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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爱我的人飞走了

梦中的世界 小肖 2025-03-23 13:29
黄莺好似一只快乐的小鸟,是那种善解人意的小鸟。每晚临睡前,她都亲自为任歌端洗脚水。任歌的腰痛得弯不下来,黄莺就把袖子一捋,用她那双光滑细腻的手为任歌洗脚。任歌不只一次观察过那双灵巧的手,她的那双手每一次和任歌的双脚亲密接触,都让任歌这个漂泊异地的游子找回了一点点依靠。平时任歌总爱做梦,做那些回到家乡、回到自己那可人的鹊儿身旁的梦。
有时候,任歌会恍惚中误把黄莺看做鹊儿,尤其是夜半时的偎依,更让人禁不住想入非非。因为黄莺和鹊儿一样温柔、一样感情细腻。不过,黄莺毕竟不是鹊儿,黄莺的美是一种北方粗犷民风融合下的温柔美,她的美纯粹是在心灵上。隐隐约约,让任歌能感触到黄莺那爱的暖流。而鹊儿的美是那种心灵美和外在美的结晶体,她是上帝的尤物,是任歌心中的圣母和爱神。
没多久,黄站长让任歌辞了理发店里的工作,同时又交给任歌另外一份肥缺——铁路工人。黄莺她爸爸可真够有门路的,铁路局局长是他一个朋友,这事没费多大劲就成了。任歌每天的工作就是面对蜿蜒不绝的铁轨,任歌手里拿着一个大钣子,一路上弯着腰敲敲打打,听到哪个螺丝松动了就立马拧几下。任歌的薪水并不低。
第二年春天,任歌自己也像那解冻的河水,身体复原得特别快,这还多亏了黄莺母女俩。黄莺把每月的工资几乎都用作给任歌买补养品了,长白山人参很贵,她也舍得去买。
黄莺她妈是个很好的人,她说她是安徽挨着河南交界那一片的,沾上这个地边儿,她待任歌像亲儿子一般。
黄莺愈来愈爱打扮了,春天她穿了件枣红色的毛衣,头发上扎个鲜艳的丝巾,脸蛋儿也愈发娇美了,涂的脂粉也多了起来。她见任歌总是爱笑,那种阳光般灿烂的笑,常常感染得连任歌也开怀大笑。
星期天,任歌和黄莺一块去公园散步,手挽着手去电影院看电影,俗是俗了点,却打发走了许多独处的时光。因为任歌对轶闻掌故兴趣颇浓,黄莺就跟任歌讲她所知道的异闻趣事,尤其是蒲松龄写的那些鬼怪仙狐,让任歌兴奋不已。任歌特别喜欢故事里那些女狐们,个个富有正义感,敢于寻求幸福生活和爱情。
有一次,任歌找了本残缺了书皮的书,后来才知道是冯梦龙的《警世通言》。任歌被杜十娘这个人物形象陶醉了,读到杜十娘最后沉箱前骂李公子那一段:“今日当众目之前,开箱出现,使郎知区区千金本为难事。妾椟中有玉,恨郎眼内无珠。”任歌禁不住泪流满面。黄莺以为任歌只为剧中情节所感染,不知任歌心中有一个杜十娘般刚烈的鹊儿。任歌把“三魂渺渺归府中,七魄悠悠入冥途”两句读了又读,不知不觉间思家之情、相思之情这两种念头愈发强烈。
有一天夜晚,黄莺他爸特意问任歌:“结过婚没有?”
任歌说:“没有。”
“老家哪里的”
“河南省瓠城县的。”“你爹是干啥的”“传教士。”“……”“家里还有其他人吗,都在干什么”任歌一一说了。黄站长抽了一根烟,很快“呼呼”睡了起来。
任歌能感觉到黄站长对自己照顾得更不一般了。很快,任歌又换了份工作,并且是个天大的肥缺。每天该任歌轮班时,就拿着绿灯为火车放行。
火车过去一趟也就几分钟光景,大部分时间任歌可以充分地休息,就这每个月开80元工资,并且还是份正式工。很快任歌分到了一套房子,没花一分钱。黄家两兄弟一人给任歌送来几件新家具,大姐黄洁还送了一床新被褥。
黄莺把那新屋打扮得跟新房似的。任歌和她开玩笑说:“看来,你爹准备把你陪嫁给我了。”“美死你!”黄莺点着任歌含蓄地说。
有一天,任歌值的是夜班,很晚才回去。一推门,发现门是虚掩的,任歌悄悄走进去,心想屋内有人,忙拉开灯,往床上一看,可把任歌给吓了一跳。黄莺赤裸着身子躺在任歌床上,睡得正香。任歌犹豫了半天,心想不能对不起她,便折过身去开门,却发现门被人从外面反锁上了。任歌心一横,不管三七二十一……等到任歌俩第二天从睡梦中醒来已是东方大白。
任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头耷拉得跟死囚犯似的。黄莺贴在任歌背上,用头发蹭着任歌的脖子。任歌几次想把往事抖给她听,又怕黄莺接受不了,更怕那样导致的结果任歌无法承受。任歌拉过她那纤纤玉肢,把身子贴了过去……
第二天,任歌起得很晚,早饭是那个小卫从黄家送来的。望着小卫那诡谲的笑容,任歌使劲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然后使劲瞪了他一眼。该来的迟早要来,想躲也躲不过。
那一年10月15日,黄站长,不,任歌应该称他为黄爸爸了,他乐呵呵地郑重宣布:任歌和黄莺登记结婚了。任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结婚证书上赫然写着任歌和黄莺的名字。以后任歌和黄莺也就疲于应付各种繁文缛节,在黄家众多亲戚中间周旋。为了稳住黄家的人,任歌和黄莺开始了夫妻生活。
不管任歌是不是真爱她,任歌都得尽到一份做丈夫的责任,给她温暖,给她庇护,直到有一天黄莺亲口告诉任歌那张结婚证书的来历。黄仁贤也真够神通广大的,他原来派了人去任歌家乡开了任歌的证明回去。要不是黄莺告诉任歌,也许任歌一辈子都蒙在鼓里。
