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短兵相接

常言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虽说司空苑本人与纪商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更别提仇恨之类，但她占据了人家宁卿言的身体，对宁卿言而言纪商的父亲杀了她的父兄，败了岚国，当是有国仇家恨！父债子还，纪商既然是来了随州，来到了葬花阁的地盘上，纵是司空苑有心放过他，徐靖宁、洛怜月、陆芷妍也绝不会轻易让他全身而退，更何况，司空苑从来都不是有闲心情做好事的那种人。
从分舵主那里得知葬花阁接连四次派出杀手，都未能夺取纪商的性命后，陆芷妍等人义愤填膺，有心亲自出手，杀了纪商替宁大将军和宁大少爷报仇雪恨。身为名正言顺的宁家人，仅存的宁氏孤女，司空苑义不容辞的主动坦承她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位延国的大将军，看一看他究竟有何本事，能厉害到什么程度。
决定好之后，洛怜月从分舵主那里找来了过去四次刺杀的具体资料，便于研究失败的原因以及提高刺杀成功的几率。同时加强了对纪商的调查和监视，查探他突然来到岚国来到随州有何目的——没有人会傻到相信，这位延国的得利战将来到这里，是为了游山玩水体验风土人情。
司空苑与纪商的初次见面，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身穿黑色织锦华袍，脸上戴着半截银色面具的少女静静地伫立在他前方的石像之上。清凉的晚风逆向吹来，风动衣襟，长发飞扬，在纪商的眼底印刻成一幅黑白的水墨画。她的身体显得很单薄，好像随时会被风中吹走一般，因而，纪商险些错过了她的眼神。
如墨染的漂亮黑色瞳仁，眼神中掺杂着超脱世俗的孤傲，目光清冷如同高山上流淌而下的雪水，轻飘的掠过纪商以及他身后的下属，却又显出了几分淡漠，几分不以为然，那是不把对方放入眼中的疏离。单单之是这么看着她的一双眼，便没有人会将她错认为毫无威胁的娇弱少女。
此后的很多日子里，纪商总会回想起他与司空苑初见之时的场景，想着若是一切能只如初见该有多好。初见之时，他不知她的真正身份；初见之时，他们只是彼此带着敌意的陌生人；初见之时，他，也还未曾对她动心……
可惜，那只是他的希望，应当发生的所有，还是按照命运的轨道发展下去了。
司空苑从石像上一跃而下，墨色的长发扬起，雪白的衣袂翩飞宛若谪仙。
她在距离纪商十步远的地方站定，黑色的眼眸犹如镜子般平静的湖面，不起丝毫波澜。面具之下线条优美的薄唇轻轻扯开一道弧度，樱红色的唇角边绽开了一抹清冷的笑意，“纪商么？我等你很久了。”声音是如想象的清冷悦耳，不带一丝感情。她微眯起的狭长凤眸略略上挑，流转着清晰可见的丝丝嘲弄。
纪商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进入防备状态，沉声问道，“在下却是纪商，不知姑娘是哪位？找在下又有何事？”
司空苑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一会儿，右手抚上腰间的长剑，“阁下已经是第五次遇见葬花阁的杀手了，不知你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再见到我葬花阁派出的第六位杀手。”
她的话音未落，纪商周围的下属们已是迅速进入警戒状态，似乎只要司空苑敢动一下，便会立即要了她的命。司空苑却是看都未看他们一眼，目光只停留在纪商身上。
第五位杀手吗？纪商冷冷的笑了，“能在葬花阁派出这么多位杀手的情况下还活着的，这世间是否只有在下一人？在下还真是幸运，希望姑娘手下留情，让在下多认识几位葬花阁的杀手。”
司空苑仿佛没听见他语气中的嘲讽一样，抬了抬眼皮，“若是今次你能在我的剑下逃生，这桩生意葬花阁便放弃，暂时不会派出杀手打扰你。”她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继续说道，“若是阁下不能打赢我……那就富贵在天，生死由命了。”
生死由命？纪商冷哼了声，将握在右手中的长剑换到了左手中，“姑娘，出剑吧。”
这是司空苑自穿越重生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以杀人为目的的出手。她并不确定自己能否杀得了纪商，毕竟……她似乎已经不记得杀人时的感觉了……司空苑在心底冷笑，果真是习惯了过悠闲日子，反倒忘记了很多东西。那些无论如何都不该忘记的东西。
一道银光闪过纪商的眼前，不容他反应过来，锋利的剑尖便直逼他的心脏而去！
“锵”的一声，两柄剑碰在了一起，火花四溅。
电石火花之间，司空苑的右手绕着剑柄旋转一周，紧握着长剑对准纪商的腹部，动作极快的刺过去。纪商反手一剑，挡住了司空苑的攻击，他微皱起眉，黑曜石般的瞳孔着闪着冰冷的杀气，足尖在地上一点，腾空后退几步，接着一剑朝司空苑刺去。
