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容垠微微敛起的双目,妃祁墨轻轻冷笑,“莫不是本将军说错了?虽说姑姑已经嫁入南昭皇室,可毕竟还是姓妃,西蜀镇国公府妃家还没有衰败,长乐公主不只是南昭的公主,还是妃家的孙小姐!她们若受了什么委屈,妃家不会坐视不理的!”
听到妃祁墨的这番话,妃雪尘眼眸里闪过一抹惊异,顿时乐了,她这位表哥很有意思,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说起话来还不是一般的犀利!
容垠默了默,温敛入鬓的眉稍蹙,目光如水,深沉清凉,朝着妃祁墨深深一揖,“表兄教训的是,容垠惭愧!”侧头看向怔住的妃雪尘,轻叹了口气,“今日时辰已晚,容垠要带雪儿回去,否则家里的那位又不得消停了!”
待容垠说完,妃雪尘走到妃祁墨面前,欠身行了个礼,笑意清脆,不带有一丝的杂志,只是纯粹的笑,“多谢表兄!”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舒玉衡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方才他不出声,只是因为这本是妃家与容家的家事,微微偏过头,“祁墨,虽说容垠姓容,可当年容垠也只是孩子,妃家的气怎的撒在容垠身上?”
妃祁墨轻叹了口气,他又何曾不明白,容垠是无辜的,更何况他还是姑姑的孩子,今日御宴上见到那些道貌岸然的容家人,又想到姑姑在外孤苦半生,心里难免窝火,“姑姑是祖父的掌上明珠,也是父亲自小护着长大的,我镇国公府的嫡女,又是先帝钦封的公主,即便是容氏皇族,也由不得他们任意欺负了去!”
“原来如此!我也稍微能够理解方才容垠与长乐公主的举动了!”舒玉衡点点头,顿时对妃雪尘又生出几分好感,“自御宴至此刻,我还未曾见容垠与长乐公主对谁真正行过礼,即便有也只是逢场客套,不似方才!”
回到锦王府,这一路走来,妃雪尘心想着妃祁墨的话,他的字里行间毫不掩饰的透露着对容氏皇族的厌恶,也难怪御宴上未有只言片语,是不想与容氏皇族有何言语交流交流!忽然想到穆云卿,这个人御宴上也无直言片刻,对那些个前来奉承的人也是极为淡漠,后与他攀谈之中,知道他已有心上之人,容妙粟喜欢他,原本她还可以想法子促成他们的好事,至少可以断了皇太后在容妙粟的婚事上动主意!
若是妾有意,郎无情,只怕容妙粟跟了他也不会幸福,这可如何是好?轻叹了口气,“王兄,你对这个穆云卿知道多少?”
容垠沉默了片刻,侧首看了妃雪尘一眼,只见她眉头紧锁,似是遇到什么难题,微微敛起好看的桃花眸,“你怎的突然对他的事这般好奇?为兄提醒你,别把这个长安侯想得太简单,莫要错付心思!”
妃雪尘愣了愣,对上容垠两道惊疑的目光,眉梢跳了跳,没好气的道,“你别想歪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突然很想扇自己一个耳光,越描越黑!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只得作罢离去!
翌日,日光正好,洋洋的暖意洒在身上,妃雪尘与席芷枫正悠闲的坐在后花园的八角亭中下棋,席芷枫瞧了瞧棋局,浅然一笑,将手中的白子丢入棋罐中,笑道,“雪儿的棋艺,我是自叹不如,若非雪儿手下留情,只怕这几局我不会输得这么好看!”
妃雪尘抬眸,却瞧见席芷枫身后正有人走来,嬉笑着道,“咯,救棋的人来了!”
席芷枫往回一看,只见容垠走来,莞尔一笑,“来得正好,雪儿的棋艺我是顶不住了!”
容垠走过去,看着黑白交错的棋盘,清凉的看了妃雪尘一眼,却对上她无比顽劣的笑意,下一刻便执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
席芷枫与妃雪尘看着棋盘,方才黑子已经将白子困住,此时局势已有反噬之变,二人顿时一阵惊叹,妃雪尘嬉笑着道,“王兄的棋艺南昭第一是当之无愧!”
席芷枫一阵疑惑,问道,“南昭第一?莫非雪儿遇到过其他的棋艺高手?”
容垠白了妃雪尘一眼,没好气的道,“不必理会她,她就是欺软怕硬,瞧着你温婉娴静,你步步退让,她倒是步步紧逼!”
妃雪尘无辜的撇了撇嘴,若说到其他的棋艺高手,她在凤九那里可是输惨了!忽然心口一阵痛楚,容色微微艳丽了一分,这种痛楚仿佛一株蔓藤,逐渐漫向五脏六腑,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她急忙从袖口中掏出一方锦帕捂住口鼻,一阵轻咳之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哎!人家是夫唱妇随,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
说着,朝着二人扮了个鬼脸便里去了。
直到二人已经看不见的地方,妃雪尘压着心口,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额头上微微渗出一丝冷汗,手中的锦帕上沾染着一抹鲜艳的红色。潋滟的眸子写满了震惊与疑惑,更多的是惊惧,容貌艳丽逼人,她的身体终于经不住,体内惑骨发作的时隔越发频繁了!
