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娱乐 > 笛声深处尽繁华

第100章,番外笛曲繁声

笛声深处尽繁华 轻言 2025-03-09 23:22
那天晚上亚芹就在南阑度过自己的二十四岁生日。
那天晚上亚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亚芹梦见自己牵着白可亲的手在橄榄林里追逐,白可亲衣服上掉满花瓣。白可亲露出天仙般的美。只听一声姐姐称呼从橄榄林中跳出另外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她拉着白可亲说:“白姐姐,我们去拾木棉花吧!我哥哥可喜欢了。”
白可亲又回复说:“若和妹妹,我的好妹妹。你怎么现在才来?走吧,我们一起去!”
于是远处传来悦耳的笛声,随着笛声白可亲慢慢地消失,只剩飘洒的花瓣。林若和也逐渐在古道尽到失去身影,那本来就是亚芹从未认识的一个女孩的身影。
曲声拉出天边一副美丽的翅膀,只见少年乘云而去,优雅地吹奏手中的长笛,身边左右嬉笑着白可亲和林若和。渐渐地,随着曲声忽远,翅膀远飞,消失在海市蜃楼那样的地方不见踪迹。只剩木棉花离去后留下孑然枯枝乔木,却像是呐喊无声。
梦断醒来后亚芹突然觉得很释怀。一直堵在胸口的东西不翼而飞。
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事事休。昔日的年少光景总归如梦落枕,不再喧扰,替代的也是无尽的责任和义务。
两年后亚芹在向义跟自己心爱的人结了婚。丈夫长得很英俊,也很善解人意。
亚芹结婚那天摆了很多酒席,来了很多客人。亚芹悄悄地在自己的笔记本里写着:在遇到梦中人之前,上天也许会安排你先遇到别人,如果你还能等到遇见心仪的人时,便应当心存感激了。尽管没能相逢如初相见,但每一次初相遇便都是隔世的禅修千万年。
你们听这故事讲到这里肯定都以为已经结束,其实不然。就像用华丽的词写了整本书,长短几十万甚至百千万文字的拼凑,想告诉读者的只是书本上封面那几个大字罢了。
艾简,别看我睡眼朦胧,我手上的工作可没耽误过,甚至我自己讲过的“故事”每个情节我都记得很清晰,比如真实的,杜撰的,有无我心里比谁都清楚。
我想说的是,我讲的故事不属于宛城你,也不属于艾简你,更不属于陆逸。当然,故事属于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直在讲一些事,并试图希望着你们甚至所有人能明白。
——————结局&番外章——————我是谁?我是否还活着?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就在这里,但直接称呼我叫殊步也是不妥的。我跟他并不完全是同一个人。至少在这里。
打工几年下来我换了很多工作,和陆逸、艾简、宛城同在的这个厂也只是其中一个。
正值初冬,回家的人开始忙碌准备,于是我自离后也到处筹集路费奢望回家过年。但是我很失望,谈钱总是很伤感情的,我联系了所有能联系的人都没能如愿。于是我狠下心决定再找厂进,明年再说。关于回家我记得自己已经说了很多遍:“明年再说。”打住!我就不讲我自己的事了,免得溅你们一脸口水,还是说说从学校里消失后的哪个男孩吧,回归正题嘛。
那天晚上我讲了一夜。甚至到了现在我仍不记得说过多少话,总之蓟刈痕的故事总算讲完了,这让我当时几乎深深吸了一口气,并庆幸着又挨过一晚。
深冬的时候由于“末日论”盛行,掀起一股比往年都要夸张的回家热潮。往后街上几乎见不到人,只见纸屑横飞,我每每下班都触景强愁,思乡思亲。
进厂做普工总是很令人忧郁的,比如我忙时手脚错乱,闲时却极度无聊,那种孤独的闲暇好比度秒如年。
正巧,有一天突然接到宛城的来信,他说想带我们出去游玩,我说没钱。于是他和陆逸花费了几年下来的不少积蓄带我与艾简到处逛,比如去坐高铁,去世界之窗看建筑模型,去海上田园等遮云日,去大小梅玩沙堆,去锦绣中华看像臭水沟那样的长城,去欢乐谷看“鬼子进村”现场表演,去动物园看巨蛇乱舞等等。艾简表现的是最为兴奋的一个。
当然,这是我一生中最最快乐的时光,宛城与陆逸也是我一生中遇见最最好的人。自然,沾光的不只是我,还有艾简,刚出道的大专毕业生。除此之外还有陆逸以前的同事王政东和廖十昹。
我又失业了,因为我离职不止三天,于是被自动默认自离。逛完很多地方,释放了很多的亢奋。但是生活终归总是要平静下来,回到现实。于是我回来又得继续找工作。艾简跟宛城也一样。只是陆逸、王政东和廖十昹回厂比较早,保住了工作,但是每人都被克扣了将近一个礼拜的工作酬劳。
令人哭喜不得的是,正当我和宛城在各大工业园大门前乱窜找事做时,陆逸找到我们。他说:“不用找了,我带你们继续玩!”
