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有关《回眸》（三）

第二天在家贪婪地睡到八点，九点整，我来到这栋三十二层的大楼前仰望。
“复盘国际”四个大字在高楼最顶端，仿佛直冲云霄。我深吸一口气，打开录音笔，朝大门走去。
我采访前通常会提前打开录音笔，我觉得在采访者面前才整理设备有些不太礼貌。莹夏说我这个习惯可以去做一个很好的间谍或者卧底，一切归功于录音笔的六小时超长录音。
“复盘国际”是集团的名字，旗下主要涉及酒店餐饮业，所以这栋大楼一至二十五层，都是复盘大酒店的产业。剩余的七层，用于公司其他业务的办公，复盘粉饰盛世游戏公司，位于大楼最高的三层。我进入酒店右侧的走廊，等待直达二十九层的电梯。
粉饰盛世的装修和喜乐汇有些相似，员工在大厅里一个个小小的格子间里工作，绝大多数公司也都是这样的设计，就这样小小的一平方米，承载着白领们赚钱养家的希望和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梦想。
报上名字，我被前台带到会议室，和喜乐汇庄重素雅的风格不同，粉饰盛世的墙壁上贴着很多游戏中的人物形象，还摆着几个展览台，里面放着手办，就连给我倒茶的杯子，上面也描绘有游戏场景的图案。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来到一家游戏精品店，或者一所可爱的幼儿园。
就在我端详着杯子，回忆这场景是不是我昨天逛到的裂月城时，许开济进来了。
“许先生您好，我是喜乐集团《打开心门》栏目的编导，我叫孙美恬，很高兴您能在百忙之中接受我们的采访。”我伸出手，等待着许开济的回应。
“您好，孙小姐。”许开济和我客气地握手，然后说：“孙小姐不用这么客套，咱们就随便聊聊。”
“许先生很亲和啊。”许开济笑容很灿烂，却给我一种说不出来的距离感，面对他身后西装革履如同保镖般的秘书，我不敢太多放松。
许开济似乎意识到我的警惕，善解人意地打发走了秘书，只留下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抱着一台电脑做着会议记录。
“许先生你们家酒店的饭很好吃啊，每天上班穿过酒店大堂，想过去管理酒店这一块儿产业吗？”我试着跟面前这个笑容中有点儿冷漠的男人套近乎。
“孙小姐常来吗？”许开济似乎对我的赞美非常受用。
“也没，有同事结婚来过一次，我们的主持人，安雅姐，还是中心广场那边的那家。”
“哦，我想起来了，安雅她老公和我生意上有点往来，聊的挺不错的一个朋友。可惜他结婚时我在北京出差，那天刚下飞机赶过来，典礼已经结束了，就直接进包间吃饭了。所以没能提前跟你们节目的人认识。”看得出来，许开济也是一个非常会聊天的人，做大生意的人，又有哪个不会聊天呢？
“是挺遗憾的，要早就认识，能更早邀请你上节目呢！这次您能参加，我们非常荣幸。”许开济没有谈管理酒店的话题，我也就不再追问。可是他似乎并不是故意避开，又回答道我刚才的问题。
“你刚不是问我为什么不管理酒店吗？就是没兴趣，我对游戏设计感兴趣，就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这一块。”
“许先生方便说一下学的专业吗？游戏设计？艺术设计？”我猜许开济是学画画的。
“哦，我学计算机的。”许开济的答案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计算机啊？是不是很多人问你会不会修电脑啊然后很烦？就像好多人知道我学编导的问我是不是要进电视台啊，全国哪儿有那么多电视台啊……”我惺惺相惜。
“我还好吧。”许开济抛给我一个表示同情的目光，“我一般会像网管一样让他们重启，哈哈！”
“许先生做游戏这么多年，失败过吗？”每次问到失败的话题，我不由地放低声调，小心翼翼，这样嘉宾即使不乐意回答，也不至于生气。
许开济倒是不在乎说起往日的惨痛情景，反而更兴奋地说道：“怎么没有？游戏背景写好了，甚至好几个场景都出动态草图了，人物设计卡壳，努力就全部白费了啊。”说道这里，许开济像是想起了什么，“孙小姐你学编导的吗？那文笔一定不错，我这儿有一个新策划的游戏，背景大纲出来了，你有兴趣写人设吗？”
“啊？”我有点没反应过来：“可以吗？我没试过的。”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以，这样，一会儿你走的时候我让东尼把资料给你拿回去，你先看看有没有想法，不管最后我们用不用，我都会给你一个大红包的。我相信孙小姐一定行的。”许开济这时应该是完全放松的状态，还给我介绍私活儿。
“许先生你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我试试，但是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哎你看，说起来有赚钱的好事让我大脑空白，都不知道该问你什么问题了。”我在想许开济突然这么说该不会是在下逐客令吧，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他要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就走，带着一个活儿走，也算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