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相同之处

此时的东皓皇慕非离卸去了帝王冕冠和帝王袍服，头上戴着墨玉冠，随意的穿了一件褐色锦袍，领口袖口衣摆处均用上等金线细细的勾勒出繁复的翟纹图案，手工卓绝，是令人叹服的宫廷绣。
随意的坐在一张檀木雕花椅上，慕非离手里拿着一卷书，神情闲适。
听见卫公公的禀报声，“嗯”了一声，抬起头看了看站在一旁低眉敛袖的蓝玉心一眼。将手里的书放在身旁的矮几上，挥挥手示意卫公公出去。
卫公公“喏”了一声，弯腰后退走出，快退到紫宸殿殿门的时候才慢慢转身出去。
蓝玉心站在殿中踌躇了一会，咬咬牙，心中暗自把封建社会制度吐槽了一遍，微微低下头，双手稍稍提起裙摆，正要跪下行礼。
膝盖才刚刚弯下，东皓皇摆摆手道：“好了好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就不必多礼了。”
蓝玉心一愣，同时心里一松，能不跪不行礼，她比谁都乐意。
东皓皇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一个座位道，“你过来，坐这儿。”
这时候的皇上，态度平和，褪去了平日里的威严庄肃，就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普通老爷子。可越是如此蓝玉心心里越是没底，不知道皇上这是要搞哪样。
见她站着不动，慕非离误以为她是害怕，和蔼的笑道：“让你坐下就坐下吧，你就这么害怕朕？”
怕？她还从未怕过任何人。蓝玉心抬眸看了一眼笑容不减的慕非离，抬脚从容的走过去，大大方方的往他对面一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他有什么目的，迟早会说出来。不明了对方的意图才会掣肘，知道了目的，一切就好办。
慕非离见状微微一愣，笑道：“呵呵，性子倒是变了许多。”
她本来就是如此，蓝玉心坐着不言语。事实上，这句话也只是是慕非离自发的感慨，她接不接话都无关紧要。
这段日子，蓝玉心听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
几乎见过她熟悉她的人都这么说，难道她和之前的蓝玉心性格如此迥异，迥异到连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任何一个动作都会让别人感到明显的不同？
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前前后后对比了一下，她和原先的蓝玉心性格定是不同的，要说相同的一点，就是她们都是随性洒脱的女子，都是不愿被礼教束缚的女子。
只不过一个多了阳光之气，一个多了阴暗之气。
慕非离见她神情安静，沉默不语，倒是不以为意，微微笑了一下，拿起面前的白玉茶杯，却看到杯中茶几已见底。
微微顿了一下，将茶杯放回几上，叫了声“来人”，却发现大殿里静悄悄的无人应答。这才恍然想起殿内的内侍等人已悉数被他赶了出去。
蓝玉心在他话落时，很自然的伸手执起茶壶主动给慕非离倒了一杯茶，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东皓皇执杯轻呷一口，蓝玉心闻着茶香忍不住也喝了一小口，顿时一股沁怡清香顺着喉咙缓缓入肚，肚腹一股暖流萦绕，唇齿留香，全身的毛孔仿佛都舒服的绽开来。
顶好的龙井，醇香芬芳，味道很不错。
慕非离放下茶杯，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看的蓝玉心心里纳闷不已，甚至一度怀疑慕非离是不是看上了自己这张漂亮的脸蛋，想要将己纳入后宫。
半晌，慕非离才喃喃道，“像。。。。。。真是像啊。。。。。。时间过得真快，转眼见你都长这么大了，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过去了十六年，真是岁月如梭啊。”
蓝玉心抬起头，见到慕非离的目光好像是在看她，又好想不是在看她，那神情就像是透过了自己在看另外一个人。
这样的目光她经常从父亲那里看到，蓝正儒每每看她的时候都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像是追思，怀念，又像是。。。。。。痴迷。
蓝玉心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子，脑海中瞬间闪过什么，一闪而逝，快得捉不住。
“颜儿说你昏迷一场后，性格变了很多，变得都不像你了。我原来还不相信，觉得一个人再变，也只是改变一小部分，要说和之前的完全判若两人，却令人难以相信，”慕非离看着她，笑了一下，继续道，“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蓝玉心眸光转动一下，心道：“这副身体里住的是另一个灵魂，灵魂都变了，人能不变么？”不过这个秘密她当然不能说出来，只能永远埋在心底。
“以前你每次见了朕，就比如猛虎，有多远逃多远。后来，才知道，原来你是不想见了朕就跪。”慕非离无奈的摇摇头，看着她轻叹道，“整个东皓就你敢如此待朕，明明看到却假装看不见。蓝玉心，你好大的胆子。”
最后这句话，声音明显提高了几分。蓝玉心一怔，原来竟然有人和她一样，讨厌给人下跪，果然她们还是有相同之处。
垂下的眸子抬起，却看到慕非离一脸笑容愉悦的瞧着她，眼里是掩不住的笑意，哪里见到半分怒气。
嘴上明明说着斥责的话，可是心里不但没有一点儿要怪罪的意思，反而显得很愉悦开怀。
而作为至高无上九五之尊的慕非离只要不是脑子有病，绝不会容忍别人有此不敬行为。可如今，他不但不生气不追究，反而态度和蔼的和她在这里闲话。
她似乎有些明白蓝玉心为什么如此大胆了，除了她天生的不喜礼教这一条之外，恐怕这也和皇上慕非离莫大的宽容有关系。
在皇权至上的古代，休说是普通官员家的子女，即便是皇宫里的皇子帝姬，见了帝后也是要乖乖行礼的。
蓝玉心既非皇室中人，只是一介丞相之女，缘何有如此特殊待遇，得慕非离如此宽容？
她绝不会相信是由于蓝正儒这个丞相得到慕非离的厚爱，慕非离爱屋及乌，故而对她的不拘礼数宽大为怀。
她眼里闪过一抹疑惑，这个蓝玉心到底和当今皇上有何渊源？
“哎。。。。。。”慕非离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有些忧心的神色。
“皇上也遇上了烦心之事？”蓝玉心见慕非离叹气，原本愉快的神色有些怅然，淡声说道，
“若是无关国事，无关后宫的愁情烦事，皇上不妨说出来，就视臣女为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也只当是散尽胸中烦闷。”
“你倒是会说话，朕日日所触，左不过是国事，再则就是后宫之事居多。你把这两样都给撇去了，还让朕说什么呢？”慕非离愣了愣，哑然失笑。
蓝玉心微微一怔，她只是不想多管闲事，国事是个敏感话题，实在不宜与她谈说，当然选择避开。后宫的水太深，和她更没有任何关系，她连多听一句都觉得浪费时间。
可皇上整天接触最多的无非就是这两样，除了被繁多的国事困扰，剩下就是来自后宫的家事。她让人家倾诉苦水，却又摒除了别人最有可能要涉及的话题，真是难为人家了。
“好，不说这些，咱们说说别的。”慕非离言语间倒是很随意。
别的？蓝玉心抬眸看了一眼慕非离，他们还可以说什么别的内容么？
“比如，说说颜儿的事。”慕非离似乎猜到她的心思，看着她，语气慢慢。
蓝玉心坐着的身子岿然不动，神色间看不出有任何的改变，心中却是轻轻一跳，关于清王慕璟颜？
越想回避什么事情，事情就越是上赶着前来。
蓝玉心虽然想着这次进宫，慕非离多少会和她提到慕璟颜的事情，但也没想到只几句话下来，皇上就把话题带到了慕璟颜的身上。
当下便微微的低眉垂首，静听慕非离往下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