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凌夫人心情平复后，凌霄将遇到唐四公子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凌夫人。凌夫人急忙拉着她的手，连声问她有没有事。
凌霄当然没事，却有着小小的感动。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位凌夫人的关爱。当自己的妈妈，她做不到；当成剧中人，她也做不到。她颇有点苦闷，一个和自己其实并无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对自己如此关爱，她总觉得心虚，毕竟，她不是真正的阿沅啊。
许久之后，前去水月庵寻找凌霄的凌正和凌湘才回来。凌湘见到凌霄便扭着她耳朵骂了起来：“你跑到哪里去了？啊？你不知道家里人担心啊？我告诉你，凌沅，以后你别想出门。”
凌霄连连后退，苦着脸：“大小姐，我也不想这么晚才回来的。我也饿了，好吧？”直到她把遇上唐四公子的事又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凌湘才放过她，转而去跟父母议论。
夜间，凌霄回房休息时拉着小蝶打听唐四公子，方知唐四公子名唤唐季轩。原来，唐家和凌家世代有交情。凌正更是和唐门门主早在年轻的时候口头约定成为儿女亲家。唐家四个男丁，凌家四个女儿。本来怎么着这约定都能被遵守。然而奈何凌家夫妇婚后多年方有女，且长女招赘。凌家女儿中与唐家儿郎年纪相仿的唯有次女凌洛和唐四公子。若是阿沅尚在，凌氏夫妇可能要在这对姐妹中间取舍一番，但阿沅已逝，瞧着合适的也只有凌洛了。
凌霄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思索着这桩婚事，听说凌洛逃婚是因为不想嫁一个浑身是毒的人。据小蝶说凌洛对这种父母安排的婚事极为反感，她更愿意找一个心意相通的人，虽说她留给父母的书信中所说的借口是，江湖儿女不愿过早成家。这使得凌霄原本那些受她连累的怒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凌洛还不到17岁，就沦落到被逼婚的境地，倒也可怜。
凌霄在南宋已经快半年了，略略知晓了一些宋代风俗。例如，宋代男女大多“晚婚”。呃，虽然不能与现代社会相比，但女子的婚龄比其他朝代可是大了不止一两岁。十八岁上方议婚也是常事。凌洛在这个时代也不算剩女，所以她的理由凌氏夫妇勉强可以接受。
凌霄原以为在南宋裹足成风，闺阁女子个个裹足，后来方知这时的裹足，更多是一种时尚，而非强制。还有什么宋代马车并不像电视上那般常见，其实马车极少的。。。。。她才知道以前自己学的历史就是渣啊。
这厢凌霄在感慨，那边正牌的凌家众人也在商量。除了7岁的凌波，其余的都在场。
凌正眉头紧蹙：“不管怎么说，明日得让唐家贤侄到家里来，没有道理，人都到了临安城还让孩子住在客栈。”
凌夫人忧心忡忡：“他定是为了婚事而来，本来婚期就在今年腊月。洛洛那个死丫头又弄了这么一出。你让我们到哪里去赔唐家一个女儿啊？”
近来凌夫人身边有了个新女儿，不知不觉间，她将重心往新女儿身上移了移。前几日又收到了凌洛托人寄回的平安信，凌夫人对凌洛的担心倒不似先前那般严重了。
凌湘却没有父母那般担忧，她大大咧咧地说：“唐季轩是小辈，哪有长辈去邀请小辈的道理？我真不明白爹娘担心什么？前两天洛洛不是让人带信回来说她过几年就回来了吗？咱们不也跟唐家解释清楚了？唐季轩这是要干什么？”
凌正皱着眉头不说话，却在思考着女儿的话。唐家小四干什么？还不是洛洛逃婚驳了他的面子？唐门在蜀中势力名望都不容小觑，唐家四子也是武林中后起之秀；洛洛闹的这一处委实有些过了。然而现在距离腊月不过两个月，凌家动用所有势力在这两个月也未必能找到凌洛并将她送上花轿。更何况，婚期在腊月，唐门迎亲可不是腊月！
凌夫人却拭泪道：“洛洛那个样子，哪怕过几年回来了，想来也是不愿嫁到唐门去的。她说什么年纪尚幼，不宜早婚，分明就是借口。都是我宠坏了她。”
凌湘连忙去安慰娘亲，嘴里却说了一句：“娘，洛洛不嫁，让别人嫁就是了。听说那唐家小四不才19岁吗？让他等几年也没什么。咱们就说嫁到唐门的是凌波，等凌波长大，说不定唐家小四自己都等不及了。”
凌夫人更觉得头疼了：“凌波她才7岁啊。何况洛洛逃婚，本就是我们凌家无理在先，我们又怎能以幼女代嫁？”
一直在一旁静坐的凌风也拉拉妻子的衣角，觉得此举不妥。
然而凌正紧蹙的眉却松了不少，他长出一口气：“阿沅也是我们女儿啊。如果当年阿沅不曾走失，那跟唐家订婚的也未必是洛洛啊。”
“不行！”凌夫人当即反对，“阿沅她刚刚找回来，怎么能让她嫁这么远？而且还这么早出嫁？”
凌正却微微一笑，看来妻子的重点只是阿沅刚回来，不宜早出嫁，并不是，妹妹代姊出嫁。这样的话，妻子这里就很好说通了。
凌湘点头：“是啊，三妹和洛洛容貌一样，生辰也相近。三妹今天还和唐家小四见过面了，让三妹嫁过去，也未尝不可。只是，只是三妹她同意吗？”
