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67聪明反被聪明误

“木锦啊，你说，这为人臣子的，到底怎么样才是好的呢？”后园中，姜子牙背对着最近经常和自己混在一起正在进行岗前培训的常木锦十分随意地问道。常木锦略微思索了一会，才出口道：“所谓人臣，那就只能把自己定位成人臣，不偏不倚，上对得起天子，下对得起百姓。”姜子牙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抚着胡须回转过身来哈哈大笑，笑得常木锦的头皮直发麻，好不容易停下了笑声，姜子牙意味深长地拍着常木锦的肩膀道：“木锦啊，你还是太年轻，不偏不倚，说起来只有四个字，可是真要做起来，难！难呐！”
常木锦十分不解道：“这有何难，只要不与其他大臣串联，不藏私，只做对的事，不就可以了吗？”姜子牙十分耐心地开导道：“不与其他大臣串联，好，你可知这整个朝廷姻亲关系错综复杂，随便揪出来两个人，就有七拐八拐的亲戚，再说，身份变了，眼界自然就有变化，都说高嫁低娶，高嫁嫁给谁？不是王室就是同僚，就说我，也是王后的亲爹！再有，低娶也要看门风，光听媒人一张嘴？怎么可能，自然是越知根知底的人家越把握。”“这……”常木锦听到这话脸上一红，布衣出身的他哪里知道当个官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
“还有，”看到常木锦一脸的尴尬，姜子牙乘胜追击道：“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昔日里，纣王和妲己建摘星楼，身为臣子，你是劝还是顺？劝对得起百姓却不一定劝得动，可能还得搭上自己的一条命，顺也不见得就是对得起天子，还要被人指着鼻子大骂奸佞！这世间清官好做，贪官好做，唯有这孤臣忠臣不好做啊！”听到姜子牙这一番话，常木锦不由得愣在原地，姜子牙继续游园，只扔给他一句话：“年轻人，好好想想，要不要一条路走到黑，要怎么做，能怎么做，该怎么做，想明白了，你便是这大周第一臣子！”半晌，常木锦才轻声问出了一句话：“那……姜丞相您究竟是忠臣还是……奸臣？”姜子牙抚掌大笑道：“我？我自始至终都不曾想过当奸臣，我始终是忠臣，但是你想要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怎么说你，现在看来，老夫倒是与权臣这二字越来越配了。”说罢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留下了一脸深思的常木锦。
常木锦带着一脑袋的问题离开了丞相府，后园一处花丛中窸窸窣窣地响了几声，满头树叶杂草的白小尚从里面钻了出来，嘻嘻哈哈地跑到姜子牙面前道：“看来你也不是对那姬发小子完全失望啊，还给他找了这么个愣头青，这不是在给自己添堵吗？”姜子牙瞪了一眼白小尚道：“你懂什么，那姬发只是为人小心眼糊涂些，又不是十恶不赦，我们只是想给他一些教训，可不是要搞垮这个国家，再说了，我闺女还在他手里呢，我自然还是要留一些能臣给他，也算我对得起他老子啦！不过倒是你，什么时候添了个偷听的毛病，好好的衣裳叫你糟践得到处是口子。”白小尚边往后退边回答道：“习惯了，嘿嘿，我就是怕自己的衣裳被刮破所以才挑了件你的衣裳穿的啊。”说完撒腿就跑，姜子牙虽然是修道之人，可是生理年纪摆在那里，追不上外形还是十几岁小正太的千年猴妖白小尚，于是，一气之下，姜子牙老爷爷脱下了一只靴子，冲着白小尚逃跑的方向狠狠一掷，只听“啪”“啊”两声，白小尚就光荣地躺倒在地，姜子牙这才不慌不忙地单腿蹦了过去，十分从容地穿上了鞋，然后扯着腿将白小尚拖出了后园。
且说玉娘独守了一夜的空房，第二天一早在丫鬟们的伺候下梳洗完毕，一名穿着不俗的丫鬟便出现在了玉娘的屋门口，一名机灵的小丫鬟忙凑到玉娘的耳边提醒道：“来的这位是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雪儿。”玉娘听后不敢怠慢，忙起身叫人唤了雪儿进来，然后一脸热切道：“可是夫人有事交代妾身？”雪儿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才说道：“是大人，大人今日上朝之前就吩咐奴婢待如夫人起了之后来见如夫人。”听到这话，玉娘更是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手都不知道摆在哪里好了，慌里慌张地问道：“夫君有何吩咐？”雪儿看到玉娘的表情就知道她会错了意，心里暗暗鄙视了她一番，面上不显地回答道：“大人命奴婢传话给如夫人，这府里真正的女主子是夫人，如夫人只是半个主子，让如夫人切勿把小门小户那等不守规矩的坏毛病带到府里来，昨日念在如夫人新进府便不再追究了，从今日起晨昏定省的立规矩无论风霜雨雪都不能免了。”看到玉娘瞬间苍白的脸色，雪儿又追问了一句来补刀道：“如夫人可收拾停当了？奴婢这便伺候如夫人去正院吧。”玉娘强忍着心中的不快点了点头，然后脚步虚浮地随着雪儿去正院了。
