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只羡鸳鸯不羡仙

迷迷糊糊之中，只听得曹操大声惊呼着：“快，快请医官！”……便已然无力再支撑，闭目晕了过去。
醒来之时，身上盖着一层单薄的丝被，额头之上轻放一块湿巾，那件绛紫长衫已被脱去，只剩一件贴身的亵衣，光洁的手臂露于被面之上。
我侧头一看，幽暗的烛光下只有环儿一人坐在榻前，她见我醒来，抓住我的手欣喜的呼道：“姐姐，你总算醒了，方才可把环儿急坏了！”
环儿话音刚落，我来不及接话，就听见榻前的屏风之后有人故意轻咳了一声，紧接着问起：“貂蝉小姐可是醒来了？”
环儿将我扶坐起，给我穿上外衣后便扭头与曹操说道：“姐姐已醒来，曹郡使你进来罢。”
曹操一听，便疾步走上前来，坐于榻前，眨着小眼关切的问起：“小姐可曾好些？”
我轻呼一口气，昏沉的脑袋已渐清晰，汗水也已散去，只是脸颊之上还有些许的灼热之感，便欣然回到：“多谢曹郡使关心，已经好多了。”
他听后，会心一笑，两处紧锁的眉头也随之舒展，只是不再言语，却是这般静静的望着我，我一阵莞尔，灼热的双颊更加燥热难堪，轻声问起：“郡使为何如此相视？”
没想到他听后却是咧着嘴毫不避讳的回到：“小姐面若桃花，细细看来，如饮佳酿，令人陶醉……”
我和环儿看着他这般垂涎三尺的痴态，都忍俊不禁，我低头浅笑了几许，忽而毫无预兆的咳嗽了起来，环儿慌忙站起身来给我拍了拍后背，我此刻却猝不及防颤抖了一下，后背之处竟像火烧般疼痛，我还没有说话，就见环儿突然面色一沉，梨花带雨，我和曹操皆是诧异。
“环儿，你怎么了？”我忍着背上的疼痛，轻声问起。
“姐姐……”环儿啜泣着答道：“方才环儿替你拭汗之际，见你后背之上竟有一道长长的鞭痕，被汗水浸湿后又开始淌血了……姐姐，究竟是何人，如此心肠歹毒……”
我一听这丫头如此浓烈的关切之意，心一下子都化开了，赶忙拉着她的手安慰道：“环儿不哭，姐姐不疼，好生休养几日便会痊愈。”
曹操见状，知我强忍着疼痛，也站起身来心疼的问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貂蝉小姐，你究竟是遭到了何人的毒手……”
“我……”我刚想脱口而出其实我也并不知晓，可转念一想，曹操现如今还并不知道我失忆一事，便遮掩着回到：“都是过去的伤心事了，不提也罢……”
“嗯……”曹操听来有些意外，但见我不愿相告，便不再为人所难，只是略有担忧的嘱托着，“既是如此，小姐早些歇息，我明日便差人给小姐送来伤药。今日夜色已晚，曹某就先告辞了。”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望着他在烛火下缓缓消失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熨帖与感激，他那赤裸裸的痴傻，坦荡荡的关爱，不知不觉都已深深烙在我的心间。我竟有种错觉，貂蝉真的会变成杜伶么？
环儿见我满脸遐想，便好奇的问起：“姐姐，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我低声回着，可分明就是在说谎，此刻我的心中早已爬满淡淡的感伤，就似那云端的弯月，氤氲却依旧亮过繁星。闭上双眼，却又是一幅幅从未相识的画面，或在高阁望月，或在狱中煎熬……
说来也怪，自从闻过那“大漠归雁”之后，虽是大汗淋漓，不省人事，可第二天却是神清气爽，焕然一新，脑中莫名的涌出很多奇怪的内容和画面，像什么“天王盖地虎，小鸡炖蘑菇”之类的诗词也脱口而出，惊的环儿一愣一愣，直勾勾的看着我，以为我是昨晚烧糊涂了。