身体里叫嚣的痛楚越发的凌厉,扯下锦囊倒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心口的痛楚稍稍缓解,顿时有些无奈,虽说自己配置的这些毒药可以以毒攻毒稍稍缓解痛苦,可这样饮鸩止渴的解毒法,终有一日惑骨会攻入心肺!
忽然,一道似紫霞惊鸿的身影闪过,墨鸢已经立在眼前,朝着妃雪尘拱手一揖,“禀告主子,李灵秀小产了!”
妃雪尘将锦帕塞进袖中,收起方才的深沉,勾起一抹轻灵的笑意,“那上官怡如何了?”
“李淑妃宫里的太医请自指明是上官怡的香囊导致了李灵秀小产的!”
“哦!”妃雪尘弯起眉梢,“再去一趟将军府,暗中将其中因果告知上官凌,就说是本公主做的!”
“是!”墨鸢虽口上应承,心里却是十分疑惑,但也知道身为属下的抬举,主子的事情自己是无权过问的。
看着那道紫色的身影如风一般离去,妃雪尘也是十分不解,生了这么一副美丽逼人的容貌,却是冷若冰霜,不苟言笑,可惜了。
她让墨鸢将李灵秀小产的原委告诉上官凌,只是让他管好人,什么人动得,什么人动不得!不过他若想要为那未出世的孩子算账,她也不怕什么,大不了把事情闹大,谋害皇族血脉,看看将军府够不够陪的!
妃雪尘抬眸看了看天,清冷的眸光里溢出一丝深意,唇角的笑意逐渐弥漫开来,今日阳光很好,心情很好,唯有大餐一顿才不负这匆匆流逝的时光!
这一路走来,昭阳大道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倒也没什么趣事,路过一家名为‘香满城’香料铺子,看到这个名字,妃雪尘忽然想到那国色天香的花满城,不知花满城看到会是什么表情。
想到这里只觉得一阵好笑,本打算走开,突然铺子里传来一股香气,与那日在回香楼里遇到的女子身上的香气极为相似,一时间好奇心起,便走进香料铺子,可一走进香料铺子,这股香气便被扑鼻而来的其他香气遮盖,入眼的是数名如花的妙龄女子及一些体态雍容的贵妇人在拨弄香袋子。
当日的女子带着面纱,她也只看到一个背影,可这些贵族夫人与官家女子的身形无一与那女子相符,莫非是自己方才闻到香味而产生了错觉?
这时,一名穿着紫色碎花衣裳,容貌妩媚艳丽的女子从身边走过,松散复杂发髻间佩戴着一株赤金步摇,余下的及腰长发如墨色瀑布一般洒下,一张人人羡艳的鹅蛋脸,肤白如玉,一双妖娆的杏眼宛若望穿秋水,薄唇若含朱丹,嘴角始终勾着一抹勾人的笑意,一行一止,一颦一笑之间无不展示着一股风流魅惑的绵绵情意。妃雪尘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的容貌绝不输于她娘!
“姑娘,您看看需要什么样的香料?”香料铺子的店主见妃雪尘朝着门外的方向发呆,便上前问了问。
妃雪尘回过神来,朝着店主淡淡一笑,走到摆放香料的看台上瞧了瞧,随手拿起一枚香袋闻了闻,摇了摇头,再拿起其他看了看,这些都不是那个香气,可方才那女子只在这里挑了香料。
“姑娘想要什么香料,不妨告诉小人,小人不才,但也颇懂调香之术,或许能帮姑娘一把!”
妃雪尘收回视线,放在那店主身上,细细打量起来,此人已过中年,身材中等,长相普通的扔进人群里便找不出来,穿着也是随处可见的普通百姓家的粗布衣裳,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思索了片刻,便淡笑着道,“这里有没有一种介于兰花与薄荷之间,又带着茉莉香的那种香料?”
店主皱起眉头,沉思良久,似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又犹豫了片刻,为难的道,“鄙人惭愧,鄙人经营此店十载有余,却从未听说过姑娘口中的这种香料!”
这回妃雪尘也沉默了,可方才她就是闻到了这股奇特的香气才跟着进来的,“方才那姑娘身上的香气煞是奇异,不知她买了些什么香料?”
店主一听便也明白了妃雪尘的意思,“姑娘说的可是那穿紫色碎花衣裳的女子?”
妃雪尘抬起眼,“店主认识那女子?”
店主叹了口气,“说来惭愧,十几年前鄙人上京赶考,可惜名落孙山,盘缠又尽了,差点饿死街头,多亏东家收留!不瞒姑娘说,方才那女子就是本店的东家,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家就有这样的商业天赋,着实不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