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床前明月光

一说起曹操，我脑海里首先浮现的旋律就是：“独自走向长坂坡，月光太温柔，曹操不啰嗦，一心要拿荆州，用阴谋阳谋，明说暗夺的摸”！……
“正是在下，不知前辈是……？”曹操的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浮想翩翩。
“我乃先帝御医杜平，早闻曹将军大名，当年大义棒杀蹇硕之叔蹇图震惊朝野，灭黄巾乱党更是功不可没，张让、赵忠阉党欺君乱政之时，唯有你敢上书直谏，你曹孟德真乃是……”杜老爷越说越激动，可能是一时气急吸了冷风，竟不禁咳嗽起来……
“前辈盛赞，曹某愧不敢当，如今一路逃亡沦落至此，实乃不敢以大义之士自居……”曹操一边说着，一边无奈的摇头叹息。
“老朽前日出城时听闻曹将军已携带家眷星夜逃出洛阳，为何现如今却孤身一人倒于雪地之中？”杜老爷平静了一下思绪，疑惑的问道。
“哎，实不相瞒，曹某此次出逃为掩人耳目，并未携带家眷，只是将妻儿托付于昔日好友何颙，我与何颙有救命之恩，想必他会设法保我妻儿周全。”
“哦，原来如此，只是，不知，曹将军为何这般……”杜老爷问的含蓄，堂堂曹操弄得披头散发如此狼狈不堪实在令人费解。
“哎，我本与公路兄一同逃出洛阳，岂料在中牟县遭遇一股西凉军伏击，所幸人数不多，我二人好一阵厮杀，才侥幸脱险，但却与公路兄就此走散，随身携带的盘缠也在混乱中丢失，饥寒交迫之际，便倒于这冰天雪地里……”
“将军自是命不该绝，吉人自有天相啊……”杜老爷握紧曹操的手，激动的说道。
“哈哈，不，全靠前辈搭救，今日之恩，来日必报！”
“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说来惭愧啊，我杜平三代御医，从未离开过洛阳，此次朝廷遭此大难，我本应以身殉国，却携带家小，想就此隐居山野，独善其身啊……”
“哎，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如今天下动荡不安，战乱不断，百姓又岂能独善其身，不知前辈打算前往何处？”曹操叹息着问道。
“哎，我原本打算带着小女前往岭南投靠昔日故交……”
“此去岭南，路途遥远，祸福难测，前辈若不嫌弃，随我曹某一同回谯县如何，闲暇之余，还可与家父叙叙旧事啊……”
“这……”杜老爷有些许迟疑，我转念一想，你不了解，我还能不了解么，在这三国乱世，跟着谁都没有跟着曹操安全啊，要知道，今日狼狈不堪的曹操，那可是明日“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丞相啊！想到此处，我便迫不及待的说道：“爹爹，当下也只剩下你我、小玉还有马夫四人，此去岭南漫漫长路，路上可能遇上西凉兵不说，就这暴风雪的天气也实在是危险，不如先跟着曹将军回谯县安置，待到明年春来大雪消融之时再做打算，如何？”
“小姐说话，字字在理啊。”曹操听我这么一说，高声的附和着。我瞥了他一眼，见他小小的眼睛里满怀着笑意，倒也是炯炯有神，脸上虽说没有那么白净，但也算不上丑陋，这副憨厚淳朴的形象实在是让我难以将他和“奸雄”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哈哈，好吧，当年汝南许子将评说你曹孟德乃‘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看来，这除贼安天下的重任非你曹孟德不能实现啊，也罢，也罢，如若将军不弃，我们一家便跟随将军回谯县暂住吧。”
“哈哈，如此大好！”曹操听杜老爷这么一说，也爽朗的笑了起来。
接下来我们一行人先是将陈管家和家丁的尸体就地掩埋了起来，各自默哀了一会，马夫便前去把随马车散落在地的细软和家当收拾了几样，我暗自庆幸自己当初早已把《黄帝内经》和《神农本草经》两部医书随身携带，要不然泡在这雪水里这么久，字迹肯定都模糊了。杜老爷找了一件随身带的外袍给曹操换上，小玉便伺候他把脸擦了干净，又替他梳好了发髻，经这么收拾一番，他看上去倒也有几分精神。哎，曹操嘛，也用不着长的帅，就那气势就秒杀你。
经这么一折腾，天也快黑了，我们便速速上了马车赶到了前方的小镇，这个小镇看上去倒也安宁，除了人家以外还有几家小客栈，但考虑到方才曹操就在此地与一股西凉军械斗，便不敢多逗留，赶着马车又径直向前走了一段，此处已较偏僻，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户农户，我们便下了车，想在此地留宿一夜。农家倒也实在，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就答应我们留宿，杜老爷赶忙让马夫给了他们一些银两深表感激。