于是我们四人又跑去酒店洗脚、按摩,跑去KTV练嗓音,跑去网吧通宵等等,做了很多很不正经的事。我和艾简借着宛城与陆逸的钱玩得不亦乐乎,甚至有些忘我导致得意忘形提议我们招妓,只是艾简没同意。这事也才不了了之。
最后一次宛城和陆逸一致同意邀我和艾简去海边,但是很奇怪,他突然间很舍不得花钱的样子,于是我们一路走,碰上夜晚累了就找旅社睡,睡醒了吃饱喝足又徒步继续跋涉。
宛城背着背包,而我和宛城都两手空空啥也没带,紧跟在宛城身后。走了第一天我就问过宛城去哪里,宛城说:“去海边。”
第二天我和艾简都问同样的问题,宛城还是说:“去海边。”
第三第四天亦如是。我和艾简都疲乏了,感觉血液不再翻滚。我觉得哪里很不对劲,好像这样做很不对。宛城也建议三人停下脚步找个正当的事做,但是宛城还是说:“不用了,我带你们继续玩。”
于是我们从福田走到南山,又从南山走到宝安,经过福永,经过和平,经过沙井。终于,我们到了宛城所说的海边。
故事总归是故事,那晚的故事他们已经忘得大概。而只有我和宛城记得,尤其是每当我看着宛城时。
是的,那天我如愿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但是吹着冷风的感觉覆盖惊喜,尤其是夜幕降临,郊外没有旅社又不敢去叨扰当地矮小篷帐里的人们。倒是宛城看起来比较自若,到垃圾场拾来不少可燃棍棒,在远离垃圾场的干燥处生火搭帐篷。此时的宛城看来歇斯底里开心,因为我们可以见到他由衷的笑。
宛城的背包是个百宝箱,让人想起《人在囧途》里野外过夜的那一幕。宛城不知几时买了不少烧烤用的生肉生菜塞进背包,有酒有烟有肉。当夜我们很不客气地沾光喝酒吃肉,玩得醉生梦死。我只记得几杯白酒下肚两眼昏花,看着火苗不停乱窜,似乎挂了不少虫子。宛城早就倒下,只没睡,嘴里叽歪不懂讲什么觖望的话。
陆逸指着我问艾简和宛城说:“还记得在车间里他跟你们讲的那个故事么?”
我沉默。因为有些事情我已经不想再开口。
宛城说:“其实我知道蓟刈痕的结局如何,他与夜彦好不到哪去!”
艾简似乎没听见宛城的话,插嘴道:“记得,结局我有听……那个,那个蓟刈痕好像是不知踪影了。也许他现在正跟哪个小妞在亲热呢!”
陆逸几杯酒狠狠灌下肚子,笑着说:“其实,那个人就是我。我就是蓟刈痕,蓟刈痕就是我!”
宛城醉醺醺笑道:“你大概是喝醉了吧!在胡说八道呢?我说我就是那个夜彦你们会信么?哈哈!我就是夜彦,夜彦就是我!”