来到正院，玉娘被告知要在院门口等待层层通禀，只好乖乖地站在那里，太宰府中仆从众多，伺候在正院的也多，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仆妇都悄悄对着玉娘指指点点，想来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大约有半柱香的工夫，听了一耳朵窃窃私语的玉娘才得到允许前往正厅见妲己。来带正厅，正准备见礼，已经做好了被冷嘲热讽的准备的玉娘却意外地被一双玉手扶了起来，抬头一看，正是那美得仿佛从画上走下来的太宰夫人。妲己笑意盈盈地打量着玉娘，然后才开口道：“妹妹别怕，昨日姐姐说话刻薄也是迁怒于你，还望妹妹不要记恨姐姐啊。”玉娘这才怯怯地回了句：“既然嫁进了府来，那就是一家人，只盼着姐姐不要嫌弃玉娘出身粗鄙差了规矩。”心中暗笑道，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手段也不是对谁都好用的，她玉娘可不是个憨的，今日就与这位夫人说明白了，自己出身不好，没有规矩，若是以后敢在这上面挑她的毛病，她可有理由喊冤了，自己之前就说过的，自己没规矩，谁要你非要我伺候你给你立规矩！最好是贴身伺候，看我不找机会折腾你！想得正美，脸上就带出了笑来。妲己冷眼看着玉娘一脸算计的样子心里暗暗鄙视，就这么点道行就敢跟姑奶奶耍心眼，小丫头，你姐姐我祸害人的时候，你爷爷还没长牙呢！而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深，安慰道：“妹妹不要妄自菲薄，出身低些又如何，如今你可是正儿八经王上赐封的诰命，太宰大人的平妻，这身份可是多少女子一辈子盼也盼不来的，不过……”话锋一转，妲己冲着内室招招手，鱼贯而出四个面色严肃的中年妇人，接着对玉娘说道：“身份变了，身上的担子就重了，我们自家人好说，总是能容忍你的，但是出了这府门，妹妹的一举一动代表的可就是我们太宰府的脸面了，所以姐姐特从宫中为妹妹求了四名专司教新晋命妇规矩的妥帖人，这阵子，妹妹就专心跟着这四位宫人学种种规矩吧，一个月后，过了新婚，还要入宫去谢恩呢。”说罢，面向四位宫人温言道：“还请四位好生管教我这位妹妹，我这妹妹自小在民间长大，规矩上头很是不够看，还望多担待，这供奉上头……自不会苛待了四位，就按寻常官员家供奉的双倍，如何？”四位宫人的眼前一亮，双倍的供奉，而且听太宰夫人的意思，只需要严格的教规矩就好了，不管这位如夫人出什么幺蛾子都不用在乎，这差事，好！于是齐齐谢恩，并自动自觉地站到了玉娘的身后，玉娘只觉得如芒在背，不由得缩了缩肩膀。
妲己则十分自在地自言自语道：“总算是又解决了一件事。”接着一摆手，大小丫鬟纷纷出门又端回了各色菜肴，待饭菜全部上齐，妲己一脸笑意地看着玉娘，玉娘也是一早上水米没打牙了，于是十分自觉地坐到了妲己的下手拿起筷子正准备开吃，一名宫人一脸便秘地走过来按住了玉娘的手，然后抢下了筷子十分不悦道：“如夫人越矩了，应该先伺候了夫人才轮到您，且妻妾有别，不能同席而坐。”玉娘咬牙切齿地站了起来，端起了一碗汤，双手捧着十分不乐意地放到了妲己面前，却又似忍不住一般打了个大喷嚏，唾沫直飞进了汤碗里，妲己嫌弃地皱了皱眉眉头没有发作，倒是玉娘“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道：“妹妹早就说过了，规矩上头自小是没有人教过的，今日连续出了丑，还请姐姐责罚。”妲己眯起了眼睛看着玉娘，心中道，口口声声自己没学过规矩，还要求我责罚，莫不是指责我为难她？正想着，忽然听到了细碎熟悉的脚步声，于是飞快地换上了一副比玉娘还委屈的表情道：“我哪里忍心责罚妹妹，只是我太宰府实在不是平常人家，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今日妹妹在我面前没有规矩也就罢了，只是若是当着外人的面折的可是我们夫君的脸面，妹妹说不会规矩，那便好好跟着四位宫人学着些，万不可再用出身不好学不会规矩这等话来做理由了。”还没等玉娘开口，门外由远及近快步走进来一人，玉娘定睛一看，却是姬旦，刚想要继续叫屈，却见姬旦一脸厌恶的表情冲着玉娘大骂道：“没有规矩的东西！若是不耐烦学规矩就自请下堂滚回你那没规矩的娘家去！”吓得玉娘心中一紧，自己只是想和妲己歪缠，却没想到被姬旦听了个正着，这话若是只和妲己继续说下去，她必能扭转乾坤，可当着姬旦的面，可就是她拿乔了，这一回，是自己太卖弄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