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勇敢爱情

盯着小镜子里光着头皮，满脸松弛皱纹的陌生老妇人，再看看渐生老人斑的手，我心里突然就悲怆起来。若非偷拿了青青的小化妆镜，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大概青青私下给我剃发，也是怕我看到自己的一头白发。未老先衰，的确有些悲哀。
房门突然响了起来，我赶紧把镜子藏进被窝，就看到常凌推着轮椅上的葛珍推门而入，青青随后进来，眉头紧锁怒气冲冲，摔门便径直走到床边的椅子上，椅子都被她的力道带的在地面上摩擦出一声尖啸。
“怎么了？”我有些吃力地起身，发现今天确实太累了，竟然没有丝毫力气让自己起身，只能看看反弹出的门缝，偏头打量青青气的涨红的脸。
“还能怎么了！”青青语气急冲，等着另一张床旁扶着葛珍躺下的常凌粗喘，显然气得厉害，“还不都是他荷尔蒙乱飞！”
“啊？”我扭头看看面色如常的常凌，又看恨不得把常凌生吞活剥了的青青，感到莫名其妙，“你又喜欢他了？”
“鬼才喜欢他！”听到我的话，青青顿时将火气转到了我身上，怒睁的大眼睛让她像只炸毛的猫，“老头子打电话，让我回去结婚！”
“结婚？”我讶异地睁大了眼睛，看到青青身后的常凌，突然就反应过来，用下巴努努常凌的方向，“跟他？”看青青点头，我顿时就明白了青青的怒气。若说最初只是商业联姻，青青也单纯无忧，双方还互不厌恶，结婚自然是一件算不得大喜也算小喜的美事。毕竟，他们的婚事还是双方父母早已定下的，其中，我还出了点儿支持。若非我出事拖累了青青，大概他们的婚礼已经在西安大张旗鼓的张罗了！
可是，偏偏经过这些事情，青青跟那黄医生旧恋重逢，常凌显然也对青青只剩下朋友的情分，这时候突如其来的婚姻就让人反感了。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对是错，若非我在西安时，对青青说自己已经放下，大概他俩的联姻也只会是双方父母的期望，若非我被殷老二绑架受伤，黄医生也不会出现，青青和常凌的商业婚姻，也不会再生这样的变故。可是同样的，青青也无法确定，自己的爱情到底属于谁！尽管现在，她的爱情依然也只是雾里看花，但柳暗花明显然是迟早的事情。
青青白了我一眼不再说话，常凌也坐在另一边沉默，葛珍在另一张病床上纳闷得看我，我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问常凌：“你有什么想法？”
常凌抬头看了青青一眼，又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才把眼神飘向窗外：“我无所谓，跟谁结婚，不都一样么！”
“不如你退婚？”青青突然热切地盯着常凌，话语里含满了诱惑，“你看，你这么优秀，可以找个喜欢你的，无论联姻或者别的，总能找到比我好的……”
“当时不是你亲自点头的么？不过一个月，就后悔了？再说了，这是欧家和常家的事情，你觉得可行么？”常凌瞥了一眼兀自兴奋的青青，冷冷地给她浇了一盆凉水。
“没办法了么？”嘟着嘴郁闷的青青让我心疼，他们俩的事情毕竟也有我的参合，不然，依着当时青青的纠结，不可能点头，可是谁能料到现在这局面呢？下意识里，我更心疼黄医生，那个羞涩腼腆的大男孩儿，智商再高专业技能再好，在情感方面却单纯的要命，那份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事实上却几乎让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的恋慕，实在太明显太深刻了，我都不知道青青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在刚才，他还跑来吭吭哧哧地跟我打听青青的消息，大概是终于决定要动手追了吧？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老头子就是难打发！”青青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一脸不耐，“嫁就嫁，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
“青青！”我喝止了她自暴自弃般的话，强打起精神，仔细地盯着青青，“你到底喜不喜欢黄医生？”小丫头有些瑟缩，迟疑了片刻，又突兀地挺起胸膛，大声说：“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么？那个呆子，连句好听话都不会说！”
