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玄幻奇幻 > 不愿与君别

第56章:恢复如初

不愿与君别 小雨潇潇 2024-07-10 19:22
身着的霜色长袍褶皱得全无了原本模样,散去晕绕在面容间的雾泽,清如月辉的容颜白净无暇,细长的双目紧闭。无色唇瓣轻启,抬手将酒壶中的酒水一倾而下全都倒入口中,过剩的澄黄液体溢出,蔓延至衣领浸染了胸口。
千亩月桂花林枝叶摇曳风中,清淡甜腻的香气飘散在四周,时不时还会有一两粒花粒落下。
根根如寒白玉雕琢而成的手指纤长,握住酒壶露出分明的骨节,正要再将酒水倒入口中,酒壶却被人一把抢夺了去。
双目微阖,音调之中多是不耐,“给我。”
施法将抢夺来的酒壶消融于掌间,冷声道:“你看看你如今是何般模样!”
唇间溢出微带讽意的轻笑,慵懒地睁开眼,深邃的眼暗黑得中不见一丝神色,“做甚,若是看不过,大可离开。”
“栀颜!”
方才还随意靠在一棵月桂树下的女子挥袖乍起,跃于眼底的淡金色光晕以不可阻挡之势,恍如巨浪一般不断地向他涌来。
饶是他被她如此看上一眼,也无法完全适应那无形之间的压迫感。
“为何还要再提这两字,难道到了现在都还不知我上邪之名吗?”
强大的气压袭起满地的月桂花粒卷于空中,随着威压又化作一道横亘于二人之间的一道花墙。
泯缶静静的望向她,不知从何时起,他与她之间已无法再亲近。甚至,她已不再是她。
“上邪,你在祐雩足足呆了三日,自四大凶兽封印解除至今也三日有余。你可知下界如今受了何般灾难,人界正面临何般灭顶之祸?”
眼中光晕褪下,斜倚着月桂花树。深吸一口气,让甜腻的花香充斥着周身,游走在体内的每个角落,妄图回到一切未变的三十万年之前。
敛下眼中的落寞之色,呵声笑道:“与我何干。”
“你随父神征战洪荒战场多年受战神之名,神魔大战结束受封帝神领掌天下万物之生死一职,怎可说与你无关?”
“呵……”
披散的前额发丝落下,全然遮掩住了她的整个面容。
“青丘家的神君祁央可与你有关,当日若不是你将他罚下九天悬河,他何苦在西方荒芜苦苦抵抗四大凶兽。明知以他一己之力无法与凶兽相抗,也不曾逃离,上邪,他可还是你上邪之徒?”
掩于发丝之下的面容神情微征,“凶兽现今在何处?”
近些年来天界还真从未完全的消停过,方才解决魔族神尊殷瞾祸乱人界一事,因此尧天神君合着祁央神君还受了责罚。
果真多事之秋,天劫终有一天会到来,躲也躲不过。
祁央神君因“疼爱”他入骨的师傅,帝神上邪之言,被打下九重天囚于九天悬河落下之处的西方荒芜受罚。
坏就坏在,西方荒芜四角的凶兽早不冲破封印晚不冲破封印,偏偏要在此时挣脱封印。天界善战的神者只数尧天与祁央,如今尧天被罚下人界受百世轮回之苦,祁央修为法力被封囚禁于九天悬河之下,天界之中谁还能与凶兽相抗。
一时之间众神也慌了神,不过一想到九重天还有上古战神陧汔与上邪,再不济也有临于九天之上的泯缶,也就放下了心。
不过天劫到底是天劫,若是要降于众神之身,岂能让众神就此轻易承下。
祁央还在西方荒芜与四大凶兽苦苦酣战,重华殿中来了消息说帝神上邪与陧汔不在殿中,不知去向了何处。
无法只得上雒望请帝神泯缶,许是三位始神商量好了,要好生调教众神一番,三位大神在此时一齐消失且都不知去向。
天帝震怒在众神议事的大殿中拍碎了面前的案几,冲着殿下的众神怒喝道:“难道寻遍整个天界都找不出能再次封印四大凶兽的神者?”
远在四方仙山的四位帝神被迫走出隐居已久的深山。
青丘白帝一听自家儿子受了苦难,正与四大凶兽相抗,携着比邻青丘的凤栖凤族凤帝,邀上正临青丘之北的龙氓龙族顼帝,踏云直向西方荒芜而去。
众帝神方才走到半途,就被告知凶兽已被封印,其中饕餮与穷奇更是被灭了魂灵打下了九幽。
帝神惊异,白帝更是惊奇,虽说自家儿子飞升作了上神,但何能以一己之力斩杀饕餮穷奇,又封印梼杌浑沌。
后才知,祁央拼尽修为拖延住了四大凶兽踏入人界,最后终将饕餮斩杀。脱力之时,恰逢上邪归来,封印了梼杌浑沌。
至于为何将穷奇的魂灵也打下九幽,众神不知。这一天劫总还算是过了,天界未损一兵一卒,虽然神君祁央损伤了大半修为需修养些时日,但说到底也是天界的一大喜事更是一大幸事。
“帝君不去青丘看看祁央神君?”
