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智广的智

赵秦看着老太太挥出一掌，全身一惊，向外飘出三尺。
“死老太，欺负小孩儿，不要脸！”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那一串掌印拍了数十下。
这是他第一次与修道之人生死搏杀，自然全力以赴。
只是这老太干枯的双掌仿佛铁锤一般砸在赵秦的双掌上，虽然有《转掌要诀》化解力道，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连接数十招，全身气力陡然一空！
铁锤连击在岩石上，也能砸出一道道灰白的石粉出来，何况砸的是肉掌！
老太太狂呼乱叫，身如转马一般。
赵秦心中只叫苦，这可如何是好，自己的力道怎么也拼不过这个老太婆的！
双掌滚烫发红，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不行，我的想想办法！”
额头上冷汗直冒，后背肩胛酸痛难忍！
心中想起《转掌要诀》所说的心与意合，意与神合。
索性闭着眼睛，平稳呼吸，双耳抖动着，用心感受着老太太的力道及攻击方向！
“找死，你这个小娃娃，竟然敢闭着眼跟我玩儿！”
老太太一看赵秦这副样子，更是气的不轻，自己纵横江湖数十年，今天还是第一次被人闭着眼接下了数十掌。
更可恨的，竟然敢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太丢脸了，太丢脸了！
老太太一阵哇哇怪叫，双掌更是迅猛快捷，打的满院子都是翻飞的掌影，两人变成了两道狂飙！
“我躲，我躲，我再躲。”
催动《逍遥步》满院子飘逸，化解了老太太的剩余力道。
不到半刻，赵秦一身衣衫也恍如水泼一般，湿漉漉的能挤出水来！
偶尔接下的双掌，双臂被震得发麻。
肩关节以下，血肉筋似乎被刀片切割的生疼难受！
“不行，这老太太修为高出我太多，而且掌法诡异，我可不是对手！”
赵秦接了几掌，手心更是火辣辣的，像是碰到了开水一般，皮肤疼痛难忍！
“智广，快想办法杀了这个巫婆！”
“智广，给我力量！”
“智广，智广，你最棒，赶紧打死这婆娘！逃出寺庙找姑娘，再也不做大和尚！”
赵秦一边跑，一边胡言乱语，平日里撒泼发狠的劲儿，全部用在了智广的头上！
“智广是什么东西？”
老太太像是一个三岁孩童，辟出一掌后，望着赵秦等着答案。
“杀你的胖大和尚，你看你身后就是！”
赵秦催动《逍遥步》，一个转身躲开了老太太的掌法。
双手薄云笼月，卸掉了周身狂暴的力道。
“哎呀，啊！”
巨大的反震，还是让赵秦倒飞着撞到了满是石子的院墙上，背部擦出一大块鲜血来。
啊！
赵秦再也支撑不住，张嘴吐出了大口鲜血！
“哈哈哈，赵秦被打成死狗了，快来看啊，快来看。”
“楼兰城第一大虫，被人打成第一死狗了！！”
院子外，周群的声音带着无限刺激和兴奋。
“什么，赵秦被打？我没听错吧。”
“是的，说的是赵秦挨打，走我们去看看！”
呼朋引伴，不到十个呼吸，赵秦院子外，挤满了黑压压的人头。
这些头，都是些十三四岁的孩子头。
“打呀，继续打！我赌老太太能赢，你们谁跟我赌！”
这是家里开赌坊的黄小琥，不管是什么事，他都能找借口赌钱。
院子里，满脸绯红的老太太看着赵秦吐出大口鲜血，摇了摇头。
自己如此相逼，也不过是让对方受了点轻伤。
看着赵秦倒在墙角的刹那，忽然神情一变。
似乎看见了当年，那个被摔出去的儿子一般，心中悲痛不已，双手朝着自己的头顶抓了过去！
“我跟你赌，我赌赵秦赢！”
