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等人如坐针毡,他们本来以为我犯了个大错,他们可以先兴师问罪压下白镜的气势,然后再给请帖就不会那么尴尬了,但是显然事情并没有按照他们的设想发展。
想算计白镜的人多了,他们还太天真,以为小算计一下就可以成功。
在白镜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不间断的祝福声中,龙王带着人假笑着落荒而逃,我想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想来蓬莱了。
等人走远了,白镜还带着那种亲切的笑容,我看得到他的手攥成了拳头,把请帖都快捏碎了。
“白镜。”墨殇对他也许不算尊重,但是亲切还是有点,看他难受却又硬挺着,开口想要安慰。
“小魔鬼。”白镜制止了墨殇后面的话,他松开了拳头扔掉了请帖,我从没见过他的脸色这么难看,像是要杀人一样:“什么都别说,一句话也别跟我说!”
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我和流光郭彬仨趴在门口趴了四个时辰,一点动静都没听到,郭彬憨憨的念叨一句:“师尊不会想不开吧……”
流光淡定的回答:“自绝经脉还是服毒还是自戕?”
我和郭彬瞪了她一眼,我说:“他不可能自杀。”
我是这么想的,墨殇也是这么想的,我觉得白镜虽然小气嘴碎阴损,但是说到底他还是个响当当的汉子,不会做出殉情这种事情的。此时应该担心的是他会不会憋出内伤。
“白镜,你饿不饿?”我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我伸手想拽开门看一眼,拽了半天拽不开,白镜在门上加了法术,估计他是铁了心不开门了。
我给了流光一个眼神,流光会意离去,我在门口劝:“白镜,再生气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不能不吃不喝作践自己,再说了,他们结婚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一个变了心的女人,你可以把这件事告一段落,寻找下一段爱情了啊!”
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白镜还真是沉得住气。
流光端着准备好的火锅走过来,摆在门口,我打开锅盖,放入丰厚的配菜,香味四溢,郭彬的口水差点流在衣襟上。
我搅动着火锅,吞咽着口水:“白镜,我知道你难受,其实谁赶上这种事儿都会难受,不过强扭的瓜不甜。你逃婚在前,你避而不见在后,人家单身时间长了,总要找一个安慰。人家的梦你也看见了,好歹人家梦了你好几百年,也算仁至义尽。说到底,你应该大度一点,一定要去,去祝福他们过得好,这样才显出你上仙的身份……”
门轰然打开,白镜一脚把我踢得飞出去老远,郭彬和流光主动闪开,白镜坐在火锅旁边旁若无人大吃起来。
我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身上摔疼的地方,白镜咬着菜面目狰狞:“你跟我一块去!”
“嗯?”我想了想,其实我早就听说龙宫的厨子手艺非常好,于是犹豫了一下故作矜持:“不太好吧。”
“必须去,我要去找个女人回来!”白镜红着眼,我想他真的是被气到了。
去南海算是远路,加上婚宴往往一摆就是三四天的流水席,我专门跑了一趟东宫去跟李克淳打个招呼。
进了院子,妙风翘着脚在廊下吃喝,这家伙如今把他自己当做和我一样,李克淳有心拉拢他因此也懒得管他,他就蹬鼻子上脸起来,也不顾自己那一把岁数。
艾尼恒和李克淳在习武,竹影和唐玉儿并肩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犹豫了一下,凑到了妙风身边才现形,妙风吓了一跳居然被一枚花生噎住,倒地抽搐两眼暴睁。
我一脚踩在他胸口,他喷出那枚花生,脸色通红气喘如牛,但是口气居然十分欣喜:“阿墨你终于来了。”
我本来也没走多久啊,还没到三天呢?
李克淳和艾尼恒停了手,艾尼恒站在那里看着我,我有点胆怯,墨殇倒是不怕,直勾勾的盯回去,盯得我都发毛。艾尼恒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突然笑了出来,笑容和我第一次在肃京街头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灿烂而又狡诈:“媳妇儿,你来了!”
这一生媳妇叫得我心中一疼,同样的一个词,之前听是满心的暧昧,之后听却是一片荒芜。
我知道他这一声叫出来,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在我身上再用半分情愫了。墨殇也有点不是滋味,但是毕竟演技好,笑着骂一句:“谁是你媳妇,你媳妇在那呢!当心你媳妇揍你。”
竹影笑了,脸上绯红,艾尼恒看着竹影,目光温柔:“那是我老婆,你是我媳妇。”
墨殇不再恋战,这样的对话说来说去,最后就变成疼。聪明的就该迅速转移话题,于是他立刻开口:“我要走三天,估计三天以后才能回来。”
李克淳擦着汗,今日看他格外有春风得意的感觉,他倒是一点惊讶没有:“嗯,要小心,早去早回。”
妙风终于缓过一口气来,拍着我的肩头:“阿墨,我告诉你,现在太子在国内呼声很高啊,东宫门外还有百姓专门摆了祭坛供奉,说太子是真龙下凡,来日必定登基做皇帝。”
这消息令我高兴,但是妙风的眼神令我捉急,我真想对他是说,好歹你也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修道的,怎么就没看出来此时此刻我有所不同捏?