艾简也喝了几杯下肚,质疑道:“你们都当我三岁呢?故事就是故事,全都是杜撰的。”然后艾简又迷迷糊糊朝着我问:“你说是吧?全都是因为你担心我们打瞌睡所以杜撰出来的对吧?”
我当时一句话也没再说。因为至始至终我没有觉得我讲的是故事,而是某些人的回忆。当然第二个故事里听说时政制度文字狱很严苛,我便引了地名作算。至于真假,我也不想解释。——就像我不想解释写这些浪费我赚钱和休息的时间看起来却毫无意义的文字一样。
对于艾简的怀疑,陆逸借着酒性说:“当初我化名陆逸,就是想从此流浪。只可惜,一壶酒,一杆身,世上如依有几人?我逃出大山进了学校,逃出学校进了社会,现在还在逃,逃出工厂又能再往哪里逃?虽说的好听,什么‘身如柳絮随风摆’?呵,牢底坐不穿,逃亦无可逃了。”
宛城与陆逸皆相继随着鼾声睡去。我迷迷糊糊脑袋膨胀,再勉强也已经撑不住,于是瘫倒也想闭上眼睛。当然,我已经闭上眼睛,但是我脑子和听觉还在运行。于是,我听到笛声,一首我听过最忧伤的笛曲。
陆逸说:“我吹奏你来和词如何?”
宛城说:“好啊,难得知己一场。就让我吟作莫里的词配你这妙曲如何?”
陆逸点头,歌声便再议次传开。宛城念道:「风停了,夕阳不再了,笼中不会暗了,街的七彩还在闪烁吗?
哭声停了,失望不能形容了,表情平淡了,闭上眼睛还会害怕吗?
山,凸溜溜的;河,颜色又那么深;天空,灰得很沉呀!
家,远近吧!城,一掇离人。
有人在沉默有人已牺牲,谁在高兴呢?
花枯了,尘埃落定了,你的世界雨还在滂沱地下吗?
谁又哭了,谁又沉默了,这世界的童真已经长大了吧?!
天涯太远了,思念太孤独了,寂寞还形容得下吧?!
梦太惊悚了,谁害怕了,现实谁醒来了?
寒窗烛灭了,该睡了吗?机器还在工作吧?!
那抹月圆了吗?
不爱了,不恨了,心死了吧!?
不痛了,不困了,不会再心动了,还活着吗?!」
我哭了。是的,看着熟睡再我身旁的艾简我的眼泪冲出我的上下眼皮。
那歌,那词。伤恍如战火后荒城轻吟的挽歌,利比掠过心头划伤动脉的碎片,冷如沧桑一世泛黄落叶催泪的凄凉。海风吹冷我的皮肤,笛声刺痛我自以为坚强的深处。我哭了,没有肆无忌惮,没有镇静自若,没有啜泣成声。只是当挣扎的呻吟停止,我已泪眼朦胧。天空挂起一轮弯月,伤感婉约得读不出奥诀。我听到陆逸站起的动静,哦不,是蓟刈痕!我听到宛城站起的动静,哦不,是夜彦。我听到他们走向大海的方向,我能感受到他坦然面对死亡的感觉。我没有阻止,也没有理由阻止,也不想阻止。我在想,如果面对死亡时不用害怕,能闭上眼睛然后长眠不起那该是多么平静的享受。
第二天,艾简醒来问我宛城与陆逸都去了哪里。我笑着说在大海里。艾简不信。面目表情表示他不能理解我的话。我直接跟他说:“都死了!夜彦不也该是这样的结局么?蓟刈痕又何尝不是?”
结局是,艾简带着疑惑和我回城里去,然后我们两人还是回到现实,每天沿着每个工业园找事做,足足过了清淡的除夕和十五。关于陆逸和宛城的消失也没人提起。我常说工厂里的工人都很平淡,很平静,很平凡,但很传奇,只是不被外人传诵而已。于是我继续当着观众、导演兼主角一边挣扎一边讲述,只是不知道有几人在听。我忠实的朋友,你是否还在呢?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动静?而我,你可知道——我是否还活着?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