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繁感觉到了不对劲,这里,不像是要开宴会的地方。
“我突然想起还有东西没拿,等我回去再拿!”百里繁说着就要往回走,不曾想,刚转身,面前就落下一个绿色的身影,身着绿纱裙,白丝巾蒙着面,白鹤展翅的姿势落下来,一手拿着剑,女子身段妖娆,声音更是带着刺耳的尖锐:“既然来了,还想回去?”
女子话音一落,剑便架在了百里繁的肩膀上,雪白的面纱飞扬,百里繁不经意的看过去,却看到一块触目惊心的刀疤,长长的刀疤从脖颈处向上延伸到脸颊上房,乌黑与深红交错的颜色,让女子的脸看起来格外的狰狞。而风很快拂过,面纱重新落在女子的脸上,完全遮盖了她眼睛以下的所有部位,,也成功的把那块疤痕给遮盖住。
遮盖疤痕,实在是太丑陋,百里繁吃了一惊,有些错愕的看着女子,女子却敏锐的捕捉到她的眼神,顿时发怒,按住刀柄的力道也加大:“你看什么看?”
“丝丝小姐,她就是谷主带回来的女子。”带着百里繁来的侍女低着头,恭敬的对着刀疤女说道。
“你回去稳住他们,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人在我这里!”丝丝冷冷的说道,闻言便行了个礼打算离开。
百里繁气势不变,纹丝不动,却在侍女经过她之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侍女大惊失色:“你要干什么?”
“你送了我一份大礼,我怎么能不还你这个人情呢?”百里繁话音刚落,那只手便按着侍女的手臂按压起来,侍女接着便惨叫起来,而丝丝立马架住百里繁,威胁道:“你放开她,否则我立即杀了你!”
百里繁冷笑一声,一个漂亮的回旋转变脱离了丝丝的剑,而手中依然制住了侍女,不过那个侍女可不敢再叫,憋得满头大汗,脸色发紫。
百里繁看着惊诧落空的丝丝道:“丝丝是吧?我和你无冤无仇,本来不想杀你,不过既然你的刀都架在我的脖子上了,那我再和你客气便也不叫百里繁!”
丝丝拿着剑,本来想要再次攻击百里繁,却恍然听见她的话,双目瞪得和铜铃一般,好像陷入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回忆:“你姓百里?”
“有问题?”百里繁被她的反应给弄得有些糊涂,难道她的名字如雷贯耳,把这个叫丝丝的给吓破了胆?
丝丝饶是不敢相信,不甘又带着忧伤的目光却残忍的让自己得到确认:“可是方圆百里的百里?”
丝丝的眼神中此刻已经没有了杀意和恶意,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忧伤,还有希望破灭的落寞,这让百里繁有些看不懂了,不过这不是她的事情,她不关心。
“原来真的有百里这个人……原来是真的……”丝丝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剑也蹭地落地,与竹林中的石板相碰撞,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那方手帕是真的……百里是真的……师兄不是为了敷衍我……原来是真的……那个人真的存在……”丝丝失魂落魄的往竹林深处走去,那个侍女虽然被百里繁放开,可还是疼得蹲在地上,此时见丝丝走了,也连滚带爬的跟上去,口中还不断的喊着:“小姐……丝丝小姐……”
这个丝丝的反应太奇怪,百里繁被勾起了好奇心,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竹林深处有个建造精致的两层小木屋,而丝丝在走向小木屋的过程中摔倒了三次,每一次都摔得浑身狼狈,可是她却丝毫不觉得,站起来,继续跌跌撞撞的往小木屋走去,而侍女好不容易跟上,却又被甩开。丝丝的口中一直重复着:“原来是真的……是真的……”
百里繁一路观察这丝丝的奇怪反应,百思不得其解,到底什么是真的?为什么这个丝丝一听到她姓百里,反应就如此奇怪?还有……她提到了手帕,什么手帕?师兄?敷衍?
百里繁最是不喜欢有谜团困扰的感觉,这样不得到答案,就总是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她会夜不安寝,枕不安眠。
小木屋被一栏参差不齐的栅栏给围住,栅栏例外都种了一些颜色奇怪的花花草草,中间一条别致的小石板路通向紧闭的门扉,门扉上赫然有几个歪斜的刻字:丝竹阁。
乳白的木屋在葱郁的竹林中不显得突兀,反而增添了一份清幽。不远处的竹下还有一张精致的石桌,一张琴台。石桌与琴台的距离恰到好处,似乎是为听琴人和弹琴人所特别设置的距离。
一世一人倾,弹琴复长啸。
而竹林间时而飞过几只鸟儿,更显得这个地方的清雅。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清幽的好地方,看来这个住在这里的丝丝,倒也不是凡物。
只是此刻,丝丝走到栅栏口,却猛地一下子蹲跪在栅栏边,一手扶着栅栏,伤心的啜泣起来。
侍女上去扶住她:“丝丝小姐,你怎么了?”
