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百芸薇总是有些心神不宁,无论是凝神打坐,还是修炼都总是静不下心来,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她心下自嘲,到现在居然还在挂念着他,芍药说他会给仙界一个交代,他想做什么?
众仙之首的南华神君,他唯一的徒弟却背叛了仙界,放出了魔君,他若要给仙界一个交代,这交代必然不轻。
百芸薇无声失笑,这几日的心神不宁就是在担心他吗?一个从始至终就不信她,伤她的人,她却仍是不由自主的关心,她懊恼自己太不争气。
祭渊进来时,他看到百芸薇正在出神,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走近。她脸色有些黯淡,恰巧隐在夜明珠散发的柔和光线里,有些模糊不清。
他已经知道那日来找她的是谁,并且也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她现在这个样子,不难猜出她在想什么。
祭渊的神色沉了下来,眼底泯灭一瞬。
也只是这一瞬,他又露出那惑人万分的笑,因为百芸薇已经回过神来看到了他。
百芸薇回头看了看沙漏,不免想到他来的目的,没好气地道:“既然魔君喜欢在这魔神殿夜宿,那么就给我另外安排一处便是!”
“可我魔界并没有多余的住处给你。”祭渊慵懒地随意坐下,宽大的墨色锦服铺展开来,衬的他的面色更是白皙,一双桃花般的双眸折满魅惑,就那么看着她。
百芸薇忽而觉得有些呼吸不畅,心内一紧,避开了他的目光。
“魔君真是会说笑,魔界之大,怎会连多余的住处都没有?”
“有是有,只是我就喜欢你住在这魔神殿。何况……”祭渊的笑意更为蛊惑,“你已经与我同宿一夜,何必还如此再废周章?”
想起那一晚,百芸薇的面上一阵阵发热,她根本就不清楚那晚到底发生过什么,可听祭渊的话,就好像她已经与他同床共枕过一样。
百芸薇浓眉紧蹙,都怪自己太过贪睡,不然怎会让他有可乘之机?
祭渊看着眼前的人纠结的面色,还有她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面颊上已经染上一层淡淡的嫣红,那样子,几乎于当年的汐萝重合在一起。
祭渊看着看着竟有些出神。
百芸薇见他就这么毫不收敛地盯着自己,微侧转过身子:“早年我下界……”她本想说斩妖除魔这个四个字,却不知怎的就是说不出口,顿了顿,继续道:“办事的时候,也曾与一些粗鄙之人同宿过,魔君以为,我会因为这个计较?”
“哦?没想到芸薇也是不拘小节之人。既然如此,那就更没必要般于别处。”
百芸薇回眸看着他:“魔君又何必故意说此,我的意思难道魔君不明白?”她虽以人在魔界,也曾在夜阡辰面前说自己已是魔界之人,可到底是不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即使身处泥潭沼泽,可她心里还是有出淤泥而不染的想法。不过,还有另一曾,这是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念头。
祭渊起身走到她面前,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指腹在她的下颌上轻轻摩挲着,酥酥麻麻地感觉刺激着百芸薇的每一处感官。
“你怕我?”这动作太过暧昧,百芸薇下意识地逃离他的指间,但是却并没有逃避他的注视,直视着他:“魔君是在用激将法吗?好,那我就顺了魔君的意。”
百芸薇如此说,也实在是不想再受祭渊的挑逗,虽然她对祭渊了解的并不完全,可几百年前的记忆和这段时日的观察,他看似处事不羁,言语轻薄,却不会做出那等不齿之事来。这也是刚刚她想明白的,也断定了那晚他对她并无做什么。
祭渊的眼神变的有些灼热。
“看来,你对我倒是松了戒备之心。”
百芸薇也起身,越过他朝床榻走去:“我累了,不想再和你多说什么,你愿意睡榻就睡榻,愿意坐着就坐着,你自便。”
说完,她也不看他,和衣躺下,闭上眼睛。可天知道她的心里已经紧张到极致,她在赌,她真怕自己赌输了,万一祭渊他……
为什么她刚才就断定他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呢?
