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玲珑心事

“啪……嘭……”被飞奔而去的青青撞飞的门在墙上弹了两个来回，才终于悠悠地荡回原处，飘摇的宛如受惊的兔子。
“你还挺会忽悠人！”常凌看了我一眼，脸上不自觉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帅的能晃瞎人眼，我嫉妒地看了一眼，也觉得好笑：“不过是可惜一对有情人，互相喜欢的，有条件还不在一起，不是暴殄天物么？再说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经历少了点儿，总觉得面子大如山，其实面子挺不值钱的么，两个人能在一起，不比什么都好？”
“阿珍，尝尝这个果汁，味道不错！”我感叹地摇摇头，费力地举起一瓶饮料，就要递给葛珍，却看到盯着常凌的葛珍眼里，一闪而过的愉悦和欢喜，还有隐隐混杂的难过，听到我叫她，才急忙错过眼神，笑着看我举起还没完全好利索的胳膊接过果汁。
其实那愉悦欢喜和难过，相当隐晦，奈何我心里有了怀疑，便觉得，怎么看都显眼。
我突然就想起青青说的：“她在背后她看常凌的眼神，根本就不对！”或者，葛珍真的喜欢常凌？我仔细回想多年前，那两个钟灵毓秀的一对儿少年少女，课间时分，傲气凌然的少年支着腿靠在桌子上，嘴角含笑，倾身与明媚的少女交谈，美好的像一幅画！
说不定，那会儿，葛珍便喜欢常凌了呢！只是我表现的那个过激，葛珍顾虑我才会什么都不表现出来，若是他们能相携到城市读大学，工作，说不定早就成了恩爱的一对儿了！说起来，还是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突兀的横插一杠，让少年按既定的路线远行了，少女却被无情地抛在原地，被病痛、相思、苦楚和虐待，生生折磨了十多年，从秀丽无双的少女，变成如今沧桑的独臂农妇。
借着喝水的姿态，我悄悄抬眼看对面的葛珍，一个月的病房生活，不仅将她的伤口慢慢养好，也悄然细化了粗糙的皮肤，加上瘦俏下来的身姿，假以时日好好休养，必然能恢复几分少女时期的明艳，纵然比不上养尊处优的城市女性，却也不差许多。若是，若是常凌也有意，说不定也能成一段佳话！
我偷看了一眼安静坐在一旁翻书的常凌，心里却长叹了口气，纵然并没有觉得如青青所言的，常凌对我比对葛珍有明显不同的温柔照顾，我却也能感觉到，常凌的确对葛珍无意，表现的非常明确，此时对我们的照顾，也不过是出于老同学的情谊。只怕他难得的假期，也是家族里命令他出来跟青青培养感情的，可惜了，培养来培养去，常凌把未婚妻培养成了别人的女朋友！
那我，是不是该同情一下常凌？毕竟不要命地追了他多少年的我放下了，未婚妻也被自己丢了！想到这里，我突然有有些唾弃自己的乌鸦嘴，以常凌的优秀，想要女人还不多得是！哪里需要跟人争！何况老太婆一样的我和被他家里人硬塞过来的青青！只是可惜刚逃出魔窟、一门心思欢喜的葛珍了。说起来，也不知道她跟殷老二的婚姻怎么算？以村长家的势力，和殷老二在村里的霸道独断，她只怕是不能回村了，以后又如何是好呢？而葛家，不知道会不会遭到殷老二他们的打击报复？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有些头疼，且不说殷老二他们硬解万蛇蛊毒的封印，会造多大的罪孽，单单是他们欺善霸恶的行径，便会给人带来极大的困苦，现如今，只能暗暗期盼葛义能挑起重担，照顾好葛家二老，让自己一家不会遭到殷老二的毒手才是。
正想着，房门突然就被打开了，明显沮丧着却抢座笑颜的黄医生推门而入，手里大大小小的拎着好些个一次性餐盒：“门怎么大开着？静姐，葛珍姐，常凌哥，饿了吧？我给你们买了饭，在食堂买的，别嫌弃！”说罢，佯作镇定的黄医生便走到桌前摆放餐具。
“怎么没跟青青一起回来？”葛珍和常凌看着他，面色有些古怪，我也讶异不已，难道青青表白被拒绝了？不像啊！
“啊？”黄医生的脸上满是疲惫的疑虑，显然对常凌没头没脑的询问疑惑不解。
我兀自让思虑在心里打了几个转，突然怀疑，是不是激动的没头没脑的青青还没有找到黄医生？说起来，备受打击的黄医生似乎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平复“伤口”，以青青现在无法思考的脑子，似乎找不到也是正常！把大教主逼得太狠了，可就严重了，我迥然意识到世界的严重性，急忙揪住黄医生的白大褂，焦急地问：“你没看到青青？她跑出去了找你了，可都一个多小时了，别是找不到你给迷路了吧？”
