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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柳断秋水

桃花落尽雪纷飞 行简 2025-04-04 19:55
琴香溪谷,秋水山庄
柳家的秋水山庄是柳长庚亲自设计的,又花重金请得天下巧匠亲自督造,建在了千独山的半山腰,琴香溪谷之中。秋水山庄背山环水,四周溪谷跟上山的林中都设有无数的机关,还以五行八卦之道设以五个大阵,九个小阵。柳氏祖上就是发明乾坤阵法的鼻祖,历代家族中出过不少阵法大师,柳长庚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通习家族秘本,精通推演点算之道,将此用在了商场上居然也无往不利。他成婚之后建的这山庄,在江湖上几乎是无懈可击的,四周机关密布,只有山庄几个心腹知道躲避之法,来的大路上又有十四个阵法,每月变换一次,除了柳长庚跟柳家的引路人之外谁都不知解法。
江湖上近日兴起了一邪教,名叫鹊桥宫,那宫主自称鹊桥仙,贪财嗜色,又修得西域邪功,阴辣狠毒,且行踪飘忽不定,江湖人人闻之色变。鹊桥仙曾垂涎江南二美绝色姿容,率一众妖人多次夜袭秋水山庄,都被困在了半路上,无功而返。那鹊桥宫主便连日叫嚣总有一日要占了秋水山庄,收了江南二美。柳长庚因为此事甚是烦恼,他号令黑白俩道联合围剿鹊桥,奈何那群人甚是诡谲妖异,难觅踪影,鹊桥宫主又不知与江南漕帮背地里做了些什么勾搭,江南漕帮回报柳家的消息多是无用,对围剿之事又百般推辞。柳长庚怕碧落知道又要心忧,也担心月出烈火一样的性子,便令山庄上下三缄其口,瞒下了二人。倒是那夜救下来的少年卫渊,竟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此事的渊源,他在书房写了副字赠与柳长庚——强极则辱,刚极易折。柳长庚默默地对着看了许久,让人裱起来送到了他房里。之后便吩咐管家备了厚礼与几个门客下山去了漕帮总舵。
这日午后,碧落坐在后院碧园的芙蓉榭中,倚着栏杆默默地在看一封信。她身畔放着一柄桃花团扇,压着一方碧绿丝帕。亭子中的石桌上摆着茶壶和几盘精致小点。初夏的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朗照了碧园,碧园中复廊相隔,廊壁花窗,曲廊环绕亭院,缀以花木石峰。一汪湖水居中,湖上建了一条水上长廊和芙蓉凉亭,芙蓉榭北岸有一假山,全用太湖石堆叠,山虽不高却有峰峦洞谷,与郁郁树木,曲曲山亭相映。园中以青石铺了小路,路俩侧都种了花圃,多是一种叫“十里香”的野蔷薇,是月出喜欢的,而今开的正艳,夹杂在绿草奇石中红的好似要滴出血来。湖畔都种满了垂杨柳,有时柳枝会在微风中婆婆摆动。
碧落看了半晌,小心翼翼地折好那封信,收在了怀里,又呆呆地望着芙蓉榭外出神。芙蓉榭外就是碧湖,是柳长庚依她的名字起的,她爱这碧波千倾,清澈见底,有时也叫它小碧海。碧湖在阳光的照应下波光闪闪,有些小鱼正在荷叶底下嬉戏,微风吹过水面,吹得满湖嫩绿潮涌,荷花亭亭地随风而动,送来丝丝清香。碧落在这暖洋洋的午后,置身于千顷碧波之中,听闻着园中的鸟语花香,心中的烦闷稍稍纾解了一些。她轻轻叹了口气,拿起了扇子,将帕子掖回了袖中,刚想起身去听竹轩瞧瞧天青睡了午觉没,就远远地看见回廊里闪出了阎月出的那一身烈火红。
“姐姐!姐姐!”阎月出瞧见她在亭子里,高兴地挥着手奔了过来,亭子里原本淡淡的荷花香气瞬间被扑鼻的蔷薇香淹没了。阎月出的那一身红衣照在日头底下更显得明烈鲜艳,映得她愈发活泼明媚了,碧落见了她脸上忍不住泛起了暖暖笑意,又抽出了丝帕擦了擦她光洁额头上的汗珠,柔声道:“你一个已经及笄了的姑娘家,怎么还总像个孩子一样,路也不好好走,上蹿下跳的。”
“姐姐,你听我说,可把我笑死了,”她一屁股坐在碧落身边,拽着碧落的衣袖就笑开了,笑得东倒西歪的,好半天才直起身,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花道:“噗,姐姐.......咱家天青这回可栽大发了,他在书房跟那个卫渊下五子围棋,从早上输到现在,就没走出过十五步以上,刚才我出来的时候他那脸色儿真应了他的名儿,比这天儿还青......哈哈”她揪着碧落的袖子又笑得快抽过气去了。
碧落闻言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问她道:“天青没出过十五个子儿?”
