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襄王无意神女梦

妃雪尘和容妙粟，一个爱吃，一个爱钱，却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拒绝铺张浪费，一个主张不能浪费一粒粮食，常言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另一个主张不能浪费一毛人民币，常把‘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挂在嘴边！三言不顺，两语不合，便会打起来，她的速度快，容妙粟的力度大，一场架下来，两人都得挂彩，谁也占不得半分便宜！
当时教导员同志将她们分配到一组，只道是两人性格互补，各有所长，两人反对无效之后，万般无奈凑在一起！于是，她们三天两头便被请到训练场，顶着毒辣的日头站军姿！不到一个礼拜，因为主张信仰不同而几次大打出手，还无意间让前来劝架的教官中了头彩，之后那教官见到她们必定会绕道走！
有句话怎么说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非碍着容垠与凤九在，她俩铁定会打起来！这就叫做，阵前无朋友，战场姐妹兵！
翌日清晨，天微微亮，妃雪尘早早的起来，简简单单挑了一身湖水青色的襦衣长裙，少了玉钗，也只用一根牙白发带束了个发髻，心里正念着要去玲珑玉浦将玉钗赎回来。才踏出自己的院子，巧在长廊口碰见正去练剑的独孤灵玉，便携着独孤灵玉一道出去。
此时正直浅冬，时辰尚早，街上寥寥几个行人，稍有冷清之意，且满城飞霜，早风似寒刀铁戟，割得肌肤如被冰刺划破的疼，两名十分秀丽的女子缓步而行，一青一紫，倒是给寂寞空巷添了几分亮色。
走了许久，穿过了半座城池，又迂曲折回，朝日破霞而出，微微露出金色，铺在渐渐苏醒的旧城里，增了勃勃生气。
二人正遇上玲珑当铺开门，准备迎接新的生意。
妃雪尘才走进当铺，便将一千五百两白银压在奉台上，启唇浅笑，“掌柜，我如约以三倍价钱来赎取玉钗，多谢掌柜代为收藏一晚！”
掌柜是认识妃雪尘的，见她早早就来候着，便知她是来赎那株青玉钗的，心里却微微泛起难处。
见掌柜面色为难，犹豫不止，妃雪尘微微垂眸，唇边浅笑渐深渐浓，“行商最根本的便是信誉，方能通遍天下！那玉钗本是我母亲的遗物，以掌柜的眼力定能瞧出玉钗的价值不菲，情非得已，我怎肯以五百两白银就抵了？有约在先，掌柜却迟迟不交出我的玉钗，莫非是想私自藏起不成？”
“姑娘息怒！姑娘说得对，开门做生意讲的就是诚信！”掌柜一声轻叹，眉头紧锁，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将昨夜之事告知眼前的女子，“并非鄙人不肯交出姑娘的玉钗，而是玉钗已不在鄙人手里！”
妃雪尘与独孤灵玉一愣，问道，“此话怎讲？”
掌柜再是一声轻叹，走出奉台，朝着妃雪尘深深作了一揖，面上带着愧疚之意，“实不相瞒，昨夜本店将才打烊，便有人潜入店里，以命相胁，夺走玉钗，还盗走不少的宝物！本店开张有十余年，鄙人的信誉如何姑娘只管找人打听，从未发生过类似之事！如今出了这等事，鄙人也实在难辞其咎！鄙人愿赔偿姑娘的损失！”
妃雪尘垂眉敛目，默不作声的盯了掌柜片刻，不放过他面上任何一个表情，直到察不出什么可用的信息，才惋惜道，“想来是我与那玉钗的缘尽于此，将那玉钗抵给掌柜的是我，错的便是我！倒让掌柜平白损失了不少，实在罪过！”
待二人出了玲珑当铺，走远了，掌柜才回过神来，拭了额头上的冷汗，轻呼了声店里的伙计看着铺子，自己却走进内阁之中，朝着黛衣男子作了一揖，“公子，事已办妥！”
黛衣男子浅然淡笑，“很好！你先下去吧！”
“是！”掌柜微微福礼，也不多做停留。
黛衣男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青玉钗，通体碧翠，荧荧泛光，携着一抹冷艳高贵的气质，秀丽的容颜噙着一抹似笑非笑，好看的桃花眼漾着若有若无的狡邪，“玉钗甚好，却怎的也不值得他需要耗费心思来算计夺取，不能理解！”
掌柜与妃雪尘的对话，他在内阁尽数听取，掌柜那一番话是凤九教他的，还打了包票妃雪尘一定不会收取赔偿！事实正是如此，妃雪尘不但没有收取赔偿金，还倒贴了一千两银子！思及此，黛衣男子笑了，若是哪天妃雪尘得知自己被凤九诓得团团转，那定是一出极为精彩的戏！
