的样子很骄傲；怡雪忧伤的面庞惨白露出的微笑，就好像无时无刻都在他身边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颜君为生活沉默不语的样子连同胡子看起来很失落，还有那么多人，笑起来没心没肺的，说起话来凌烈刺耳的……记忆断续着，像快进一部蒙太奇电影。
殊步，他辞职了。陆逸在想。
这是突然间出现的念头。殊步几乎在陆逸梦里出现相同几个动作。还有那个要饭的人，陆逸肯定是他，只有他从陆逸记忆里一起走过来。
“为什么乞丐会有那么多钱？为什么一个乞丐还可以那么慷慨？我到底在旅馆四楼上的那一跳是死是活？”
回到家乡卓卓玛没有来看望陆逸，反而闭门不见。不过这对两人未尝不是件好事。至于卓玛拉莎蒂不知道现在在哪个省哪个角落，老家也破落不堪，留守两个孤独的老人仍在相依相偎，相濡以沫。看着两老日出日落，陆逸心生疑问：时代在进步，道德就不想说了，可是，可是爱情是不是正好朝着年代的相反方向发现？
陆逸到奶奶的坟墓前看过，只是陆逸记忆里搜寻不得她该是个怎样的老太婆，跟陆逸又是如何的祖孙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