“可不是,这回我可是雪了恨了,哈哈,天青那小子也有今天,哈哈哈”
碧落用拿帕子的手去掐了把她水灵灵的小脸,笑道:“莫笑啦,莫笑啦,你家外甥给外人欺负了去,你竟这般高兴,小没良心的。”
阎月出揉了揉脸,嘿嘿一声道:“也该有人杀杀那小子的威风了,不然他眼里那还有我们这群大人。”
碧落轻笑,道:“你还算大人?你看你哪有半分大人的模样。”
她拉着月出的手与她起了身,道:“你带我去看看,我也去瞧瞧咱家天青的脸现在是有多青了。”
戌时,秋水山庄,沧浪阁
柳长庚一人坐在房里,正对着敞开的雕花窗,夜风透过窗外的柳枝沙沙作响地吹了进来,吹得室内纱帐轻摇,桌上紫檀香炉上冒出的白烟袅袅摇曳,墙上的那副字也微微的晃了一晃。
柳长庚盯着那副字陷入了沉思,他带着碧玉扳指的左手一直在轻轻地敲着桌子,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屋里清晰地回荡。
碧落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她一手提着灯笼,一手关了门。将灯笼里的烛火轻轻吹灭了,放在了桌子上。柳长庚依旧坐在那里盯着墙上没有动静,碧落走过去双手按在他肩上,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
柳长庚回过神来,回头仰望向她,道:“回来快半个时辰了,你这是去那儿了?怎么这么晚?夜里风大你身子不好少出去些。”
碧落笑着在他身边坐下,一手按着膝盖,一手随意拂了拂皱起的纱裙,轻轻道:“刚从天青那儿回来。”
柳长庚闻罢一皱眉,沉声问道:“天青这个时候还没睡?”
碧落伸手去按他的眉心,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抚平了他眉间的纹路,柔声笑道:“你先别忙着发脾气,再这么下去,还不到而立你就要生得一脸皱纹了,莫怪到时我要嫌弃你的。”
柳长庚抓住她的手,只觉得触手冰冷,便有些心疼了,双手握住了将她拉近了些,问道:“天青是怎么回事?这么晚才让你回来?”
碧落看着他摇了摇头,青丝上的玉步摇清悦相扣:“本没我什么事儿的,是我自己要去凑热闹。”
“哦?”柳长庚倒有些感兴趣了,抬眼问道:“天青那儿能有什么热闹?”
“还不是卫渊,你的宝贝儿子跟人家下五子围棋,从早输到了晌午,连十五个子儿都不曾出过。中午愣是连饭都没吃,又拉着人家下大围棋,这不一直折腾到了现在。”
“呵呵,这孩子,”柳长庚低笑,又问碧落道:“那结果如何?”