身后一个光头小和尚走了过来，将一柄碧绿的长剑放在了黄小琥面前！
这一刹那，众人看见了痛不欲生的老太太，蹲在院子里，整个人似乎疯了一般。
原来押注老太太的人，这时竟然有点六神无主了。
看这样子，似乎老太太也受到了不小的内伤！
赵秦这个妖孽是怎么办到的？！
“哦！赌啊，赌啊，吃人不吐骨头的黄老虎！”
众人齐声起哄，若不是兰若寺的僧人，决然不会有这等身价。
和尚倒背着手，看着院子里略显狼狈的赵秦，神色自若。
“我赌，就这本《多心经》，梵文的。”
黄小琥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贝叶书，放在了面前的石凳子上！
“好，漂亮，这才像话！”
“打死这个老不死的，打啊！”
“惨了，这老家伙生气，不动手了，那还怎么赌啊！”
众人看院子里，赵秦和老太太一动不动的对峙着，像是两个赌气的孩子一般。
老太太的花裙子十分有趣，像是少女的衣衫，鲜艳而妩媚。
过了半晌，她缓缓的站了起来，满脸慈祥的看着赵秦，嘴角带着慈母一般的微笑。
“儿啊，别打了，好不好，书给我就不打了，行不行？！”
老太太朝着赵秦缓缓走去，像是一位母亲见到了犯错的汉子循循善诱的教育一般。
智广心中一惊，看了看周围，嘴角挂了一丝邪恶的微笑！
可是这一切，在众人眼里确实异常怪异。
更何况，这一身鹤颜鸡皮的尊容，配上这鲜艳衣服，便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滑稽了。
更别说，还是一个要强行夺取小孩子玩具的老太太。
简直令人憎恶了！
此时土墙上，门框边挤满了脑袋，很多人眼角还有青黑的伤痕。
他们许多人的身价都压在了黄小琥面前的石凳上，转头兴致勃勃的看着院子里两只野兽一般的人，残酷争夺！
“哈哈，老人家打死他，打死他我给您买更多的花衣裳。这小子，总算是该吃瘪了！”
“赵秦，你小子不是牛的厉害，不是有翻天的本事的么？”
“拿出本事来啊，不过是个老太太而已，打的她满地找牙啊！”
众人哈哈大笑，赵秦一惊被老太太连连几掌，逼退到了墙角。
手臂上被抓出几道指痕，火辣辣的疼痛这，伤口上兀自留着鲜血。
一身衣衫也七零八落的，像是乞丐服一般，狼狈至极。
众人一阵呐喊，老太太像是从睡梦中惊醒了一般，脸色越来越狰狞！
“跑不掉了吧，小家伙！把书给我！”
老太太盯着赵秦，一副猫抓老鼠的戏谑味道。
“你们这么多人指示老太太打一个小孩，赢了也没面子！”
智广看着老太太的神色，大声的吼了一句。
“哈哈，少来这套，你这个秃驴又出什么鬼点子！”
“是啊，那又怎样，就是欺负你们人少。你是怕输了吧，真丢人！”
众人骂着智广，那老太太却明显迟疑起来。
“为老不尊啊！”
智广故意朝着老太太喊道，整个人蹲在人群中央。
见这么多小孩子嗤笑不断，眉头皱成‘川字’。
这个小家伙说的对啊。
如果自己真打赢了，好像是被人指示的一般，自己反倒没了面子；要是打不赢，自己似乎更丢脸，思来想去，更是觉得烦躁不安。
老人家倒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思考解决的良策。
“我就不打，看你们能拿我怎么办！”
老太太朝着墙垣上吼叫不停的人群，尖利的吼叫着，眼中露出一丝血红来。
恐怖的气息瞬间碾压过嘈杂的人群，一时间万马齐喑。
恐怖高压的气氛让大家很不爽，赵秦此时已经从墙角溜了出来，朝着智广竖起了剪刀指！
“你不打，我们打死你！”
智广带头朝着老太太丢石头，却瞬间换了无数个位置！
“是啊，我们的全部家当都压在你身上，你不打我们就打死你！”
身后公孙狐那个傻大粗不断的吼叫着，将嘴里吃剩下的果核随手抛了出去！