“妙风,焉知非福焉知非祸?”墨殇文绉绉的一开口,妙风顿时有些疑惑,眯着眼上下看我:“阿墨最近读书了?”
“懒得跟你多说。”其实墨殇这话是说给李克淳听的,不过我觉得以李克淳这小孩从小读书的功底来看,他应该早就想到了才是。
果然,李克淳扔掉了擦汗的手巾有些惆怅的摸着手上的宝剑:“如置火上,避无可避。”
我不太明白,墨殇也没空跟我解释。艾尼恒也是个聪明的:“太子能推掉的一定要推掉。”
“如今有人逼着我推不掉。”李克淳的眼角闪过寒光,艾尼恒自然明白,点点头:“既来之则安之。”
这群人是要急死我么?
墨殇沉吟片刻:“所谓……”
“说人话!”我怒吼。
“就算别人有什么要陷害你的,无非也就是两招,一,逼迫你接下力不能及的事情,隔岸观火看你自己搞砸一切,二,逼你接下麻烦事,然后煽风点火让你有苦难言。”墨殇摸着下巴。
“是这个道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今日的李克淳看起来也有些不同,他平日就是很稳重很有城府的样子,但是今日的他看起来更多添了一层老谋深算在里面,看他的眼神我都有些害怕。
“殿下,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临走之前会替殿下观梦,但愿会有预兆。”墨殇说完,妙风终于恍然大悟:“阿墨,你不对,你不是阿墨。”
他喊得太大声了,导致竹影直接从腰间拔了兵刃出来要护驾。
艾尼恒震惊挡在李克淳身前,李克淳平静的推开了他:“阿墨无妨,里面的道理复杂,我不便细说,但是她就是阿墨。”
妙风指着我白色衣衫上那赤红的貘:“阿墨,你堕入太深了。”他终于看穿了,墨殇也不必再装:“太清门下不过尔尔。”
“妖孽受死。”妙风大怒,我之前和妙风打过,本以为了解妙风那两把刷子,谁知道这家伙双手还没挽出一个手势,纯元之气已经鼓动如雷滚滚朝我来了。
墨殇大惊急忙后退,还是晚了一步被打在胸前,妙风挥动手中拂尘:“妖孽大胆,还不退散还肉身给阿墨?”
他的拂尘舞动行云流水,墨殇运行心法勉强抵抗,但是身法却远没有妙风迅速,躲了两下挨了三下,李克淳在远处大喝:“够了!”
妙风不知道,他每打中一下,我都跟着痛苦,那三下真不是盖的,太清门下果然厉害,墨殇根本就是嘴硬而已。
“改日约你。”墨殇恨恨,真正动起手来妙风不是对手,刚才妙风占了墨殇临战经验不足的便宜,改日再约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妙风更是嘴硬,我知道他认识到这一点了,手有点颤抖脖子却高昂着:“尽管放马过来!”
从蓬莱去南海之前我什么都没准备,流光和郭彬准备的贺礼我背着就好,反正我是个小人物,就算送礼龙王也不会记得我是谁。站在山顶等白镜,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腿都站酸了他才姗姗来迟。
从他的装扮可以看出,这家伙心里有多纠结。
白镜对形貌不是太在意,他认为以他的长相和身份,穿麻袋也比别人穿丝绸有气质,因此他从来都是追求干净利索。
今日他难得的华丽的了一下,差点闪瞎了我。
白底的道袍,黑色镶边,我以为是黑布,走近了才发现那黑色镶边反光,仔细一看才知道是黑色宝石打碎了镶嵌在衣料上的。纹路是天界只有他白家敢用的九尾狐,张扬而又炫目。
头上黑玉冠,鬓边长发随风飘扬,腰带是黑底金花,一看花纹就知道是天帝赏赐的。
最要命的是背上还背了一把琴,琴上雕花镶玉,华丽夺目。
他这哪儿是去参加婚礼,这是去打擂台的。
“白镜,你要唱歌啊?”墨殇揶揄,我猜他可能打算把这把绰约的琴送去给寒馨仙子。
“嗯,我要献唱一曲算是贺礼。”白镜在前我在后,我动了动肩上沉甸甸的礼物。
“那这些贺礼呢?”
“也算。”白镜看也没看我一眼,声音虚无缥缈像是要挂了似的:“本上仙开口献唱,他们还结的成婚?”
我还真没听过白镜的歌喉,倒是他那个三人组喝酒的时候紫台唱过,声如洪钟别有阳刚肃杀的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