“一个多小时了？”黄医生的脸色突然变得灰败，哆嗦着嘴唇开口，“有什么急事么？”
我想了片刻，还是决定由青青自己来宣布那个重大的消息，便严肃地看着他，郑重地说：“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快去找找她，别耽误了！”
黄医生的脸色更加难看，冲我点点头，便迅速退出了病房，步伐却有些诡异的踉跄，让人奇怪。
“他不会，把重要的事情当成是青青要跟我结婚的事儿了吧？”常凌古怪地看着一脸忧愁的我，笑的意味深长，“也好，折腾折腾他才对，让他挖我的墙角！”
“明明是你主动放弃的！”我恍然大悟后，忍不住白了常凌一眼。
一直默不作声的葛珍也忍不住笑，拿起两双筷子分别递给常凌和我，道：“先吃饭吧，一会儿就凉了！”
“哈，还是我们阿珍最贤惠！”我高兴地接过筷子，不吝啬地表达自己的喜悦心情，不意外的瞥到了葛珍看常凌那一眼里隐晦的羞涩。一时间，我便觉得又酸涩又高兴，觉得该促成他们试试，又觉得不该把阿珍推到狼窝一样是非多的豪门里，何况常凌对他并没有那样的情意。
默然想起刚才的黯哑嗓音，我恍然有些明白，葛珍必然不是故意沉默，太多的沉默只会越发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必然是因为自己的声音，才不怎么吭声，只静静地跟在常凌身边，用眼睛隐晦的用眼睛表达思慕。
只是太隐晦了，便是敏感如我，也是因为青青的提醒才注意到，何况无心情爱的常凌！也或许，葛珍知道自己如今的惨淡配不上优秀的常凌，即便喜欢，也并没有想要跟他携手并肩的意思，只是珍惜相处的时光罢了！我安慰自己。
才咽下几口粥，病房门又被“咚咚咚”的敲响，急切的撞击恍若战场上催征的鼓点，而青青焦灼的声音也随之响起：“阿婧……阿婧开门？不……不对……常……常凌快开门……”
我们三个意味深长若有所思地相互看了一眼，常凌才皱着好看的眉头过去开门。开门的瞬间，青青就撞进房里，因着巨大的惯性，差点扑倒在地上，亏得常凌一把拉住了她：“你急什么？”
急切的青青却并不理会常凌的关怀，一边揪住常凌的衣服起身，一边打量整个病房，看不到想见的人，只能拽着手头的常凌慌张又狠厉地追问：“黄浩么？他不在这里么？他有没有来过？快说快告诉我！”
常凌被青青紧紧揪住衣领，差点勒不过气，散发着怒气把自己的领子从她手里拯救出来，才冷冰冰地说：“刚才送饭来了，又走了！”
看着衣衫凌乱头发乱飞脸色还苍白羸弱的青青，我也有点慌了，赶紧说：“你们没碰到？我说你有很重要的事找他，他刚刚下去了啊？你慢点儿，别慌啊……”没说完，青青便风一样地窜出了病房，看的我一阵心惊胆战，忍不住大声提醒她小心，却被那风一样的女子抛到了脑后。
我定定地看着青青慌乱中在病房门口踩下的泥脚印——大概是花园里带上鞋的泥土——心里有几分酸涩，想着黄医生和青青终于相逢时会有的剧烈情绪和表白相携，有感动的情绪，更多的却是几分惆怅和苦闷，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吐不出来又剜不掉，别扭的让人难受。
“你没事吧？”葛珍仔细看着我的脸，担忧地问。关门过来的常凌看着我，眉头皱的更紧了：“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我赶紧摇了摇头，躺下身子说：“没事，感觉太累了，下午让青青扶着去外面走了走，这会儿又被两个小青年折腾，体力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你们吃饭吧，我睡会儿就好了。”
“那怎么行！”常凌转身往门口走，“我叫医生给你挂个营养针！”不等我出言阻止，便开门出去了。
我心里一突，发觉到有些不对，紧张地瞟了一眼葛珍，就看到了她微微暗淡的表情，心里突然就难过起来。事实上，我的确没有什么竞争力，年纪本就不轻，还一脸难看的疤痕，身子也变成一个五十老妪。但是，葛珍同样也没什么竞争力，而且想要的，不过常凌些许的的关注，在这样状况的对比下，我便有些可恶了，葛珍再不恨我，心里大概也是免不了觉得凄凉的，这让我不好受，只能徒劳地掩耳盗铃，闭上双眼装作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