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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青衣寒客行

风声鹤唳 宛若清风 2025-03-12 19:56
飞雪飘落,寒风放肆地呼号,像是一头头无比愤怒的雄狮,用阴冷的铁蹄践踏在整片大陆之上。
整个天庆王朝以及北部的天域王朝都已经是进入了隆冬,厚厚的白雪自天庆王朝中北部开始向北延伸。
在这皑皑白雪的世界里,位于天庆北部的北航大运河河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别的航船都已无法航行。
可作为北部航运的头号商社,山阳商社雄厚的底蕴便体现了出来。
宽阔的河面上,两只大船缓慢地游走。
唐涛披着一件貂裘厚衣,白色的毛领上积累了一点雪花。
他负者手站在船头,看着前面的那个怪物——一艘两侧有着一只钢铁手臂的破冰船发呆。
这破冰船两侧的钢铁手臂也是机皇,由陨铁锻造而成,再由符文师刻上符文。这样,在船员的操作下就成了一双坚硬无比的机械手臂,在冬日里做破冰领航之用。
但代价很是高昂,所以也只有山阳商社这种巨型商社才有实力拥有。因此即便是在隆冬的时节里,别的商船都歇业了,但山阳商社却是毫不停歇,生意甚至要翻上两番。
再往前面去上十里水路,就是上次辰溪等人上岸的地方了。
唐涛命令停船,然后独自下了船。他要去做一件事,一件他从未做过的大事。
宜春楼,是这条运河上游地段最出色的一处烟花场所,不管是在白天还是夜晚,宜春楼的大门都没有关过。
唐涛站在宜春楼的朱红大字牌匾下,心跳有些快,听着里面那些酥酥麻麻地‘吆喝’声之后,他只感觉自己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浑身热得难受。
于是,在迟疑了数息之后,他一脚踏进了宜春楼的门槛。
老鸨大约四十年纪,算不得胖,风韵犹存,头上别着一朵怒放的杜鹃花,在她的脖颈上挂着一块圆形的玉佩,不过没有什么比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足以令人作呕的香味更刺激人的大脑了。
在唐涛走进去之后,老鸨嬉笑着走了过来,以她老练的眼里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唐涛不仅是个新人,还是个阔绰的新人。
于是,一番尽情地卖弄后老鸨直接把唐涛拉进了一个布置得很是温馨的房间,笑眯眯地说:“这位爷,我们这儿有您想要的一切,你需要什么啊就跟妈妈说啊。”
然后老鸨又拍了拍掌,大声说道:“姑娘们,都出来了啊,好好伺候着!”随后,老鸨走了出去,轻轻地阖上了门。
屋子里馨香扑鼻,在老鸨那令人作呕的气息散尽之后,唐涛也终于是平静了下来。
端着酒杯看着面前八位绝色的美人,个个都摆着极其诱人的姿势,扭动着曼妙地腰肢,在唐涛面前尽情挥舞手中的彩绣,然而,唐涛却是避开了她们,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楼下的琵琶声上。
楼下有一位戴着粉色纱巾的女子抱着琵琶在唱歌。琵琶声悠扬婉转,很是动听,可伴着琵琶声轻喝的女声却是充满了哀伤与悲凉。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楼下便有客人叫嚣,不满。接着是老鸨圆场的声音还有女子的抽泣声。这众多的音色混杂在一起,好不安静。
不一会儿,唐涛就听见了有人上楼的脚步声,接着,门被突然推开了,闯进来了那位蒙着纱巾抱着琵琶的女子。
这女子一见自己的房间里居然有这么多人,有文质翩翩的唐涛,还有他旁边身姿妖娆的八个女子,她的眼神由震惊变为了厌恶,尤其是在看见一个女子给唐涛倒酒之后。
她趴在床上低声地抽泣起来,气氛大为怪异。
这时,老鸨也追上来,看见屋里的情景,忍不住就要怒骂那女子,却被唐涛制止。
唐涛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掷在桌子上,说道:“你们都出去。”
老鸨变怒为喜,一把抓起银票就招呼八位姑娘出了去,留下唐涛和那女子。
“你的歌很好听,能为我再弹奏一曲吗?”唐涛向床边走了两步,在距离女子两米处停了下来,温柔地问道。
女子余光瞥了唐涛一眼,刚才唐涛的阔绰她是看见了的,在她的心底,唐涛已经被她归属于花花工作和纨绔子弟一类的人了。
唐涛像是明白了似的,坐回了凳子上。说道:“姑娘你不必害怕,如果你不喜欢,我立刻走人就是了。”
说完,唐涛起身就往门口走去。
“你等等,我叫秦青儿。”秦青忽然出声,阻止了唐涛离去的脚步。
唐涛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秦青拭干了眼泪,还取下了纱巾。
唐涛在看见了秦青的面容之后,久久地回不过神来。他感觉自己这一切都是在做梦,于是呆着给了自己一巴掌。
原因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秦青儿与月依实在太像了,无论是身材还是脸,还是她那一尘不染地高贵气质。如果不是两者服饰的区别,唐涛真的会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美人就是之前的月依,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公子?”秦青看唐涛竟然出神了,还是看着自己出神了,于是红着脸轻唤唐涛。
唐涛赤着头,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然后问秦青:“秦姑娘,在下方才听到了姑娘的琵琶声,感觉里面有着浓浓的哀伤,却不知是为何?”