碧落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明灭的莲花烛台,叹了口气道:“又能如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天青倒是懂事了许多,也没气恼,直接跟卫渊服了输,拜了个大礼认卫渊做了师傅”
柳长庚颇为慨叹地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卫渊确实是个人物,我自幼教习天青周易阵法,点算推演,今年来连我应付他都有些吃力了,这卫渊竟能不出十五步就赢了他,确实有些可怕了。”他见碧落一直盯着烛台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又轻声问她道:“对了,卫渊给你的那封信你可看了,孟戈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碧落转过头来,烛火从侧面照过来,勾勒得她眉眼间有些隐晦的惆怅,“还能说些什么,与你现在想的,是一样的。”
柳长庚愣了愣,又听她悠悠道:“这次我竟是不懂她了,依她的性子,本不该在意什么功名的。她求得难道不是与意中人两厢厮守吗?卫渊已在我们这儿住下了,你再去派几个高手将她接出来,到这儿团聚了,岂不是皆大欢喜,她又为何一定要央你送卫渊进朝堂。”
柳长庚见她低眉垂首,长睫微颤,知道她定是又替孟戈难过起来了,便长叹了一口气,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了拍道:“你自幼身体不好,便养得小女儿心性,不大懂得这人心复杂,世道险恶。卫渊与孟戈同你我是不同的,我虽是江湖草莽,却承蒙祖上荫庇,在这江南一方挣下了家产基业,自能护得妻儿周全。”他顿了顿,低头看着碧落,轻声道:“可是卫渊一介布衣,手无缚鸡之力,若真带着孟戈来了此处,便是寄人篱下,又毫无用武之处,若孟大人再派人对他们下杀手,他只能寄别人之手护妻子周全,这对一个男人来说着实在是件生不如死的事情。以我之见,那卫渊是有惊世之才的,你看他一个文弱书生,竟能一路躲得过孟家追杀,到钱塘寻到我们,如若入了朝堂,来日定会是个翻云覆雨,名留青史的人物。”
碧落苦笑道:“我终究是不懂你们男人的,没想到戈儿年纪轻轻,倒是极懂的。女人的心实在太小了,小的只装得下几个人,男人的心又太大了,大的能装下这江河日月。”她咬了咬嘴唇,没有血色的脸上那一抹朱唇红的甚是惊心,“卫渊能成全你心中的江河日月吗?你终究是信不过那个人的,你要卫渊上朝堂,做你的人,做你柳长庚的人,是不是?”柳长庚默不作声,不忍看她眼里的哀戚,碧落推开他起了身,走到窗前双手死死地扣着窗棂,盯着那些风中乱舞的柳枝道:“可怜当今圣上,只是个病弱的孩子,没了父母兄弟,四周又皆是虎狼环视,觊觎他坐的那张椅子。那个人是如此,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现在连你都是如此,这让我以后如何去面对桃夭儿,如何去面对我们的孩子。”她低下头,一手捧起腰间那块淡粉色的桃花水玉佩,细细摩挲,那玉佩在她莹白的玉手中更显得剔透通亮,粉似桃花,隐约可见玉佩上那朵桃花蕊中刻了四个小字——桃之夭夭。她盯着玉佩叹气道:“也不知道桃夭儿现在怎么样了。我是知道的,如今自己什么都阻止不了,我只要你应我一件事,将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要保她周全,咱们夫妇此生欠她的已经够多了,若再牵连了她,我只能以死谢罪,随她去了。”
