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是非黑白难争驳

此时已有不少的行人前来围观，三人上岸等了稍刻，才见有人从那家舫舱中缓缓而出，出来的是几名小厮，见他们只有三人，便爆粗口叫唤起来。
钟子言一时气不过，正待飞上船去教训那几人一顿，妃雪尘伸手拉住他，瞥了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再等了稍刻，依旧不见船主出来，便冷冷轻笑一声，说道，“民女原想着，光天化日之下，敢横行昭河的人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却不想撞毁了别人的船久时，只放了几条乱吠的家犬出来！”
再回过头，让钟子言将身上的银钱全部给了船家，“船家，你看看，这些钱抵不抵得过这只船？”
那船家也是爽快人，虽然那只船是他引以为生计的，如今撞毁了，却并非这姑娘的过错，只得叹了口气，“姑娘，老朽也并非不明事理，这本不是姑娘的错，却要姑娘赔偿，这与理不合！”
“不是她的错，难道是本小姐的错不成？”
这声音倒是青嫩，含着几分刁钻刻薄就显得乖张尖锐了。妃雪尘皱眉，循着声望向那艘家舫，家舫上站着一男一女，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一身黑色锦袍，神情冷峻的盯着他们。女子不过十六七的模样，一身淡粉色锦衣长裙，满头珠翠，长相艳丽，却与之不搭是那一脸轻蔑的表情，可惜了那张漂亮的脸蛋，生错了人！
岸上的人似是认出了船上二人的身份，纷纷退避三步。船家也自认倒霉，额上隐隐渗出一层冷汗，躬身行了礼，“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丞相大人的公子与千金在此游玩！请二位恕罪！”
原来是右相府的人，难怪这么嚣张跋扈！妃雪尘唇角微扬，将钟子言手上的钱袋塞到船家手里，让他先行离开，免得给他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再放眼到船舫上看着二人，双眸微敛，略带嘲讽的冷笑，“既然是右相府的公子与小姐的船，即便民女的船沉了，也定是民女的错！民女在此给二位赔罪了，宰相肚里好撑船，想必二位不会与民女为难！”
那女子一脸得意的抬起下巴，显然是没有听出妃雪尘话中话！可男子却听出来了，脸色沉下，这女子好生厉害，前半句是暗指他们仗势欺人，后半句却以‘宰相肚里好撑船’这句话堵了他们的嘴！
“姑娘真是伶牙俐齿，不知是哪家的大家闺秀才能这般有恃无恐？”男子冷冷的盯着妃雪尘，唇角挂着一抹阴森的笑。
钟子言闻言几欲动手，都被妃雪尘瞪了回来，方才才在船上教训了他一顿，如今这小子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她正愁着要如何找他们的茬，却不想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无辜的耸了耸肩，浅笑道，“公子爷对每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子都要问得出处么？说得好，那是公子仁厚，善于结交，怜香惜玉！要是传到那些爱嚼舌根的人耳里，那就是另一层意思了，虽然昭阳风俗开放却也要懂得避嫌，即便公子不在乎损伤自己的名誉，也得考虑女子的清誉！您说，是与不是？”
话音方落，粉衣女子便已怒不可揭，指着妃雪尘吼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这么污蔑我哥哥！”
妃雪尘不急不缓的笑了，略微惊异的看着女子，灵丽清透的眸子里携着一丝嘲弄的意味，“民女当然不是东西！莫非，小姐是东西？”
“你！”粉衣女子气得几乎跳起来，丝毫没有女子的矜持与风范，朝着身后的下人骂道，“你们都是死人么？还不给本小姐拿下她！”
那小厮先是一愣，被粉衣女子那么一吼，颠颠撞撞跳下船来准备拿人。钟子言将妃雪尘护在身后，沉眉阴冷的盯着跑过来的几人，凤九教了他那么久，刚好可以拿这些人试试手脚！
妃雪尘则暗自好笑，他们是不是太小瞧她了，就凭着这些个东倒西歪的家伙也想拿住她？现在她手里有很多种整死人的毒药，顿时一阵纠结，该用哪一种才好呢？
不等他们动手，那几名小厮距他们三步之遥，似是被什么东西打了，捂着脸吃痛的滚了一地！
妃雪尘看着钟子言，她方才并没有看见他是怎么动的手，凤九把他教的这么好？后者亦是一脸惊讶，他并没有动手！
二人愣神之际，船上的戚氏兄妹已经下了船，神色有些仓惶，朝着妃雪尘他们走过来，对着他们屈膝跪下。只听那二人齐声喊道，“微臣（臣女）见过三皇子！”
妃雪尘二人互视一眼，不淡定了，这是为何啊？
