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最后一名绑架着落网

杨小枚住进了专门的病房，李德卫雇了两个护工一天24小时轮流护理，而杨小枚的秘书白天全天守候在她的身边。病房的外面是聘请的专业保安，每班两人三班倒，外加李德卫在病房内陪伴，安全应该没有问题。因为，那个曾经当过兵的绑架者还没抓到。而他是主谋。虽然这个没落网的绑架者已经是惊弓之鸟，几乎没有可能跑到医院来报复，但为了防止万一情况出现，坚决不能大意。
李德卫听从院方关于病人除了机体恢复进行必需的治疗外，更重要的是要积极进行心理上的干预治疗建议，专门请来了心理医生为杨小枚做心理治疗。他盼望她尽快从那短短的三小时梦魇中走出来，重新步入正常的生活轨迹，他不想她留在阴影中。
杨小枚连续两天睡的时间都很短，最多是半个小时就会惊醒，醒了不说话也说不出话，开始找人直到看见李德卫，然后直直地瞧着他，是那种只有李德卫能看懂的眼神，瞧累了就会睡一会儿。如果李德卫不在她就会不安、焦躁，甚至恐惧。
十月十五日，杨小枚住院的第四天的上午，公安局的刑侦部门请李德卫去一趟，绑架者的父母提出伤害赔偿要求，因此，公安机关向他进行反馈，并听一下他的意见。
李德卫当着警察的面就说出了自己的不满和憎恨，他们想干什么？想让我赔偿？行，我赔。他们有没有姑娘？有没有儿媳妇，都没有就把这两个老娘们弄出来，让我绑架一回。我也像他们儿子对待我媳妇一样对待她们一回，完了我就赔他钱，我做牢我愿意，多少年我都愿意。他们答应这个条件我就赔。否则免谈。
民警对李德卫说公安机关不会要求这样做，也不支持他们家属的要求。但是如果他们告到法院，就很难说了，他们儿子犯罪当然要负法律责任。但是，李德卫也有可能负打伤他们儿子的法律责任，如果法院支持这个附带民事责任，那么真就得赔他们钱。
但目前都是推测，最终由法院说了算。
李德卫心想，我操他妈！我还要负法律责任！？我晚来一步我老婆的命就没了，我还要赔他们钱？！真是天大的笑话。随他去，我就是不赔，看你们能把我怎么地！官我也不当了，要钱一分没有，要命有一条！财产都是杨小枚婚前所有，婚后两人就没有共同财产。
老了就是一个吃软饭的，老子就愿意吃软饭！
工资收入？工资收入早让我吃喝嫖赌了，不信你满大街去访访？我李德卫是不是有钱就去吃喝嫖赌？现在欠了一屁股的外债，我就不信我斗不过你！？
从公安局出来已经是中午了，李德卫抓紧时间赶回医院，他怕杨小枚见不着他着急。
李德卫说：“你还记得吗？十月十六日是什么日子？”
杨小枚睁大着眼睛表示她在询问，她也想知道。
李德卫说：“真不记得了？你我结婚的日子。十一年前，我们举行的婚礼，你忘了？你从国外回来我们结的婚。那年你三十二出头，我刚好三十四。”
杨小枚点着头。
李德卫说：“明天就是十月十六日。我想庆祝一下，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梦话吗？那是我准备当天发言的讲话稿，我怕我脱稿记不住，因此就白天背完晚上背，背着背着就说梦话了。我准备了很多天，现在这一时刻来了，愿意去吗？”
杨小枚露出了微笑，这几天来她第一次这样。
在十月十六日的这一天，杨小枚跟李德卫一道从医院来到了李德卫定好的西餐厅，李德卫把她抱到了定好的位子上。
曾经设想的浪漫而如今又有几多辛酸的仪式如期举行。
李德卫说：“告诉你吧，小时候你我在一个班读书时，我坐在你前面，有时一回头就能看见你。你们女生发育早，个子跟我们男生分不出高低，后来我就追上你了，再后来就比你高了。但当时我确实没你个子高。因为你漂亮，男同学们都喜欢和你交往，其实我也喜欢你，但你从不搭理我。我也不愿意搭理你，那时我想你不理我，我还不稀罕理你呢！后来我上了高中，慢慢地就不再想起你了。你不知道，那时我曾经想过，你这样的白给我当媳妇我都不要，就让你放在哪儿没人要，你嫁不出去才好呐。你说我当时的想法是不是很可笑？你怎么可能嫁不出去，抢还抢不过来呢？”