一路上，妃雪尘默默不语，面上淡定如初，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忍不住在心里爆出粗话，我勒个去的，当个玉钗还连累得人家当铺遭贼打劫！稍稍仰首，满目悲愤，无语问苍天，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独孤灵玉好看的水灵大眼半敛着，眉间凝着几分疑惑，问道，“妃姐姐，方才你为何推了那掌柜的赔偿，反而还自己贴了一千两银子？”
她的脑袋被门夹了！心口没来由的一阵阵抽疼，妃雪尘抚了抚心口，神色平淡，端庄浅笑，一字一顿道，“纯属抽风！”
“……”
回到凤九的宅子，二人在长廊里碰到正从凤九院子里走出来的男子，男子一身黛色锦衫，容色绝艳，见到独孤灵玉面上仍旧挂着玩味似的笑意，表情并无多大波动，眼波中却透着一股漠然，淡淡道，“独孤小姐，妃姑娘，多日不见，可好？”
独孤灵玉眉梢升起一抹喜悦，“满城哥哥，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是九哥哥骗我的！真好！”
黛衣男子正是妃雪尘在沁州遇到的花满城，一颦一笑都惊了三千弱水的男子！他不动声色退却一步，笑意如旧，却透着一抹淡淡的疏离，“小姐是独孤家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贵，称在下一声哥哥，着实折煞在下了！下回小姐要吩咐在下，可直接呼在下的名字！在下告退！”话音方落，便与独孤灵玉擦身而过，悠然离去！
独孤灵玉怔了许久，凝望着那一抹敲开情窦，牢牢锁着她心扉的背影，偏头对上落在自己身上一抹日光，突然觉得今日的秋阳再不似往日的暖喣明媚，仿若一块消沉黯淡的玉，照在身上反而有几分寒凉，失了温度，刺得眼睛酸酸疼疼！
“灵玉？”妃雪尘轻轻的拍了拍独孤灵玉的肩。
独孤灵玉回过神来，见妃雪尘正疑惑的看着自己，抬起双手拍了拍自己的双颊，“妃姐姐！我哪里不好了？”
“哪里都好！灵玉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单纯漂亮的女子，心思浅然，却不愚钝！
“那满城哥哥为何不喜欢我？”独孤灵玉那双清澈明净的眸子泛起一丝迷惘与哀怨，似乎她原本那快乐的幕帘微微揭开了一角，藏着无尽的忧伤！
“我不知道！”妃雪尘摇摇头，“灵玉，你若真心喜欢花满城，便亲口告诉他！你不说，他便不知以何种身份如何面对你，说开了反而好些！他若无意，你便休矣！这种朦胧的暧昧，伤人伤己，到最后还是一场空！”
独孤灵玉忡怔一会儿，眉羽紧蹙，灵动的眸子里显然还是有几分不安，犹豫半晌，似是鼓足了勇气，苦笑着轻声叹道，“妃姐姐说得对！这么多年来，满城哥哥一直对我若即若离，既不亲近，也不疏远，却很伤人！我独孤灵玉并非输不起之人，即便是我一厢情愿多年，至今也该有个结果了！”言罢，便循着花满城离开的方向起步而去，铃音依旧欢快清脆，与它相伴的人却满身充斥着一股决绝的气息！
妃雪尘两世为人，却并未真心对什么人动过心，也曾有追了她三年的学长一脸气愤的质问她，“我那么喜欢你，为你做了这么多，几乎把整个世界给你，即便你心如铁石，也该感动了！可为什么你还是不喜欢我？我究竟哪里不好？”
好与不好，无关紧要！犹如她熟知的一则故事，她想要一个苹果，那学长却倾尽所有给她一车子香蕉，最后那学长被自己为她所做的一切感动了，她却无动于衷！因为她想要的只是苹果而已！
妃雪尘望着那一抹紫色清影渐行渐远，顷刻间陷入无穷怅然之中，她劝独孤灵玉跟花满城摊牌，或许独孤灵玉会被伤的很重，此番是对还是不对！
不出所料，独孤灵玉走了，来时干脆利索，离时依旧决然洒脱！这就是独孤灵玉，明净灵秀的如同清泉溪流，剔透无瑕的如同美玉琉璃一般的女子！
临别之时，正是朝日破晓之际，晨霞漫天，早风满城！独孤灵玉干净的眸子里不带有一丝沮丧失落，反而多了些坦然轻松，有破茧蜕变的倒影，迎着曙光笑颜如花，万物光辉皆被那回眸一笑黯淡萧然，失了色彩！
那一日，日光如常，凉风依旧，无情的诉说着一个事实！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一个人伤了心，而跟着伤心，旭日仍如往昔东升，秋末始终连着冬初，只是在原本的冷酷无情之上，徒添了一层陌路情殇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