因尧天下界历劫,浮祭便直接住到了重华殿,皎君的心情较之之前也跟着变得好了许多。
捧着茶盏的手一滞,而后若无其事地拎起茶盖刮着茶水面上的浮沫,“那日在西方荒芜见过了。”
“帝君忙着封印凶兽怎能细细地瞧神君,听说神君又被打回了原形,自回到青丘就未睁过眼,整个青丘都乱作了一团。”
浮祭拎着落落的兔耳步履不稳地走了过来,嘴里还不忘念叨道:“谁让你生得这么胖的!”
接着应承道:“可不是,前日听五姑姑说卿冉那只没心没肺的小破狐狸,一双眼睛都肿成了大桃子。
咦……肿成了桃,那岂不是眼睛都要比脸大了?”
那日她到时他确实受了重创,不过还不至于被打回原形,许是因穷奇最后一击,才会如此罢。
若不是如此,她也不至于非要将穷奇散去魂灵打下九幽。
“姑姑我们去青丘看看祁央神君可好?”
见上邪还在犹豫,皎君接着又道:“若是不趁神君还未复原,日后想要再见恐也得等到神君与娠瑟公主大婚后了。”
心中一惊,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苦笑着摇了摇头,是呵,他二人的吉日还得她亲自定下。
站立于青丘地界的入口踌躇了许久,望着那无边无际不知尽头的满目青色,袅绕于整个青丘的淡色云雾,竟心生了退意。
浮祭拉了拉她的袍脚,仰面眨眨眼疑惑的道:“姑姑为何要停留在此,迟迟都不肯进去?”
“许是我心思过重,想得太多了罢。”
果真如浮祭口中所说的那般,远远就看见卿冉那双红肿得几乎占去了小脸一半的大眼,此次见她一来也不再带笑相迎,而是忙躲到了白帝身后。
白帝笑得有些尴尬,想将她拉到身前,却被她牢牢地抱住了双脚。
“姑姑来了。”
上邪浅浅地点了点头,目光移向卿冉,轻笑道:“卿冉为何要躲着我?”
“你坏!非要罚哥哥下九天悬河,如今好了,哥哥被打回原形成了只不会动弹的狐狸,再也没有哥哥陪卿冉玩了。
你赔我哥哥……”说着说着越说越是难过,索性放声大哭了出来,泪滴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落下。
浮祭迈步上前,用小手为卿冉擦拭着面颊间的泪珠。
“卿冉不哭,祁央神君就快醒来了,他不在的时候我陪你玩可好?”
“不要,不要你陪,我要哥哥……”
白帝一边安抚着止不住哭声的卿冉,一边又得给上邪抱以歉意,“孩子不知事,姑姑莫要与她多计较。”
无奈得甚至有些哭笑不得,“她说得也没错,此事本就怨我。”
留下浮祭,独自走向祁央修养的居所,往前的每一步都带着忐忑,不过短短一刻来钟的路程愣是让她走出了足足半个时辰。
走到房门前恰逢落弇自房中出来,见她先是一愣,而后恭敬地行下一礼便要离开。
“你也怨我?”话说完,又自问自答道:“你也该怨我。”
落弇回身,温润清淡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神色,语调一如往常不带丝毫情绪,“落弇怎敢怨怼帝君,只是帝君明知祁央罪不至此,为何非要将他罚下九天悬河?”
垂首思量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也不知。”
“帝君问落弇怨不怨你,其实这都无所谓,可是帝君可知祁央怨不怨你。落弇想,帝君能出现在西方荒芜前去相救,至少那时祁央心里是欢喜的。”
落弇走后,再次站立于房门之前,上过无数次战场的上邪居然会畏惧一扇房门,说出去到真让整个三界六道笑话。
终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通身无力像是散去了魂魄的九尾狐狸,双眼紧闭着趴在床榻之上。约有一丈之长的九尾铺展在榻间,往日泛着清色月辉光泽的皮毛黯淡无光,连带着额间那点朱砂印迹也全失了颜色。
走到床榻前,想伸手轻抚他的后颈,但手伸到一半便收了回来。
那双魅惑天界无数神女之心的眼漆黑如深夜,泛着莹莹水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张嘴正要说些什么,才意识到如今自己已被打回了原形。
“既然损了修为便不要逞能,非要在此时化作人形。”
撇开眼不去看他化作人形后变得更为惑人的眼,眼底出现一只摊开掌心的手,停留在半空中许久微微颤抖着,显得有些无力。
“还未恢复气力便好生修养罢,我过些时日再来看你。”
早就想说出的两个字一直涌动于胸前,见她转身离开,用尽了全身气力终还是废力地说了出来。
“为何?”
上邪不知这两字中究竟包含了何般情感,只知若此刻再不走便再也走不了了。
无力地跌倒在床榻间,苍白的面容混于散乱的发丝下,修长骨节分明的双手紧握,再次全力地叫喊出声:“为何!”
回身,不忍再看他一眼,忙转过眼,尽力让语调平淡,淡然的道:“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依旧是你的师傅,而你依旧还是我上邪的徒弟。”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