“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你能嫁给我，我能跟你结婚生儿育女。你知道吗？我时我看别人家的丈夫为家里准备这儿准备那儿的，我就羡慕自己，我有个好老婆，全能的老婆，什么都替我想到了，我完完全全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为家里的事没操过丁点儿心。可是这好日子时间长了就有养尊处优的毛病，猎奇心开始滋生，对家庭、对你的责任感淡忘了、降低了。知道吗？直到那个曾经的身影让我错看成了你，我才一下子惊醒，我明白了，其实你一直在我心里的最深处，只是一时的雨雾所遮挡。这雨雾有仕途的熏心，有男人涌动的私心，还有在一起多年的淡漠。你不知道，有一天我忽然看明白和想清楚了，我们在一起即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也并不代表我们彼此不喜欢，只是没有了那么多的勾肩搭背、卿卿我我，平淡其实是默契、知彼和包容，是任何时期、任何事情、任何物质所无法替代的。我想明白了，其实这才是真正的婚姻和想要的婚姻，相爱是结婚的理由，相敬才是婚姻持续的基础，相敬相爱合在一起才能白头到老。知道吗？你的存在，才是我一生的知足和骄傲。我为什么活的这么坚强，为了你可以不管不顾，豁得出去，就是因为有你。想知道吗？我现在更懂人生，懂得的珍惜也更多，我确信，我们会走的比任何人都长远。”
“说了这么多，嘴都干了。”
李德卫为杨小枚倒上一杯果汁，自己来了杯白酒。他知道她目前什么也吃不了，喝不了，但他还是愿意看到她端起杯来的样子，就会想起从前两人在一起拼酒的时候，她表现的很男人，让他久久的惦记。
“来，我们碰一下，为了明天。”
钢琴曲正当时奏响，服务员小姐恰当地把鲜花送上。
……
杨小枚绑架案的两位犯罪嫌疑人家属向法院提起了民事诉状，他们联合告李德卫造成他们儿子一个肋骨折断两根，一条小腿骨折，一只眼睛视力下降到只有0.5；另一个小臂骨折，鼻骨骨折，外加牙齿少了六颗。他们要求李德卫赔偿住院费、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合计人民币十一万八千元。
接到法院传票李德卫并没有请律师，他用不着。不公开审理的那天，他一个人来到法院审判庭，他静静地听着原告代理律师的发言，并不时看着坐在原告席上的两方父母。
在法官请他发言时，李德卫站了起来，他说：“尊敬的法官、各位陪审员。我想请问对方律师，你们在为谁辩护？你的当事人为什么请你辩护？不用你回答，也用不着你回答。我来告诉你，你的当事人是绑架者的父母！你为他们做辩护，是不是想为他们儿子因为凶残和无人性所付出的代价，在这里讨要所谓的法律公道，你不觉着可笑吗？不觉着无耻吗？！你知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实施绑架的过程中都做了什么违反人性的事情？你想没想过会是什么后果？我告诉你，我老婆现在在重症监护室里，是被你当事人的儿子蹂躏和凌辱后的结果！你还为他们这两个人渣儿子辩护打官司吗？这是一个有良知的人做出来的吗？我们的良心是干什么用的？是用来做良心事的，不是用来喂狗的！缺钱是吧？”
法官敲击着法锤提醒李德卫，让他注意发言用词用语，不要人身攻击。
李德卫说：“法官、陪审员，我马上改。我请问原告，在听完我的话后，来回答我。我请求你们回答。”
“你们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说，你们不为你们儿子的违法行为感到可耻也就罢了，还想着为他们违法行为后果找些铺垫，得到心理上安慰。那么，好。我请你们听听，你们的儿子是怎样对待一个被绑架者的？我老婆她跟你们的儿子无冤无仇，没有任何瓜葛，而你们的儿子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想听听吗？你们的儿子令人发指，没有人性去摧残一个弱女子，你们听的下去吗？！这就是你们的儿子，你们养大的禽兽儿子！你们做父母的不感到愧疚，却还能挺直腰板来到法庭，真是天下奇闻！告诉你们，天下就没有一个真正为父为母的人有底气站到这来，你们能来真是上天看走了眼。”