我也懒得和她分辨，推门一看，今日万里无云，春风和煦，难得的朗朗晴空。一时间心情大好，便兀自哼起小调：“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好风光，蝴蝶也忙，蜜蜂也忙……”
环儿一边拾掇着曹操差人送来的伤药和补品，一边忍不住笑的花枝乱颤，咯咯问道：“姐姐，你这哼的是何人的曲调，怎么如此新奇？”
“是……”我只管唱，哪里还记得出自何处，于是便嘟着嘴回到：“我乃是失忆之人，怎会记得住这些……”
“好好，环儿知晓了。”环儿笑着走近，“姐姐，让环儿给你上药吧。”
“好！”我说着便着手开始解开腰间束带，环儿见状慌忙按住我的手，吃惊的问道：“姐姐，你不会是想在这院中上药吧？”
“对啊……”我悠然回到：“为了能和你过上舒心的二人世界，下人一早都让我打发走了，此刻这院中就你我二人，在这里一边沐浴春光一边上药，多好啊。”
环儿听后“噗”的一笑，“还沐浴春光呢，我看你才是是春光外泄。”
“好了，好了，就在这了。”我不由她分说，便快步走至院中石凳上坐下，将罗襦一解而下，缠于腰间，后背裸露而出，环儿被我的豪放惊得是目瞪口呆，支支吾吾不知所措，可在我的坚持一下，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在这庭院当中与我上药。
日光的丝丝温暖在发根蔓延开来，后背之上伤药的点点清凉让我惬意万分，我望着枝头的桃花，打趣的问着环儿：“环儿你看，今日那树上的桃花是不是像焉了一样？”
环儿细心的与我上药，只是轻瞄了一眼，便回到：“这好好的，无风无雨，桃花又怎会焉了呢？”
“哈，哈，哈！”我嘚瑟的笑着，撅起嘴懒洋洋的回到：“这就是传说中‘闭月羞花’的‘羞花’啊……”
“噗……”环儿难掩笑意，纳闷的问起：“姐姐，怎么感觉你打今日起像变了一个人似得呢……”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伤药小心翼翼的收起。
我合上衣裳，仰起头故作犀利的回到：“那是，剽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眼角余光一瞥，却见曹操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的院门边，此时见被发现，才扭扭捏捏走上前来，我见他有些面红耳赤，猜想定是方才偷窥被我发现了。他见我不语，便抬起头尴尬的冲我嘿嘿一笑，我见状反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来了？方才是不是偷看我上药了？”
环儿见我问的如此直白，正咬着朱唇替曹操捏了把汗，可他却是翻翻眼皮油腔滑调的回到：“小姐闭月羞花之貌，曹某实在是情难自禁。”
“这么说，你就是承认你方才偷窥了？”我一边系着腰间束带，一边上前问着。
“是……”他抿着嘴睁大眼睛看着我，眼神之中竟还有些无辜之色，真是色胆包天，死性不改。我见他如此“胸怀坦荡”，便撅起嘴回到：“那可不能让你白看！”
“如何？”他问的干脆，我一抬眼，摊开手掌，重重的喊道：“给钱！”
此语一出，曹操和环儿皆是呆愣原地，片刻功夫，他便畅怀大笑，指着我叹道：“不是我说，小姐你这刁蛮之气和伶儿还真如出一辙……”
经此一出，方才尴尬的气氛总算一哄而散，曹操见我并不真心与他计较，便开怀大笑起来。加之近日军中事宜颇为顺利，有大批的文臣武将前来投靠，愈加使他春风得意。聊了好一会，他才意犹未尽的离开，说是今日要接见一位重要的人物，看他那迫不及待的神色，想必定是非常之人。
我低头浅笑，若能日日这般春光无限，情义绵绵，多好。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