“楼兰国，还由不得你一个疯婆子猖狂！”
一个身穿铁甲的小家伙怒吼着，满脸正气！
众人将身边的石子，核桃，雨点一般朝着老太太和赵秦砸了过来。
呼呼呼！
众人眼前一花，老太太竟然将核桃全部抓在了手里。
噼里啪啦一阵响，叽里呱啦一阵惨叫！
“我的眼睛，啊，那个天杀的，打我眼睛。”
“哎呀我的牙齿，呸，那个龟孙子偷袭本少爷！”
人群中瞬间炸开了锅，老太太笑的前仰后合，叫你们这群兔崽子跟我斗，叫你们这群兔崽子跟我斗！
“这妇人真是恶毒啊，连自己的孩子都往死里打！”
智广冷不丁的大吼了一声，老太太刹那间失神站在了院子里，一动不动。
“儿子，我的儿子，被打死了。”
老太太心里一边恨着，手中的石子却如飞蝗一般朝着人群击打过来。
院墙外，小和尚朝着赵秦眨眨眼，手指横着指了指远方！
赵秦在老太太身后，点了点头，朝着狗窝钻了过去！
“哎哟哎哟。”
小孩一阵哭叫，大骂这个老巫婆不止。
“哈哈，一群废物，还敢看老身的笑话不？！”
回过头来找赵秦时，却不见了踪影。
“儿子，儿子呢，我的儿子呢？”
老太太一个纵跃，站在了屋脊之上。
放眼看去，街道空空如也，没有人影。
“你把你自己的儿子打死了啊！”
老太太耳边响起一个残酷冷漠的声音。
“死了，死了么？我打死的？”
老太太喃喃自语，一跳三丈高，恍如得了失心疯一般。
远处得酒楼上，两个穿着讲究得中年汉子端着酒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疯婆子，真是没用了，空有一身好武功了。”
“大哥，不对，一定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一定是哪个秃头的和尚！”
“那和尚是国师的关门弟子，你我都不能动他。”
酒楼对面的院子外，一群孩子看见老太太这样的身手，心中顿时失望的很。
他们报仇是毫无希望的。
何况他们都是小伤！要说报仇还真不值当！
“都是赵秦害的我们，一定要找这个家伙算账！”
“是的，那小子平日里就称王称霸，现在有人收拾他，我们反倒连坐受伤，一定不能饶了他。”
许多小孩子一声怒吼，帮着老太太找赵秦所在。
智广一声长叹，自己算是帮不到赵秦了，扭头转身朝着兰若寺大踏步的走了。
此时，正是午后人最困乏的时刻，街道上空空落落的。
智广的木屐击打着街面，传出空荡荡的回响声。
没有一个人，垂柳无风鸣蝉躁动。
没有了动静，最外围的一群小孩又围拢过来，朝着里面挤。
“打呀打呀，赵秦你平日的狠劲儿去哪里呢？我压了三十两白银赌你赢啊，你可别输了。”
“不就是个老婆子么，干翻她啊！”
赵秦这件盖着茅草的小石屋，围满了无数小萝卜头，兴高采烈的像是看马戏表演。
“在这里，赵秦钻狗洞啦。”
“快来看啊，楼兰城的小霸王正在钻狗洞啊，真是大快人心，爽死我了。”
老太太这才回身一看，墙角下，赵秦正摆动着身子，朝着外面的竹林钻了出去。
众人发喊的时刻，只剩下两只脚蹬出的烟雾。
“狗贼，是你杀了我的儿子，是你！”
老太太甩手扔出一颗核桃，瞬间洞穿了墙壁，朝着赵秦脊椎打去。
“去死吧，哈哈，给我儿子陪葬去吧，去吧！”
老太太满脸得意的笑着，看着赵秦，如同看见一个死人一般。
嗤。
一声炸响。
赵秦惨叫一声，众人心跳到嗓子眼里，伸长了脖子朝着墙壁这边看过来，却什么都看不见！
众人看着傻笑的老太太，心中一阵恶寒。
一个核桃就砸穿了墙壁，冒出一团黄色的烟雾，像是攻城弩洞穿了城墙一般。
嗡！
一声颤响，实在太可怕了！
“打死人了，快跑啊，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