夜来风大，我依旧辗转难眠，淡淡的月光洒在地上，想必明天应该是个晴天吧。过了良久，实在是毫无睡意，我便又穿好衣服，轻声的出了房间，独自来到院子里，雪已经停住了，皎洁的月光照在这同样洁白无瑕的雪上，让人不忍去践踏，我便呆呆的贮立在原地，一时间对父母亲人的想念像潮水般汹涌而来，不禁轻声念起了李白的一首诗：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小姐好才学啊……”身后突然想起了一个声音，吓了我一跳，我转身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曹操已站在我身后。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出来站在人家身后，你想干嘛？！”我气势汹汹的说道，倒是把他吓了一跳，愣了半晌才回过神，“近日多变故，我辗转难眠，便想出来透口气，不想小姐也在院里。”
我瞪了他一眼，故意问道：“人家睡不着，你也睡不着，你是跟屁虫吗？”他见我语气缓和了下来，便笑道：“哈哈，能做小姐的跟屁虫，曹某荣幸之至啊！”
“嘴巴倒挺甜啊，你口口声声左一句小姐，右一句小姐的，我这身打扮，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女人啊？”
我这么一问，感觉他瞬间风中凌乱了……
“这，今日杜老爷不是亲**代了吗，再说，再说……”
“再说，再说什么？！”我见他支支吾吾，疾声问道。
“再说天下怎会有男儿生的如小姐这般模样俊俏，小姐之美，放眼这普天之下，绝不会有第二人……”曹操说完，笑嘻嘻的看着我。苍天啊，果真是长相决定一切啊，这年头，不，什么年头出来混，都得要靠长相啊！我心里美滋滋的，虽然这不是我真身，但依旧心花怒放啊，方才的忧伤情绪瞬间抛在脑后了，我向前走了两步，凑到他耳边重重的说了声“讨厌鬼”便匆匆闪进了屋内。就算他是千年之前的能臣，奸雄，在遭遇了我这个千年后的女汉子之后，也会在风中凌乱好一会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便又开始赶路。行至正午时分，发现早上走的匆忙，一时间竟忘了往水壶里灌水了，正好前方经过条小河，河面并未完全冻住，弯弯曲曲的河面上还是有不少窟窿可以取到水，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不知前方何处才会再有人家，要是不愿喝这河水，那也只有吞雪解渴了。杜老爷便吩咐马夫停了车，将水壶交与他，让他去河边取些水来，不料曹操却站起身来，跳下马车，说道：“还是我去吧，这颠簸了大半日，也想活动活动筋骨了。”说完便从马夫手里接下了水壶，朝河边走去。
我随即也下了马车，跟在他身后。
“伶儿，你这是……”杜老爷疑惑的问道。
“爹，我也想下车走走”说实话，这马车坐着是真难受，这几天连续颠簸，屁股都震麻了，我也想趁着这空隙，下车舒展一下腰身。
“杜小姐，你这是？”听到我和杜老爷的声音，曹操也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我也想去河边看看，在洛阳呆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冰封的河流呢。”的确，生在南方的我，还从未有机会感受这“银装素裹，分外妖娆”的北国风光。
“小姐要一同前去，也未尝不可，只是这雪后路滑，还请小姐多多小心。”
“知道啦，真啰嗦……”我瞥了他一眼，就径直朝前走去，小河离路边倒也不远，走了两三分钟便也到了，阳光懒洋洋的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河面上零星排布着几个大小不一的洞，想必是冰化了以后留下的，正好能让我们取水，我满心欢喜，抓起地上的雪揉成一团便向水洞里抛去，一时间激起无数晶莹剔透的小水花。
“小姐好兴致啊”
“那是自然……”还没等我说完，突觉脚下一滑，失去了重心，我情不自禁的惊叫了一声，只觉腰间一紧，顺势仰倒在了曹操的怀里。
“小姐，没事吧？”曹操一手扶着我的腰，一手挽着我的肩膀，睁大了眼睛问道。
我定了定神，便赶紧站起身来，气呼呼的将脚下的碎冰踢得粉碎，“不用你管，讨厌鬼！”我对着他轻哼一声，便朝马车的方向走去，只是心中再也不能像方才那般平静，冬日的阳光依旧淡淡的洒在地上，宛如昨夜那淡淡的月光一般，顷刻间也洒在了我的心间……我不禁回过头，看见曹操正俯下身子在河边取水的背影，却不曾料想，这画面中的背影，任它刀光剑影，岁月蹉跎，我始终珍藏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