柳长庚从身后抱住她,盯着那当空照耀着四海九州的皓月沉声道:“莫要说这丧气话,我答应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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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元年,大暑,大雨时行
时至傍晚,暑气稍散,芙蓉榭里渐渐起了凉风,阎月出倚着栏杆坐着,手里拿着一方绣得歪歪扭扭的帕子,正对着已经昏暗了的日光飞针走线得起劲儿。
碧落打园子里过来,本是要寻她吃晚饭的,没成想在这儿见了这副奇景儿。她见了那泛着荧光的冰丝帕子先是一愣,又伸手去掀了下来拿在手里,瞧了半天,委实没看得出来她绣得到底是什么,便笑着打趣儿道:“小月亮这是要绣什么送给心上人呀?姐姐实在眼拙看不真切。
阎月出撂下了帕子,扭了扭脖子,伸了伸胳膊,翻了个白眼道:“给天青的”。
“给天青?”碧落倒是有些意外,这些日子她发觉月出对卫渊似乎有一种特别的情愫,她眼神中流露出的那些羞涩,喜悦,无助无一不让碧落担忧。她自幼没有姐妹兄弟,虽与孟戈情同手足,但她远在京城,俩人一年都难得能见上一回,陪在她身侧的只有月出这一个义妹,又生得一尘不染的磊落性情,她甚是喜爱,半当妹妹半当孩子一样把她留在身边,养到了及笄之年。如今实在怕她红鸾星动却所恋非人。
昨日晚饭,长庚席间说卫渊俩日后就要启程回京,她特意去瞧了一眼月出,只见她眼光黯淡,垂首不语,吃罢就回了房,整晚不见动静。她有些担心,今天一整天又遍寻她不得,傍晚才听见下人说,月姑娘好似在芙蓉榭那头,她便过来了,却见她百年难得一见地在绣着帕子,这帕子还是前不久她及笄时,才用天蚕丝织成的,听说甚是来之不易,心里就猜测怕是绣给卫渊的。
“可不是,天青那小鬼头,非喜欢什么竹子,不管了不管了,我是绣不成的,就这么给他得了!”她凤眼一扫自己绣出的那团东西,揪着帕子给随手扔到了一旁。
碧落这才想起来天青的生辰快到了,月出原来是在这儿给天青做礼物,失笑道:“他什么都不缺,你就别费心了,他生辰那天你少同他吵几句就算是送了大礼了。”
这要是往常月出定会跟炸了毛的小猫一样同她姐姐拌几句嘴,可今日却意外地垂头默不作声。
碧落轻坐到她身边,在泛起的微红暮色里,拉住她的手道:“你心里可是有什么事儿?说与姐姐听听,姐姐好与你出出主意。”
月出并不去看碧落,她低着头,一手拽着垂在红衣上的那些乌黑的小辫子,闷闷地道:“姐姐,我不等天青过生辰了,我离开家很久了,现在想回去看看。”
碧落闻言一愣,心头涌上来许多不舍和难过,这么多年了,她早已把月出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从没想过月出会有离去的那一天,况且,月出家里的情况......她握紧了她的手温声劝道:“你家里头不是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吗?你只管把姐姐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姐姐姐夫和天青从来都没有把你当过外人。”
月出抬头看了碧落一眼,漂亮的凤眼里闪了水光,她又垂下头去,低声道:“姐姐,我只是想故乡了,想回去呆一阵儿,呆一阵儿我就回来陪你。”
碧落的视线落到了不远处的碧园中,花圃俩侧落英缤纷,随风飘零,她心中有些哀叹,兰处幽谷,菊临霜香,蔷薇盛放谁家后园,然而这四时花开各不同,凡尘花落却皆相似,红颜如花薄命,为情消减,戈儿如此,现在月出也是如此。
她一黛柳叶染愁,望着月出叹了口气道:“其实是因为卫渊吧,我本是有些察觉的,但不想你竟伤心至此。”
“嗯”月出抬头,双眼明净如水间月色,承认的甚是干脆,她抽出一只手抹了抹眼睛,冲着碧落笑道:“姐姐,我喜欢卫大哥,我自打生下来头一次见到像他那么好看的人,他身上总带着股好闻的青草香,又什么都懂,他跟我说话的时候那个语气温温柔柔的,就像你们说的什么风的”
碧落摸摸她的头发,眼里满是疼惜:“如沐春风,小傻瓜,白教了你那么多次。”