秦青听完,脸色微微变了变,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儿。唐涛可是急了,在一旁手足无措地,还一面不停地责备自己。
“公子切莫心急,这不关公子的事,是我自己。”秦青见唐涛这幅模样,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心里自然就对唐涛有了改观。于是也放下戒备,讲出了自己的故事。
原来,秦青本事一户大商家的千金,只因为他的弟弟得罪了流氓恶霸,便被那些地痞联合起来欺负,三天两头地找秦家的麻烦。最后,秦家决定举家搬迁,可谁知一场意外又让秦家陷入了一场官司。
秦青的父亲因此锒铛入狱,她的弟弟也被发配充军,而她一个弱女子没有安身之处,亲戚都唯恐躲之不及,哪里还肯收留她,无奈之下,秦青只好来到这里当起了歌妓,卖艺不卖身。
就这样,秦青已经在这里被不断骚扰着生活了半年,其间不断有蛮横无理的客人要求秦青服侍,在秦青一次次地宁死不从的威胁下才保住了清白之身,可即便这样,秦青的日子可想而知。
家人四分五裂,自己又深陷囹圄,每次弹琵琶,都会悲由心生,痛苦不已。
唐涛悄悄擦了下眼角的泪水,秦青的身世让他心生怜悯。所以他决定给秦青赎身。
“秦姑娘,如果在下还你自有之身,你可愿意?”唐涛看着秦青,认真地说。
秦青大惊,脸色一喜,惊呼道:“公子此话当真?”
唐涛点头。
“秦青定当追随公子左右,为奴为婢,在所不辞!”秦青已然跪下,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下。
唐涛赶紧扶起秦青,看着她那美丽的容颜,心疼道:“秦姑娘,言重了。在下不但要将你赎身,还会为你探听你家人的消息。我只有一个条件,你要好好活下去,可以吗?”
秦青早已热泪盈眶,真情流露。唐涛真挚的话让秦青反倒是像生活在梦里一样,有种轻飘飘地感觉。
这一夜,秦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兴,她的歌声比任何时候都要动听,而唐涛也听了一夜的歌声,如痴如醉。
在四方学院以北三十里处有一处破旧的茶楼。
这间茶楼常年漏风,却没有人修理。所以在这个隆冬里,它的屋顶已经积攒了很厚的一层雪,而茶楼里面也覆盖了一些。
茶舍老板笑呵呵地挨个为饮茶的人倒上一些茶水,然后坐在烧茶的火炉旁,磕着桂花子。
在他的这间茶舍里,零星地坐着七八个客人。
这些客人之间服饰不尽相同,但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和一张嘴。
一个书生模样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人坐在一张缺了一个角的桌子上,使劲灌着茶,像这温热的茶水便是酒一样。
他已经在这儿坐了一下午,也已经喝了一下午的茶,而在他对面桌子的辰溪也坐在这儿看了他一下午,居然也跟着他喝了一下午的茶。
现在的辰溪已经变了模样,不再是原来那个样子。在临走前,上官燕来为他送别,递上包袱,包袱里有一张人皮面具和一套别样风格的厚衣服。
辰溪现在看起来比以前更加成熟和稳重了许多,古铜色的肌肤,黝黑的眼珠里绽放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辰溪端着茶碗坐到了那位青衣客对面,看着只顾喝茶的青衣客皱起了眉。
这青衣客自有一股气质,不同于官场里的那一类,从他的神情和眉宇间透露出的信息辰溪判断,这虽也是朝廷官员,可他却是清流。
青色的衣着,只喝茶水,手上有一层茧,脸色也满是风霜岁月留下的痕迹。那么,他就只可能是谏臣。
在天庆王朝,复杂的朝廷官员分属成了三类。一类是宰相这类的首玄重臣,其下便是郡守,太傅,县长之流;另一类则是像这位青衣客之流,他们没有官职,只是纯粹的谏臣,在上一任天自时代谏臣是很受器重的人才。
可一朝天子一朝臣,上官雄执政以来,谏臣已经被忽视,原因是这些谏臣太过刚正,认死理儿,尤其是刚愎自用的上官雄之后,他们几尽被排挤出朝堂,而也只有在朝廷需要谈判之类的时候或许会用到他们。
还有一类势力便是军队的代表,将军。
往往手握重兵又镇守在边关且对朝廷有功的将军、将领在朝堂之上有着很多的话语权。天子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也不愿去招惹这些将军们。而将军们常年驻守外面,已经很少涉及朝廷的事务了,所以这也就造就了宰相之流占据着朝堂一半的势力。
辰溪看着这青衣客,想必他是郁郁而不得志,所以来此以茶代酒,想要灌醉自己?
“这是茶不是酒,喝不醉的。”辰溪示意老板再上一壶茶,然后对青衣客说道。
青衣客微仰了仰头,看见是一个比自己小上许多的年轻人,自嘲道:“呵呵,你还年轻,殊不知这茶跟酒一样,都是会醉人的。”
辰溪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不禁窃笑了下,然后打趣道:“那我看你喝了一下午的茶,怎么不见你醉呢?”
青衣客或许也是觉得好笑,认真地看着手里的茶碗,不说话了。
老板还是那么乐呵呵地,似乎觉得辰溪二人的话很少好笑。于是也插了句话道:“两位客官,你们还真不知道,我刘老二煮的茶还真是会醉人的,这方圆千里,没有人不知道的。”
听老板这么骄傲地说完,那青衣客忽然笑了一下,端到嘴边的茶碗忽地掉落,碎了。而他的整个人也趴在了桌子上,看样子真是醉了过去。
辰溪却是丝毫没有感到一丝醉意,继续喝着热茶。
不过他已经决定,自己一定得先跟这位青衣客走上一段路程,或许可以从他的嘴里,能得到点什么有用的信息也说不定呢……
茶舍外面的风雪更大了,刘老二炉子里的火更加旺了。
积雪挤压这破茶舍,不停地发出‘嘎吱’声,好像随时就会跨塌下来,可刘老二却是一点也不担心,辰溪当然也不会去担心,里面其他的客人更不会去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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