祭渊看着她有些怔愣,这倒是在他意料之外。
他慢慢走近,看着她浓密的睫毛因为紧闭的双眸而不住地颤抖着,唇畔的笑意愈发的深。
百芸薇听着他渐渐靠近的脚步声,里侧的那只手心已经暗暗地出了汗。
倏地,祭渊付下身来。
温热的气息猛然扑在她的面上,不禁让她的身子一僵。
祭渊看着她的面颊越来越显的潮红,低笑出声,然后伏在她的耳畔说道:“你这么做倒真是让我有几分想与你共度春宵之意了……”
这句话简直让百芸薇的头皮有些发麻,身子越来越僵,难道她判断错了?但紧接着又听到祭渊说:“不过,却也要你愿意,所以……你赌赢了。”
他竟然看出了她在和自己赌。百芸薇全当自己已经睡熟,根本听不见他的话。
片刻之后,百芸薇感觉到祭渊吐出的温热气息已经远离,脚步声也慢慢消失在门边,她这才深深地吁出一口气,紧绷的身躯一放松,竟也觉得睡意沉沉。
第二日,百芸薇照常打坐之后,便觉得百无聊赖,正想着该去哪里溜达时,只听到几声轻轻的叩门声。
她随口说了句“进来”。
下一刻,门被推开,百芸薇也没看来人,只是余光一撇,黑色的轻甲身影。
“什么事?”她以为是祭渊差人过来找她。
那魔兵没有吭声,百芸薇觉得有些异样,便回头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就已经让她心内翻涌,泪溢眼眶。
那魔兵抬起头来,虽是轻甲着身,可依然难掩她的清秀灵美之色,只是那双美目此时却饱含着怒意和苦涩。
“芷璇,怎么是你?你可知你这样冒然前来有多危险吗?”百芸薇慌忙起身,想拉住她的手,却被芷璇刻意躲过。
百芸薇微微一怔。
“往我以为你在留在这里是不得已,是被迫的,原来,你早已变了!”芷璇话中含恨,这句话几乎是从她的唇间挤出。
起初,芷璇是有些憎恨百芸薇,为什么她那么相信她,她却还是做出了背叛仙界的事,听着天界的传言,甚至觉得自己有眼无珠,怎么会和她做了姐妹。
然而,当她冷静下来之后,想起这多年的相处,又觉得百芸薇不可能那么做,即便真是她解开了魔君的封印,那也一定是无心的,或者是被逼的。
她想到她现在不得不留在魔界,心里定然也是万分无奈,于是,她有了大胆的想法,她要去见她,如果她还有能力帮她的话,那么她必定在所不惜。
快到阴山之时,她幻化了魔兵的样子,到了魔界之后,好在身边经过的都只是魔兵,并没有碰见祭渊,还有妖王那些人,以及……她最不愿意去想的人,不然定会被识破。
好不容易找到了她住的地方,当看到她人时,只见眼前的人并无什么纠结万难之色,随意地问着“什么事”,似乎她已经真的成了那些魔兵口中的“魔后”。
来的路上,不乏能听到那些魔兵私下议论着她和祭渊之间的关系。而这样的联想则更让她愤怒不已。
“百芸薇,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枉我还把你当做好姐妹,那么的信任你,即使天界的人都说你已经背叛仙界,解封祭渊,可我依然相信你是无意被迫的。可你呢?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芷璇,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百芸薇急于解释,看了眼门外,没什么人,立刻走到门边合上门,转身又看着已经有些激动的芷璇,心里也是钝痛不已。
“芷璇,解开祭渊的封印实属意料之外,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那么做居然会解开他的封印。”她想告诉芷璇这一切都是绛月的安排,可她又怕当芷璇听到绛月这个名字会更加难过,只能避开不提。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向神君说明一切,你是神君唯一的徒弟,他不会不护你,更何况你根本没有做之前的那些事,真相总会大白的!”芷璇急切地说着,希望百芸薇能给她一个信服的解释。
百芸薇看着眼前的芷璇,她有太多的不能言语,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她并知道即便她是神君唯一的徒弟又怎样,他依然不信她,他势要抓她回去,除她仙身剃她仙骨,何来护她之说?
“这一切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百芸薇低喃道。
止不住的眼泪已经从芷璇的眼眶里流下,有些嘲讽地看着她说道:“是你真的想做魔后了吧!”
百芸薇猛的抬头:“你这样想我?”
“不然呢?为什么你不去证明自己的清白?难道就是因为事情太过困难?还是,你根本就是故意放了祭渊,然后做他的魔后,这样你就可以报复仙界?”
芷璇步步逼近,百芸薇步步后退。她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两世的冤屈和委屈已经让她身心不堪,她更不想让芷璇知道她就是先花神汐萝,她怕芷璇会为她难过,痛苦。
“对,你说的没错,确实如你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