两柄剑又是“锵”的一声碰在了一起。
司空苑身姿曼妙，看似娇弱，但她的剑法正如她给人的感觉一样，清冷，透着令人不自觉渐生畏惧之心的杀意。加上轻功极好，速度轻快，剑招招招直逼要害，与她对招之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而纪商是出生军营，十四岁便上了战场，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之劫，司空苑带给他的威胁与以往所经历的相比，反倒是小的。他的剑势如火，每一剑皆不是虚招，且招招具有连贯性，对手稍有放松便轻则重伤，重则送命。
这样的两个人对战，自是相当精彩。
纪商的下属们退至两人的剑招圈外，密切注意着两人的动向。只见剑光剑影中，两道身影穿梭如风，凌厉的剑气，迅猛的剑招，几百招过了下来，令人目不暇接。
黑色的身影迅捷的飞过，手中长剑快速刺出四剑，凌厉的剑气攻势之下，纪商挥动剑，横在了胸前，劈开了剑气，拦下了司空苑的攻击。司空苑的唇边浮出一丝冰冷的笑，长剑自右手转交到了左手手心里，只见银白的剑光一闪，对着纪商的的左胸口刺过去，相当的快、准、狠！
纪商心下一惊，旋身，堪堪避开，锋利的剑尖从他的身体上划过，留下了一道血痕！
围观的下属们皆是一惊，有人忍不住拔剑想要冲上前帮忙，却被纪商厉声止住。他低头看了看左腋下的一道剑痕，红色的血已经沿着伤痕浸了出来，慢慢染红了他的贴身衣物。纪商冷笑了声，嘲讽意味十足的说道，“我纪商还是第一次被刺客伤到，姑娘厉害。”
司空苑又“刷刷刷”三剑刺了过去。
“不必客气，我也是第一次伤到人。”清冷而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清楚的传入了众人耳中。
纪商怒极反笑，“希望你的剑法能如你的口才一样好。”
自那一剑伤到了纪商之后，男人明显较先前更为认真了起来，剑势更加逼人。迅疾的几剑直逼司空苑的要害而去。但很可惜，相对于剑法，司空苑的轻功学得更好，她身形轻捷飘忽，轻盈飘逸，在避开纪商招招要命的攻势下轻松悠闲。
说到这个，到不得不提一提司空苑的父亲司空晨，因他始终认为对女子而言，保护自己比伤到敌人更为重要，所以司空苑从小所受的训练中，多数为防身御敌。为此，司空苑在修习内力学习武功之时，也未忘记她爹地的教育：保护好自己为主，撂倒对手为辅，轻功学得近乎天下无双。事实上，若单论轻功，江湖上也少有人是她的对手。
刷刷几剑，银白剑光闪过围观下属们的眼睛，在他们看不清之时，纪商左手一掌拍出，击中了司空苑的右肩，司空苑用力深呼吸了一口气，身体腾空一记后空翻，飘落在石像之上，迅速抬起左手在右肩上连点了两下。少女狭长的丹凤眼中流转着琉璃色的光泽，唇际浮出一丝笑意，“真是愈发有意思了。”
轻盈的身影自石像上飞出，从众人眼前闪过，凌厉的一剑刺向了纪商的咽喉。纪商暗自觉得好笑，果然还是个未经磨练的小丫头，抬手便一剑拦下了司空苑的剑。司空苑的眸底闪过一丝流光，长剑突地顺着纪商的剑下移，手腕一翻刺向纪商的左腿！
纪商的脸色陡然一变，一脚踢向司空苑的小腹。
少女秀眉轻挑，飞身闪过，长剑再次从右手转移到了左手中，径自一剑刺伤了纪商的左小腿。
纪商带来的下属们终于再也无法围观下去，他们宁可事后被纪商责罚，也绝不能让纪商在这里被伤，便纷纷拔剑冲了上去。司空苑的唇边露出讽刺的轻笑，但很快褪去，她的左手一挥，一枚黄色的药丸状大小的固体自袖中落出，呛鼻的烟雾刹那间升腾而上，在这块地方弥漫开来。本就是没有月光没有星光的夜晚，再加上这莫名的烟雾，司空苑要离开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烟雾散去，那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袍少女，早就不见了身影。
纪商低头看了看小腿上的伤，冰冷的目光落在了石像上，脸上浮出冷笑。
司空苑回到客栈自己的房间，迅速换下了身上的衣服，揭去面具。陆芷妍、洛怜月二人早已候在了她的房间里，待她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陆芷妍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小姐您没受伤吧？”
司空苑轻轻摇了摇头。
两人便松了口气，“那……小姐可杀了……”
“未曾。”司空苑打断了她们的话，樱红色的唇角轻勾起一道弧度，“我觉得，对付一个属于战场的男人，最好的报复方法不是杀了他，而是……在他最擅长的方面击败他，彻底的毁掉他的自尊和骄傲。”少女清冷的声音中难得的带了几分阴险邪魅，单是听着便让人不由得脊背生寒。
“总有一天，岚国和延国还会再发生战争，我，要在战场上，完全的击垮他。”
洛怜月与陆芷妍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抖了抖身子，幸好我们都不是与小姐为敌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