凌风苦笑，这句话才问到点子上。凌沅刚被找回家，还没真正把凌家当做自己家，怎么会同意为了凌家代姊出嫁？而且即便凌沅把自己当成了凌家人，又有哪个女孩子愿意替人出嫁？
凌夫人摇头:“洛洛是我的宝贝，阿沅就不是我的宝贝吗？洛洛不愿嫁的，难道阿沅就愿嫁？不过是旧年的一个口头约定，我们毁了约就是了。大不了给唐家赔礼道歉。我可不愿委屈了我的任何一个女儿。”
凌正有些尴尬：“咱们再商量，也许会有办法呢。”
凌夫人这才不说什么。
这边凌家人没有讨论出什么，那厢，凌霄却在翻腾了许久之后，沉沉入睡。她不知道凌家人的想法，还在做着香甜的梦。
次日，用餐过后，凌正使人去凌霄所说的客栈去请唐季轩，却将凌霄留了下来，叫进了书房。
凌夫人想跟过来，却被凌湘拉住了，示意他们父女有话要谈。凌夫人这才作罢。
这是凌霄第一次来凌正的书房，她很好奇，武人也有书房啊。哦，是了，连莫涯都有书房呢。想来，这是时尚。稍微有点钱的人都爱标榜自己是读书人。
凌正坐在桌前，凌霄垂手侍立一边。可能是因为凌正知道她不是阿沅的缘故，他们之间很是尴尬。凌霄有几分怕他，尽管当初假扮阿沅是他主动提出的。
凌正也有几分尴尬，见凌霄就那么老老实实站着，也不开口，他有心打破这静谧；便咳了一声，把凌霄的思绪唤了回来：“阿沅，你坐啊。”
凌霄一动不动，在长辈面前还是站着吧。遂，她站的更笔直了些。
凌正揉揉额头:“阿沅很怕爹爹？”
凌霄摇头：“不怕。”她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要是亲爹当然不怕，关键这不是亲爹啊。
凌正呵呵笑了笑：“阿沅，我是真心把你当女儿的。”
凌霄心中警铃大作。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猛地来这么一出亲切谈心，似乎不大对劲儿啊。她一声不吭，只是笑得十分含蓄。“阿爹，你有话就直说。跟女儿不必客气。”
凌正又咳了一声方道：“阿沅昨日见过唐家四公子了，觉得他人怎么样？”
凌霄脑子转得飞快，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在客人未来之前先打听一下，好了解客人喜好？还是老丈人看女婿不对眼？抑或是想夸耀一下自己选女婿的好眼光？事实怎样，值得推敲啊。那边凌正还眼巴巴地看着她，等她的回答。
凌霄想了想，干脆回个和人品无关的：“呃，这唐家公子嘛，瞧着倒是挺漂亮，非常漂亮。”这是大实话啊。
凌正却皱眉，这是什么意思？他迟疑地问:“你是嫌他容貌太过女气？”
“不，我没这么说。”凌霄摇头，只是太好看而已，“他长得挺好看的。阿爹，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以前没见过他吗？”
凌正微怔：“见过，那时他还年幼。自他跟，跟凌家订婚以来，年年唐家都会送他的消息过来。他的情况，我们倒是知晓。”
凌霄不解：“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吗？难道是因为怕他昨天得罪了我，我不同意他跟洛洛的婚事？哎呀，这你尽管放心。别人的事情，我也不爱管的。”
凌正扶额：“阿沅，洛洛不同意这门亲事。”
凌霄点头：“嗯，我知道啊。不然她不会离家出走。可是，不都定亲了么？”
“当初跟唐家并没有说好是哪个女儿。只是洛洛最合适罢了。”
“不是，”凌霄有几分纳闷，又似乎明白了什么，“你跟我说，不会是觉得我也很适合吧？等等，等等，你先别回答。我不是想多了吧？我肯定是想多了。”
然而凌正虽然尴尬，却并没有否认：“阿沅的确也合适。而且，你们昨日不也见过了吗？你对他也没有什么不满。况且唐家儿郎也是江湖后起之秀。。。。。。”
凌霄越听越不是味儿：“那什么，你不是说真的吧？你别打这主意啊。你女儿不愿嫁，别人就愿意了？”
凌正声音有些压低：“阿沅，你也是我女儿！我这不是商量吗？洛洛能回来自然是最好，她若不能回来。。。。。。。即便你不愿意这唐家公子，也总是要出嫁的。女孩儿家还是嫁了人安安稳稳的好。”
凌霄立马苦了脸，她还不到17周岁，还未成年，连个早恋还都没有，这就被催婚了？她即便是要嫁人，也不会嫁给古人啊。她是要回家的。
凌正见凌霄默然不语，犹豫了会儿方道：“你若是不愿，也就罢了。大不了让唐门说我凌家无信便是了。”
他的语气蕴含着诸如悲怆，遗憾，自责，凄凉等多种负面情绪，听得凌霄小心肝一抖。他这是闹哪样啊？
凌霄恍然大悟，他是想让她主动开口同意替嫁。这个狐狸！凌霄打定主意不称他的意，她就是不开口。实在不行，她还回水月庵。莫涯都打点好了呢。
凌正有些失望，待要再说几句，外面小厮来禀，说是唐四公子来了。凌正精神一震，挥手令凌霄退下去，自己也走出了书房。
凌霄一出书房撒腿就跑，这凌家是不能待了，撤！
冬日恋歌
清瞳
2025-03-10 20: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