法官没有制止作为被告李德卫继续发言。
“我请你们当父母的听清楚：我老婆杨小枚——你们儿子绑架的人，她身上终身有你们儿子用烟头烫的三十二处伤疤，记住三十二处；有你们儿子用绳子勒出的一百二十一道一生也洗不掉的血印；有你们儿子灌下去的农药烧成终身残疾的咽喉，更有你们儿子将她多次轮奸而终身伴随的恶梦。你们听清楚了！？还有勇气来告吗？！你们配做人吗？！”
法官还是没有制止。
“我差点忘了，我老婆现在的住院费是一天三千五百块，心理治疗一次五千块，两项都需要长期治疗。我提醒原告，我老婆的案子是刑事附带民事，你们不是一切为了你们的儿子吗？那你们就继续，想好了，再把钱凑足了，官司接着打，我用我一生奉陪到底！”
“尊敬的法官、陪审员。请给我一分钟时间，我要说说我个人对这个案子的看法。愤怒和憎恨代替不了法律，情大、理大，不如法大，这个基本的道理我当然知道。但是我想说，作为令人发指的绑架实施者，给他所谓的法律权宜，岂不是对人性泯灭者的包容和纵容？我作为受害者的丈夫和她孩子的父亲，恳请法官和各位陪审员重新考虑。我的发言就到这。”
……
李德卫高昂着头走出了法庭。他不需要审判结果，他在精神和道义上已经赢了这场官司。
初冬的一天，杨小枚能下地走了，如学步的婴儿，嗓子沙哑但能发出说话的声音，吐字基本能让人听清楚。
李德卫这两个多月来没正经上过班，单位领导理解他，更支持他留在医院里照顾妻子。
杨小枚说：“瘦了，老公，不好看。”
这是两个多月来杨小枚头一次开口说话，她说话的第一人就是跟李德卫。
李德卫说：“瘦并不难看，再仔细看看，感觉是不是好点儿？”
杨小枚说：“你不知道，当时我别的不怕，就怕我不在了你怎么办？还有我们的孩子。”
李德卫说：“别说了，我知道。”
杨小枚说：“当时，我有一种感觉，你会听明白我说的话，你会来，你一定会来。不是这个念头，我怕是支撑不下去。你不知道，就是靠这个念头我等到了你的出现。”
李德卫说：“你是我老婆，心有灵犀，傻瓜。”
杨小枚说：“现在我真踏实了，你知道吗？”
李德卫说：“哼，跟老爷们儿睡了十一年才踏实，你不太厚道。”
杨小枚说：“不是，我一直踏实，只是现在我更知道什么叫踏实。”
李德卫说：“你放心我了？那好，给我点政策，我去干点别的，如何？”
杨小枚说：“不行，一点儿政策也不给，就是不给。也不行你去。”
……
经过这场生与死博弈，李德卫请了长假，他带着身体正在恢复而心里却需长期调理的杨小枚开始了自驾游，按照他曾经的计划，边走边看，走一走大好河山，她刚初愈不能长走，他就背着她，累了就停下来，轻松了就多走一走，并且在外过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春节。
——车在行，风在吹，有风的地方树在动、草在摇、水在笑、云在飘；——风中，雨中，雪中，雾中，一路走过，更知大地万物的多姿和丰盈，如人生，来过才知不平、不易、不悔释义；——有车的帮助，脚下的路会延伸，变得更远更长，会走的更持更久更从容。似人生旅途，因为彼此相伴，你、我的世界不再孤单和缺少色彩；相伴着并付出着，将换来你和我的世界更加绚丽和精彩。
农历正月十五的早上，李德卫和杨小枚历时45天的自驾游顺利结束并归来。他们从B市家里出发，直到黑龙江边的嘉荫县，然后沿江而上，直到最北的漠河，随后二连浩特，一路沿着边境线向新疆进发，最后经甘肃河北、北京、辽宁、吉林回到B市。
刚一进家门，还没放下行囊，李德卫就接到公安局刑侦部门电话，告诉他最后一名绑架者落网了，就在昨天！
（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