丝丝依旧是哭,并不说话,直到感觉到百里繁走到她的面前,她才擦干眼泪,仰起头,站起来道:“你跟我来!”
“丝丝小姐……”侍女看着百里繁有些担忧,害怕丝丝吃亏,丝丝却摆手道:“青竹,你就在这里等我,如果……”她咬咬唇,有些不甘又带着无奈:“如果师弟来了,就说她很好,我只是请她来做客!”
百里繁看到丝丝这个样子,心中更加好奇了,不过现在好奇的是她口中的‘师兄’,明明把她骗到这里来,现在却改口说请她来做客,看来,这个丝丝对于她这个师弟倒是在意的很。
接收到百里繁讽刺的笑容,丝丝有些赧然:“百里小姐,现在你也没有受到伤害,相信你不会在意我如此说。”
百里繁淡笑如云,别有意味的看了丝丝一眼,不置可否,便径直往木屋里走。
推开木门,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原来是屋子里的雕着紫云龙纹的三足香鼎里飘出的袅袅香烟,而这三足香鼎按照春秋时期的青铜鼎的形状,做得颇为精致,而那出神入化的紫云龙纹,更是彰显出了此物的不平凡,名贵的香鼎,名贵的香料,还有屋子里华丽的装潢摆设,看来这个丝丝虽然隐居在此,可是身份并不简单,说不定,还是这个万毒谷的重要人物呢!
百里繁观察这屋子里的环境,丝丝走进来,伸手有礼:“百里小姐,请随意!”
此刻完全是一副大家闺秀招待客人的雍容之气,刚才那一幅失魂落魄哭哭啼啼的样子已经消失不见,尽管蒙着面纱,但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是折射出阵阵清透的光。
百里繁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说实话,她并不喜欢香料的味道,确切的说,她不喜欢任何香料。
“请用茶!”丝丝倒了一杯茶给百里繁,然后自己在百里繁的对面坐下,开门见山:“百里小姐心中一定很疑惑,刚才听到你的姓氏为何会如此失态。”
哟!还挺直白,不过这么简单直接,她喜欢。对于丝丝的自白,百里繁不置可否,一双翦水秋瞳微微低垂,若有若无的嗯了一声,示意丝丝继续说下去。
百里繁这份岿然不动的泰然自若让丝丝不自觉地就矮了一截,说实话,如此具有君临气势的女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刚才她把剑架在她脖子的时候,这个女子也是面不改色,反而怡然自得的观察这竹林的环境还有……还有她。
其实,刚才被这个姓百里的女子观察之时,她就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就是在师姐面前也不曾有的,就连师兄都未必有这样的洞察力,可是这个女子……她澄澈又锐利的目光却生生的让她的伪装无处安放,丝丝捏了捏手心里的汗水,嘴唇不自觉的抿了抿,却带动了面纱,她慌忙盖好面纱,却撞上了百里繁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对方倾城绝色的容颜更是让她自卑不已,移开目光,像是哀怨的倾诉,又像是不甘的渴求,她的声音里分明有着梦想碎片:“百里小姐生得这么美,一定不会懂得我的心情。”
“这与美丑有何关系?”百里繁娥眉微蹙,这个丝丝,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丝丝不语,起身走到屋子里,再出来之时,手中拿着一方精致的白色丝帕,她把丝帕递给百里繁:“百里小姐可认得这个?”
百里繁接过丝帕,一阵冰凉的触感传来,柔软舒适,让人顿时爱不释手。而这方丝帕的材质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触手生凉,实在是难得一见。打开丝帕,丝帕的右下角绣着两个蝇头小楷,而这两个字正是‘百里’,这两个字的字体大气磅礴又藏着风骨,一看就是铁血男儿的手笔,而绣法精妙还藏着刚柔并济之气,看来是照着写好的字精心绣下来的,绣帕之人与写字之人,不是同一个人。也许,是男子写好,女子临摹而绣。不知怎么,百里繁心中就冒出了这个想法,她心惊了惊,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又袭上心头,难道这方丝帕是她的?
可是她记忆中从来没有过这么一方丝帕,而且,天下姓百里的可不止她一人,不一定这个丝帕上的‘百里’说的就是她。
“你想用这个说明什么?”百里繁举着丝帕道。
丝丝见百里繁面色并无异常,脸上浮现了一丝欣喜:“这丝帕,不是百里小姐的?”
“是我的如何?不是我的又如何?”百里繁不喜欢别人反问,直接再次将了一军。
百里繁气场过于强大,一种无形的压力压迫着丝丝,丝丝觉得自己已经被她的气场给压迫得要说实话:“不瞒百里小姐,这方丝帕,是多年前,我的师兄从谷外带回来,因我觉得这丝帕难得,便要了过来。”
百里繁眸色一冷,凌厉的气势再次席卷而来:“丝丝小姐,不要在我面前说谎!”
“我……”丝丝正要辩解,却听得门外一阵清脆的喊声:“丝丝……丝丝……”
丝丝顿时脸色大变,慌忙站起来对着百里繁道:“百里小姐,请说我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