“对对,就是那个如沐春风”月出看着她姐姐,抓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头一次见到像他这么好的人,可是我知道他已经有了孟姐姐,孟姐姐是个值得人尊敬的好姑娘,她跟卫大哥俩情相悦,我才不会跟她去争,做那坏人姻缘的勾当。”
碧落闻言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心头微泛苦涩,哄她道:“咱们家小月亮也是个值得人尊敬的好姑娘,总有一天会遇见个比卫渊好十倍百倍的男子。”
月出咬了咬红唇,又呵呵笑了一声,有些羞涩道:“我没法跟孟姐姐比的,她那么漂亮那么聪明,为了等卫大哥又毁了女人最在乎的容貌,卫大哥要是敢负了这样的女子,连我都饶不了他,我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比卫大哥更好的人,我也不在乎,我只想将来也寻得一个人,像卫大哥跟孟姐姐,你跟姐夫一样,做他心头的那个独一无二。”
碧落一怔,望着着月出,神色很是动容,她万万没料到月出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知道近日月出一直躲着卫渊,只当她是女儿家害羞,不想竟有这层深意。
她抬眼看着暮色四合,水天相接之处最后一道残阳照在碧湖上,湖畔的柳叶已经有些枯萎了的瑟瑟地掉落在湖面上,惊得水里的小鱼四散逃开。
她抱住月出,比碧湖还清澈的眼睛里有了些水光,她轻轻地拍着月出后背,柔声道:“咱们家小月亮原来在姐姐不知道的时候偷偷长大了,像小月亮这样的好姑娘,将来一定会遇见一个独一无二的好男子,去做他心头的那个独一无二的”
碧落放开月出,伸手去够她绣的那个帕子,笑道:“你还是把这个给天青送去吧,你亲手绣的他定是会喜欢的,况且你要走的事情还得亲口跟他说,不然他又要生闷气的。”
天色昏暗,她看不太清楚,只觉得拿起来的时候手上一下刺痛,便叫出声来。月出赶忙从她姐姐手里撇了那帕子,却见碧落食指上已经冒出了血珠,顺着手滴落到她腰上的桃花玉佩上,染得那桃花红的似血一样妖艳,多年以后,阎月出经常回想起这一幕,她本是不信天命的,但是从那天起,她觉得似乎冥冥之中真的早有安排,一切已有预示,她们偏偏就躲不过那个劫。
她在那天之后不久就回了苗疆,她想,也许自己今生都再也不见着卫渊了,心里有些烦闷,便在苗疆结了些玩伴,肆意山水游玩了三年,到了第三年底,碧落托人捎了书信给她,说自己前不久生了个女孩儿,已经取了名,叫含光,小名儿叫夭夭,让她赶快回江南来看看自己的小外甥女。她闻罢甚是欣喜,这些年来,卫渊在她心里已经淡成了一个剪影,她的那些还未来得及结果的女儿心事,早已随风飘落天涯,凋谢成了一段淡淡过往。她也开始思念起了江南的云轻水软和她的姐姐姐夫还有那个小外甥天青,她得了信稍作收拾就快马赶赴江南,谁料半路上就惊闻了柳家的噩耗,后来她坐在了卫渊的宰相府里,面对着那个已经名满天下的白衣卿相时,才知道自己今生再也见不着的不是卫渊,而是她的姐姐姐夫。
────天佑三年,霜降,豺乃祭兽
“江南柳氏,武林之巨贾也,其先祖有名于三易。柳氏门主长庚,有贤名,喜宾客,其幼女满月大客四方,宾客盖至者数千人矣,摄政袁王以三十奇昙礼之。三更,奇昙皆现,柳门起火,十里之外可见火焰耀天,见者惊心。柳门之内皆昏睡不起,有游侠浪人作乱屠其满门,上下宾客千余人无一幸免。摄政王闻之而骇,颇为叹息,斥江南廷尉彻查此事,柳氏家产尽数充公,皆入府库。
后数年,武林衰败,鹊桥宫起,戕害同道,荼毒百姓,江南人皆自危,闻之色变。”
──《史书.柳氏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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