“你……”我突然就担忧起来，第一对儿让我这么看好的鸳鸯，就这样“劳燕分飞”？明显她对黄医生也有好感，怎么能就这样放弃？但是想想欧家伯父伯母的期待，常家的实力，我又觉得他们确实不可能，一时间，我也烦躁不已，不知道说什么，青青也诡异地沉默，病房一时就显得非常安静。
也因为这安静，使得门外那一声重物落地的“嘭”响格外醒目，我抬眼，就在门缝里看到一抹惊慌失措弯腰的白影，几乎一闪即逝。
“是黄医生，青青快去！”不会是听到青青要结婚的消息了吧？小伙子打击该多大啊！才听说心上人没有男朋友，这会儿就多了一个即将结婚的对象，还是双方父母都见过且喜乐见闻的婚事！
青青迟疑了一下，还是斩钉截铁地摇头：“去了说什么？他又不是我什么人！”
“青青！”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也算得上是今天第二次对青青厉声发火，“你若是真想就此放弃，跟你的黄医生一刀两断就不要去了，到时候，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青青张大了嘴，想说什么似乎又不知道能说什么，竟又兀自紧闭了嘴，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起身。
我深吸了口气，压下自己的怒气和头晕：“青青，你好好想想，到底在你心里，是否喜欢黄医生。那孩子品行好，性子又温和，也愿意包容你的急脾气。最关键的是，确实喜欢你疼你。说起来，我是觉得你们能在一起的话，挺好。你真的觉得放弃了，以后不会后悔么？”
青青沉默好一会儿，才苦笑：“你确定他喜欢我？他从来没说过，我再豪放大度，也是个女人，又不是没有给他暗示过，可他从没有回应过。凭什么还要我巴巴的跑过去自取其辱？”
“凭喜欢！凭爱！”我叹了口气，浸淫小说世界的人，从来敏感多疑，无论他/她平时表现出来的是什么样子，“黄医生那性子，再喜欢你也不敢说，何况你从来都大大咧咧的，会给他感觉你只把他当哥们儿当朋友，你的暗示，我敢说，他从来就没敢想成是暗示，说不定还觉得是你有喜欢的人，在背后自己伤心呢！你咋咋呼呼惯了，他只怕表白后会把你吓得不再理他。”
“而且，”我喘了会儿气，才能继续开口，“刚才你们不在，他还来问我，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脸红的猴屁股一样，看样子，是终于下决心准备追你了，谁能想这会儿会听到这个呢？你就不怕他一退宿，就缩回美国？如果我没弄错，他并不是这个医院的医生，只是因为你叫他，他才过来给我们诊治吧？”
“我……我……我不知道……”青青有些惶恐，看着我的眸子带着水光，透着不知所措的茫然，一瞬间让人觉得她像只受惊的兔子。
我放缓了语气，轻声问她：“你就告诉我，你舍得他走舍得他离开你，再也不见面么？舍得他娶个别的女人，对别人温柔纵容么？”
“不是……我不……”
我叹了口气，继续说：“青青，两个人想要在一起相爱相守，总要相互妥协一下，表白和放低姿态，不是男人的专利，犯不着在这个问题上死倔，你一向勇敢明智，怎么在这个问题上糊涂了呢？黄医生很优秀，你就不怕有胆大的女人先你一步，抢走他？想通了，就赶紧去找他说清楚。至于欧伯伯欧伯母和常家，总有办法解决的，你该知道你爸妈多疼你！”说到这里，我急忙抬头看着常凌，期待他能给点儿支持，毕竟无论如何，他是青青的未婚夫，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常家的态度。
常凌接到我的视线，微微皱了皱好看的眉，才说：“试试吧，联姻也只是表明一种态度，两家交好，不一定非要联姻。”
青青愣愣地看着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吃力地伸出手，拍拍她有些苍白的小脸，鼓励说：“为自己的爱情，勇敢一回！你不是经常骂我胆小怯懦呢？自己不就该大胆一点儿？你可是大教主呢！假如，他就此走了，从此再不见你，你舍得自己的喜欢无处安放么？希望喜欢的人致死都不知道你喜欢他么？期待他爱你至深却因为可笑的面子而相爱却不得相知相守么？”
青青沉默了片刻，才举起双手飞速地搓了搓脸，揉出了两个红脸蛋，眼睛里也有了神采，看着我说：“好，我去找他！”说罢，便飞速起身推门出去。我疲惫地放松身体，闭上了眼睛。眼角的余光，只看到从头沉默到尾的葛珍那若有所思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