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怒

“姐姐，你以前常说皇子妃是好人，纤儿见过她几次，也觉得她是个极为善良的女子，怎么会刺杀皇子呢？”纤儿疑惑地看着凌若汐。
“嘘。”凌若汐立马捂住了她的嘴，这样的话被人听去，以夏逸轩的暴戾，必然轻饶不了她。
“以后不要乱说话，这府中不会再有什么三皇子妃了，以后绝不许再提。”凌若汐一脸严肃地说。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她看得出这个女孩是真心在关心她，虽然真真关心地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但既然到了这副身体里，她就不能不管她。
她还真想去看看，她死了，他的脸色会不会有一丝动容，说了那样的谎话，他会不会脸红。
换上了一身丫鬟的衣服，她低着头，装作神色匆匆的样子，一路上听着丫鬟小厮谈论着她的死，有的带着鄙夷，有的带着惋惜，她只是淡淡一笑，加快了步子。
到了那座院子的时候，她却生生顿住了脚，心止不住地颤抖，涩涩地，想踏进去，脚下却像是灌了千金重。来府中一年有余，她住在这里的时间也算不得短了，自小就是受尽宠爱，骄纵的性子造就了她的高傲，可自从嫁进了这府里，她日日修剪羽翼，本本分分做事，为着他，出尽全力，哪儿还是以往那个孤傲的凌家小姐。府中人都夸皇子娶了个温婉贤惠又不善妒的皇子妃，二人琴瑟和鸣，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又有谁人知晓她在这黄金牢笼中的痛楚。世人只道她享尽人间富贵，天下第一美人之姿，将来的地位最显赫的女子，又哪儿见过她夜半时分的独自垂泪？嫁与一个对她恨之入骨的男子，她只以为自己小心翼翼做人就能得到他的谅解，可叹啊，白活一生，将自己生生卷入权利斗争，又在这可笑的后院争斗中丧命。
眼里染上愤然，她举起步子踏入了那道人来人往的院子。卧房外，围起了一干侍卫，大哥在门口哭得撕心裂肺，这个将她疼进了骨子里的哥哥知道她死了，必是伤心至极，她想冲过去，告诉他，自己没死，可刚踏出一步，就想起自己早已换了容颜，这样的事，谁会相信呢？只得悻悻地躲在一棵茂盛的树背后，看着院子里人的反应。
“若汐……”凌清涵喃喃地喊着她的名字，想冲进房去，却被侍卫生生拦下。
“三皇子，清涵只想见若汐最后一眼，还望三皇子成全。”一向孤傲的大哥竟这般低声下气地求着眼前这个满脸虚伪悲伤的男子。她亲爱的大哥啊，在皇帝面前都不曾低头的人儿，竟为了她，这般低下地求这个男子。
“胡闹，皇子妃乃是皇家之人，又是刺杀皇子的罪妇，本应弃尸荒野，我家皇子宅心仁厚，才没有昭告天下，仍让这妇人在府中，又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得了的。”一旁的管家威严地道，面上满是嘲讽，果然是皇家的狗比别人家的狼要厉害。
“住口，大哥岂是一般人。”夏逸轩骂着管家，眼神却无多少怒色。“不是我不想让你见，而是怕你见了伤心，若汐她既然去了，我也没受多大的伤，此事就不追究了，大哥你也别太伤心了。”夏逸轩语气中带着威胁，略显苍白的脸上早已显出不耐烦。
呵，倒真是会假仁假义，明明是他害了人还嫁祸于她，现在反而显得他有多大度似的。
“还望三皇子成全。”凌清涵竟是生生跪下了，也不理会夏逸轩的话中有话，他不相信，以妹妹的性子，会傻到刺杀什么狗屁皇子。心中只愿能见一面那个可怜的妹妹。
夏逸轩脸上有些许动容，良久，脸上现出残酷的笑。“若你愿意将我鞋上的灰尘擦干净，我就放你进去如何？”那双嗜血的眼睛，带着残忍的冷酷，就像看着一个小丑一般。
“你……”凌清涵身边的人怒急，刚要发作，便被凌清涵拦下。
“好。”凌清涵咬紧牙关，重重地吐出一个字。躲在树丛后的凌若汐眼圈不由红了，指甲深深的嵌入肉中，他居然这般羞辱她的大哥，她这般有傲气的大哥，居然答应了夏逸轩的无耻要求。
凌清涵接过身旁人递过来的帕子，就要为他擦去鞋上的灰尘，他却突然朝后退了一步，“这样的帕子，怎么配得上我，要擦，就脱下你的衣服来擦，不擦，就给我滚出府去。”语气中刁难的意味明显。
凌清涵脸色变了又变，从小到大，他哪儿受过这么大的侮辱，太后是爹爹的姑母，爹爹又手握重权，自小就在宫中与一帮皇子一同长大，不受宠的皇子，见了他，还要对他恭敬有加。如今，太后才死了没几天，爹爹手中的权力也被老皇帝削去不少，这个原先礼遇有加的三皇子就要现出本来面目了吗？呵，他现在确实没有什么资格与他争斗，妹妹被安上这样的罪名，随时有满门抄斩的危险，这个自小就令人心疼的妹妹，连死了，也不能见上一面吗？不，他一定要见，一定要找出证据证明妹妹的情白。
凌清涵缓慢地脱下了衣服，一旁的护卫看得满脸怒火，想阻止，却没有胆量。夏逸轩刻意向后退了几步，看着凌清涵向着他爬过来，眼里有报复的快感。那件纤尘不染的白衣就要碰上那双染了灰尘的鞋子，大滴大滴的泪落在地上，凌若汐死死抓住树干才能阻止自己迈出步子。指尖深深地抠入树干，鲜血直流，那痛，却及不上心痛的万分之一。哥哥，我何德何能，让你为我如此牺牲？
“哈哈哈哈……”耳边传来夏逸轩猖狂的笑声，泪眼模糊间抬起头，夏逸轩脸上的嘲讽那般的明显，只是那双眸子中却带了一丝动容与一丝伤痛。
“涵儿。”一道苍老却无比威严的声音传来，凌飞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来，这位老臣，即使不再站在至高的位置，也给人无限的威逼之感，一干人想拦他，却在他凌厉的目光下胆怯了。
“爹。”凌清涵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却已冷硬下来，恢复了京城第一公子的风采。
“让开。”凌飞只喊了一声，那些守门的侍卫就乖乖让开了，夏逸轩竟也没有阻止，只是愣愣地看着这个老人，看着老人眼中的慈爱，心里，无比羡慕。
“若汐……”屋子里传来凌飞悲痛的声音，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有几个做父母的可以忍受？
夏逸轩在门外捂住隐隐作痛的伤口，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唇边绽出阴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