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日暖玉生烟

见他来，太后将碗递到他手里，自己则微笑着去逗弄廊上挂着的笼子里那只浑身雪白，尾巴却是七彩的鹦鹉。
他刚一靠近，灵烟就堵着鼻子，眉头也皱做一团不停躲闪着：“走开，走开，这香味刺鼻的紧。”
他不喜欢灵烟的躲避，不，不是不喜欢是根本不能接受。硬是上前一把揽过灵烟语气生硬：“不许讲这样的话，永远不要讲这样的话，永远不许将我阻挡在外，答应我灵儿答应我！”
大哥那张斯文俊秀的脸上为何满是悲伤的神色？灵烟不甚明了，但是对于大哥她知道无论怎样她都不会当真将他阻绝在外的。
得到她的点头，洛旭扬甚是欣慰，再次将她至于膝头：“记住你今日的许诺，不管将来大哥做了什么事，纵然你不能原谅，也都要记得今日之言。”
灵烟重重的点了下头，笑容澄净清澈。
不知何故，自从上次将大病初愈的灵烟公主送到位于东城的渟鹤楼之后，王上就把他“发配”到了此地。
美其名曰照顾公主饮食起居，可是上有绍扬君日日哺时而来，黄昏方去的殷切，下有掩月和沉星两位贴身侍女无微不至的贴心，哪里又需要他这样粗手粗脚的护卫来照顾什么。
渟鹤楼原名楚衣楼，本是先皇唯一的妹妹也是灵烟公主姨母妶姬公主生前居所，灵烟公主居于此地后更名为渟鹤楼。
此处院楼高耸，垂柳依依，素雅质朴的垂花门楼掩映在一片绿意盎然之间。既显端秀雅致，剔透玲珑又叫外间行人难窥其院内风貌。为皇亲贵胄群居的东城添了一抹淡雅精致、清朗古朴的恬淡气度。
渟鹤楼内分为内外两处，外间乘风阁乃为日常待客之所，丫头仆妇多于此地侍候。穿过一处回廊得进内宅凌烟阁，阁内湖光山色、错落有致，佳木苍茂，花攒锦簇，一带清泉，从花径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清幽静怡。
因公主不喜生人是以日常洒扫、厨房里粗使的侍女仆人未经宣召从来不能进入内宅。萧彻恰恰就是那为数不多得以随意进出内宅诸人之一。
虽然能在内阁行走，可是自入府以来他便再也没机会见到公主。今日，他想，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公主，要告诉公主就算是看门也好，他也想留在大王身边，留在宫中。
刚步入内阁，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那琴声时而悠扬、时而平缓、时而挑如惊雷、时而静若湖水，不知不觉他竟站在门口听得痴了。
“谁在外面？”也不知他是弄出了什么声音，竟惊动了这美妙的天籁之音。
轻咳一声，他忙回道：“属下，属下御前护卫萧彻。”
“你为何会在此处？”
“……”萧彻很想问她，不是您调我来的吗？可是……目前……他还不敢。
“你在正好，就陪我出去走走吧！”沉吟片刻，公主适才的声音不知为何听来竟有些严肃。
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总不能成眠。猛的一个挺身坐起，真真该死！该说的他竟一个字也没提。
国内无战事，宣王不见松懈反而越发励精图治，常常是鸡鸣就已起身，夜半才得歇下。
而另一边，烈王叶凛天要比这位盛世皇帝更忙。
如今几乎被孤立于世、危机四伏的东凌国正如逆水行舟，稍有不慎就将粉身碎骨。就是各大臣工也是意见多多，任何一条政令的执行都可谓是备尝艰难险阻矣！
今日种种荆棘曲折，诸多磨难考验使他对青冥愈发的恨之入骨，这化不掉，咽不下的恨意不断累加至今日，青冥俨然已经成为他郁结难消的心头之病，一日不除一日便是寝食不安！
可是，武通关一役之后他也暗暗将青冥当做自己此生唯一的对手！为知其人，他派出江心阁暗卫潜入圣龙窃取青冥的情报，可是大战之后青冥却不知所踪，就是皇宫内的探子也是无计可施，不过对手越是这般神秘莫测他就更加势在必得！
近几日，公主似乎已然大好。每日千方百计的想出些古灵精怪的点子要他们陪着她玩闹，到底不及及笄之年还是孩子心性呢！
最近她最热衷的事莫过于走街串巷四处的打听有关左相之女凤流音的传闻。萧彻心知这都是因为凤流音即将嫁与绍扬君为妇的缘故。
她是个对人对事极为真诚豁达的女子，虽然心有七窍、古灵精怪偶尔还会戏耍别人，但从不存害人之心。
在这锦川城里无论贩夫走卒，还是青楼歌妓都有她以诚相待的知己好友！这样善良通透、灵气逼人的女子，美好的不应身属这虚浮混乱的浊世！她是一块无瑕美玉不需雕琢就已是这世间最美好清透的存在！
肩膀突然挨过一掌，自冥想中硬生生被拉出来的萧彻看着面前怒目而视的公主，看着那张微微撅起的嫣红菱唇他才刚归位的魂魄立刻飞上云霄。
“你怎么了？跟你讲话为何不回？”灵烟想也不想的将柔嫩的手掌贴上了他的额头：“你脸色发红，可是哪里不舒服？”
萧彻面红耳赤的看着她把刚刚从他额头上拿下来的手很快的又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虽然明知道她此举只为试探热度，脸却还是不由自主烧的发烫。
未免自己张皇失措的模样全然落在公主眼中，他急中生智转移注意力：“公主，您刚刚问的什么？”
灵烟放下了额头上的手掌，摇了摇头道：“我适才是想问这么多天走访下来你觉得那个凤流音为人如何？”
“这个不应该由属下来判断，您不妨告诉绍扬君然后问问他的意见岂不更好！”
“二哥不让我打探这些消息，反正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迎娶这位凤家千金，不许我多此一举。可是怎么我又怎能让二哥娶一个任性刁蛮或是俗不可耐的女子消磨一生呢！不过幸好这位凤家小姐似乎是才貌兼备的淑女名媛！”
萧彻无言以对。虽然上至皇帝下至两位王爷都是把公主至于掌心疼爱的，可是公主诚挚待人、悉心尽力的处世知道还是令他心生好感。
“不过既然你如此提议，那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睿达楼吧！”
洛绍扬温柔的笑着宠溺的接受妹妹喋喋不休的关心，这只是一桩必须进行的婚姻而已，对方的品性、容貌他根本不关心。只是……。
“你喜欢他？”
灵烟停下了手舞足蹈的溢美之词，有些惊愕的看向此刻正目光迷离望着窗外的二哥，支支吾吾的说：“二哥说的是谁！”
“那个护卫，皇兄的护卫，此刻站在门外那人。”
灵烟走过去坐在他腿上，将他的脸从遥远的思绪中扳正：“二哥不喜欢？”
“倒不是，只是为什么是他？”
“如果我知道……就不会是他了！”将头放在二哥温暖的怀抱里，她也很无奈啊！
黄昏时分，一只黑鹰尖啸着斜斜冲向内宫方向。洛旭扬站在正扬宫门前台阶上，遥望着黑鹰在回廊处一闪而过。
“第几次了？”
“回主子话，本月第七次了。”
“可曾查到与她联系之人？”
“奴才无能，尚未查出。”
洛旭扬儒雅的脸上闪过一抹嗜血的笑容，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