不知何时，他们身后已经站了两名年轻的男子，妃雪尘往后一看，赶紧的拉着钟子言退到一边，现下的局面已经非她能控制的了，谁能想得到，她才想着惹点事端，就恰巧碰到皇子微服出巡呢？
为首的男子穿着一身白色绣着祥云图案，以蓝色花纹对襟收边的锦袍，腰间围着一条青玉锦绣腰带，悬着一枚象征着皇族身份的乳白色龙腾祥云图玉佩，赤金冠绾青丝，面若桃瓣，剑眉星目，薄唇轻抿，秀美的五官似是冰刀雕琢的精致，此时明媚的日光仿佛是为他绽放光彩！
还有一名便是昨日才见过的上官飞扬。
妃雪尘扯着钟子言随着百姓一起跪下行礼，将头压得要多低有多低。心下暗道，这下把事情闹大发了！
“起来吧！”声音低沉，饱含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威势，震得人一阵心惊，没来由的窜来一股凌厉的风势。
“谢三皇子！”众口齐声。
妃雪尘随着人群一道起身，却依旧半垂首，微微抬眉，望向容珉，他只是淡微的扬起一抹浅笑，俊朗的眉目风轻云淡的半敛半合，低沉幽深的黑眸里似是凝着一股为君之道的气度与神采，唯此一眼，她仿佛能看到眼前的似阳光般耀眼的男子浑身萦绕着一股居于人上的王者之气，也微微揭开深藏的野心一角！想着便下意识的拉着钟子言的手，防着他一个冲动便得罪了容珉，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之后，这尊大佛被戚氏兄妹欲请到那只装潢华丽的家舫上，容珉却开口将妃雪尘与钟子言一并带上。
妃雪尘顶着戚明月射过来的两道怨毒的目光，表示鸭梨山大，始终垂头，欠了欠身，“回禀三皇子，民女与小弟原本是要渡河办事的，如今船毁了，只得回去与兄长商量着，免得误了事，只怕……不能承三皇子的盛情了！”
这船上不得啊！明眼人都看得出右相府已经与端亲王府连在一起，今日要是上了船，日后必落人话柄！
容珉分明是知道她不会上贼船，他不想与右相府扯上干系，便拿着她当挡箭牌！好吧，当一回挡箭牌不会少块肉，再者她也确实不想上贼船。
“原来是这样！”容珉若有所思沉思一会儿，为难的看了看戚氏兄妹，道，“戚大人，撞船之事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你看……”
“三皇子有所不知，微臣的家舫原是要靠岸稍作歇息，却不料这姑娘的船就速速的撞了上来，才导致姑娘的船沉毁！”戚明浩朝容珉微微垂首，余光却瞥向退于一旁的妃雪尘。
戚明月微微上前，欲语还休，脸上染着一丝嫣红，时不时的抬眸望了望容珉，明眸暗送秋波，细语娇声道，“请三皇子明鉴，莫要被那女子乖巧的模样骗了！”
这般颠倒是非！妃雪尘不经摇摇头，心里一阵冷笑，面上却是沉如静水，清丽明媚的眸子里浮上一丝讥笑，上前几步欲再次朝着容珉俯身行礼，却被容珉抬手拦住，“姑娘，不必多礼！”
“三皇子乃龙子，民女只是一介草芥，礼不可废！”说完，恭敬的朝着容珉俯身行了个礼。
这一礼行的戚氏兄妹一阵心惊胆颤，为人臣子回君王皇子的话，应当行臣子礼，就如妃雪尘所说的，君民之礼不可废，君臣之礼更是不能废！
方才抬首直直的对上戚氏兄妹，瞧着那两张及其难看的脸，心里顿时一阵好笑，极其无辜沉思着，“民女虽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却也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此处并非船舶停口，也非渡客码头，圣上曾经颁布过一条法令，非紧急之事，船舫不得在昭水非停泊之处靠岸！瞧着戚大人与戚小姐很是悠闲，并未有紧急之事，莫非二位不知道这条法令？”她一个民间女子尚知此事，若他们这等官家子女不知可就不好评判了！这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够他们喝一壶闷酒了！
这话音方落，戚明浩猛然想起，多年前因外出游玩的举子游玩昭河多，船舫量过大，三头两回就有沉船事故发生，甚至有贵族子弟因此丧命，皇帝再三衡量之下新增了几则法令，似乎是有这么一条！他身为刑部侍郎，若是圣上的法令都不熟悉只怕会落人话柄，若明知此则法令而为之，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思及此，便有些沉不住气，凌厉的目光毫不掩饰射向妃雪尘，冷声道，“这位姑娘，两船相撞本是双方之责，本可大事化小，姑娘这般咄咄逼人，无非是想讹诈钱财！何必说得那般天花乱坠！”
笑话！她妃雪尘会缺钱？她娘的嫁妆和锦王府迎娶的聘礼可是抵过半壁江山，即便只给她留下一小部分，也够她一辈子游山玩水，衣食无忧了！对于戚明浩泼过来的脏水，妃雪尘只是一声冷笑，神情沉稳自如，道，“戚大人，您身在高位，哪些事情能够大而化小您比民女更清楚！青天白日，天理昭彰，究竟是民女咄咄逼人，还是您欺人太甚，在场之人心中自有是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