在火车站的那份工作,干一天两天怪新鲜,干得时间久了,难免会生厌,尤其是像任歌这样的年轻人。任歌渐渐对居家过日子生了厌,索性和黄莺搬到她娘家吃住。凭着任歌每月积攒起来的工资,很快任歌买了辆自行车,带上了手表,听上了收音机,还领着黄莺到首饰店里买了一副手镯、一副金耳环。而任歌操持了一些东西邮寄给了家乡的亲人。
冬天又来得这样早。有天早上起床后,黄莺忙为任歌端了盆热水,她让任歌洗,任歌让她洗,最后还是黄莺拗不过任歌,让她先洗了。她伏下身子洗脸,用右眼瞟了任歌一眼,任歌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任歌从脸盆架上的镜子里观察到,有一片东西遮住了黄莺的右眼球!任歌拉住黄莺,让她看着任歌的眼,也许黄莺也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她慌忙捂住双眼,挣脱任歌的双手逃掉了。
因为是在黄家,任歌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于是就准备等机会再问个清楚。
很快春节放假了,黄莺妈让任歌和黄莺去黄洁家走亲戚。当时黄洁和她老公回哈尔滨老家过年去了,需要任歌俩代表黄莺爸妈去坐火车看一下。在去火车站的路上,任歌骑着自行车,带着她说说笑笑,融入了大街上的人流中。到了火车站,任歌说:“黄莺,歇一会儿吧,火车还没进站呢!”“行,咱就在这休息休息。”
“小莺子,结婚这么久了,你觉得我这个人咋样啊”“啥咋样啊!不咋样!”黄莺开始不高兴了。
“你今年多大了,我还不知道哩!”
“还用问吗咱证上不都写着吗!”
任歌自知讨个没趣,便抚摸着黄莺的头发,渐渐地她失去了警觉。任歌趁机亲了她一下,再一次证实了那天任歌的所见!有一片琉璃花遮住了她右眼里面的瞳仁。
这时火车到站了,任歌的头突然间变得很沉很重。他连忙下车,扶住了车把。临时改变主意的任歌就毫无生气地对黄莺说:“你一个人先去咱姐家吧,我有点不舒服。”黄莺连忙摸摸任歌的头,关切地问道:“碍不碍事啊!”
任歌把她送上车,自己则骑上车回到了黄家。推开黄家的门,任歌跌跌撞撞地扶着炕坐下。黄妈妈连忙扶住任歌:“姑爷,你怎么啦哪儿不舒服”任歌从痛苦中抬起愤怒的脸,吼道:“妈!你还有爸爸,都是大骗子!”
黄妈妈的脸色都变苍白了,她怔怔地看着任歌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不肯先说一句话。“黄莺究竟得了什么病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黄妈妈流出了眼泪:“任歌,这你能怪妈妈吗小莺她三岁上得了天花,好不容易好了,就……落下了这个病根。”任歌气得喘息了半刻,就跌跌撞撞跑去开门。
门开后,黄莺正站在大门外的大雪中成了一个雪人!
任歌和黄莺赌气回到了没炕的那个家。不久,任歌的腰痛病又犯了,一痛起来腰都直不起来了。黄莺托人找了一些乌拉草,铺在褥子下。这乌拉草可有来历头啦,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乌拉草是当地人眼里的救命草。据人讲要是途中遇见了一个冻僵之人,若用火烤,那人很快就会死掉,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乌拉草蘸上雪,在那人身上使劲搓,直到搓得皮肤发红,那人就慢慢苏醒过来了。
本来任歌和黄莺还准备举行个正式的婚礼,对于任歌倒无所谓,而这却苦了黄莺。任歌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那天任歌挣扎着要她扶自己去见爸爸妈妈。
到了黄家,见到爹妈任歌倒头便拜。爹妈也愣住了,忙问任歌这是干啥“爸爸,妈妈,出门在外,您二老就是我任歌的再生爹娘,可我对不起黄家,更对不起黄莺。到今天我还没真正孝敬过您二老啊,无论如何这次回去是死是活,我都绝不会忘记您二老对我的再生之德啊!我家乡有一种狗皮膏药,治风湿一贴就灵,要是我好了,等到明年春天,我一定回来……”
他俩见任歌主意已决,万难更改,便不再阻拦。只是任歌不忍丢下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小莺儿。这只小鸟一旦离开了任歌,还能飞到哪儿去呢还有一个让任歌终身铭记的事儿,在任歌临行要上火车那会儿,黄莺也来了,她用围巾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她一直默默地跟在任歌身后。等任歌上了火车,坐在车窗下和她话别时,她突然解开围巾,对任歌喊:“任歌哥!我等你回来,我把瘊子拨掉了!我现在很美是不呜呜呜……”
雪很大,任歌着急地看着黄莺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任歌最后看了这座城市一眼,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再踏上这块黑色土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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