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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愁随锦字月影迷踪(二)

桃花落尽雪纷飞 行简 2025-04-04 21:23
“豆包,你都要臭死......”江南皱着鼻子顿了顿“.......臭翻天了!”
三月暖春,昊天房里却燃着炭火,门上,窗上都被金丝绣帘遮得严严实实,他床下放着孔雀蓝釉麒麟纹香炉,里面冉冉地燃着天青给他配的安魂香。
昊天整个人陷在被里,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那日洛玉差人去雾隐请归卧农,来人回报说归卧农依旧没在雾隐,说是出海去寻一味奇药了,天青那时候已经是焦头烂额了,一边昊天命悬一线,一边江南心疾又发。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俩日的,江南一清醒过来就踉踉跄跄的下了床,多少人都挡不住她,她趴在昊天床头哭了三天三夜,哭到第四天,昊天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第一句话就是:“江包子你吵死了!”
江南扯了扯他的头发,昊天冲她翻了个白眼:“干什么?”
江南撇撇嘴:“你能有点儿病人的觉悟么?人家生病都是什么日渐清瘦,我见犹怜,你这是什么情况?”
“我早就好了,是你们大惊小怪......”昊天皱着眉头“咱家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不就出了你这档子事儿么!”江南眼色有些闪烁,又扯他头发道:“我给你洗洗罢,你这里都快臭成狗窝了。”
昊天盯着她的脸,没说什么,她既然不想说,那他就不问了。
他笑了下,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浓眉好看滴弯着:“比你那个窝强,说你那是狗窝的话,狗都不乐意。”
江南啧啧嘴,白了他一眼:“好心没好报。”她提溜着裙子跨出门去,不到半刻,就端着一个大铜盆进来了,盆里的水丝丝冒着热气。
江南搬了个凳子放到昊天床头,搁下那铜盆,坐在床沿上把昊天往外挪了挪,昊天费劲地歪着脑袋冲她吼:“笨不笨!横过来!”
江南吹了口气,我忍──她起身又把他从床上横过来,头伸到了床外。
昊天仰着头,眼睛正对着江南俯下来的上身,她挽起袖子,露出一对雪白的藕臂,纤纤玉手一散昊天束发,两手顺着他的头发浸入水中,少年的青丝在她手心浮起,纠缠。
铜盆之中水光映在江南眼里,她额发覆眉,发丝垂着,有些就在昊天脸侧,昊天看着她,闻着那熟悉的桃花香,感到莫名的心安,桃花面,如月腰,江包子真的已经长大了。
“哦!对了,咱家来客了,”江南揉着他的头发“就是那个丞相卫渊,带着他儿子来了。”
昊天的神色有些复杂,他只闷闷了一声道:“哦。”
江南一举手,提了下滑下去的袖子,乐道:“也不知道卫渊是怎么生出那种儿子的,傻啦吧唧的,一张嘴就掉书袋。”
昊天星眸里有些酸涩,他看了看江南的眼睛:“天青哥说,你跟卫家的儿子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江南拿手腕抹了下鼻子,几滴水珠掉到了昊天脸上,她又拽着袖子一角给他擦了擦:“是吗?小爷忘了,”她眨眼睛想了想,又开始揉昊天头发:“想不起来了,反正也无所谓。”
昊天眼里有了些笑意,剑眉微舒,江南攥着他的头发拧了拧,起身端着那盆水:“小爷去换水,你别动啊──”
昊天点点头,江南捧着盆出去了,门开着,外面月色冷清。
他又觉得有些冷了,轻风微起,院子中树的倒影有些映到了门内,时起时伏着。
他盯着那黑黢黢的树影,心里突然有了些莫名的恐慌,莫名的孤独,总觉得这月色中有什么会带走他重要的东西一样。
江南一手捧着盆,一手提着裙子跨进来,一脚踢着关上了门,外面凄清的月色被关住了,屋子里又是一派平和温暖。
“明儿我真不穿裙子了,麻烦死了,”她嘀咕着把盆扔到了凳子上。
“夭夭。”
江南眨眨眼睛,换上了一副见鬼的表情:“你鬼上身了?什么情况?”
昊天眼里却没有笑意,他抿着嘴,盯着她的眼睛:“对你来说,我是什么人?”
江南愣了下,眼睛像兔子一眼瞪得溜圆,半晌,她偏头,又把昊天的头发浸到了温水里:“我现在还不大清楚,只知道,这世上没有你,就没有我。”
“如果有一天,我死......”
“放屁!”昊天话还没说完,江南就喷了他一口:“小爷活着一天,你就得活一天,洛小玉说活着的人才最受罪,小爷才不要走在你后头就这么便宜了你!”
昊天望着她,笑的很孩子气,于她来说,自己是这样的一个人──就够了。
清晨,陌上桑饭厅,卫渊带着卫子君与苍漠等人正在吃早饭,卫子君四下看了看,依然没有看见那俩个人,难道还在病着?他有些想请教洛玉自己遇见了三次的那个少女的身份,但是又顾忌冒昧去询问人家闺阁小姐实在太过失礼。
卫渊本就出身草根,做了多年丞相也全然无官家做派,这些日子与苍漠等人相处得倒也愉快。
“几位爷!相爷!”苍漠正在跟他说笑着,苏容匆匆进来了:“孙知州带兵来了。”
苍漠方才还笑的脸忽然一板,阴霾的吓人,他不耐烦地挥手:“那孙子又来干什么了?轰出去!轰出去!”
“等等──”卫渊抬手阻止,他虽年过三旬,却依旧面色如玉,笑对苍漠道:“苍兄,孙知州是冲着卫某人来的。”
西乔笑的别有深意,对苍漠道:“大哥,让他们进来罢,不然他们怕是要没完没了折腾了。”
苍漠拄起他那把剑,皱着眉头挥了挥手,苏容就又出去了。
不大一会儿,带进来个男人,身后跟着几个随从,那人四十左右,官府打扮,黑衣皂靴,头束金冠,方头大耳的,正是江南知州孙源潮。
他一见卫渊,面露惊奇,眼中却很是淡然,上前拜道:“下官叩见相爷,下官不知相爷在此,若是惊扰了相爷,还望恕罪。”
卫渊笑着让他起了身,孙源潮站在那里有些尴尬,偏偏那些人也没有给他看座的意思,他咳了俩声儿,冲卫渊道:“不知相爷到这陌上作何高干?”
卫渊没回他,只温声问他:“孙知州登门所谓何事?”
孙源潮往桌上扫了一眼:“下官奉命,前来捉拿钦犯。”
苍漠眉头一皱,拄着剑就要起身,卫渊却按住他的手,笑了笑,对孙源潮道:“孙知州是奉了何人之命?卫渊怎么不知道这陌上竟然藏有钦犯?”
孙源潮哼了一声,眼里有些蔑色:“陌上桑夜雨江南德行败坏,近亲相奸,日前屠杀百姓,三千性命丧于她手,陌上也难辞其咎,属下奉袁王之命,前来将她捉拿归案,袁王仁慈,并未追责陌上,属下,只拿江南一人。”
西乔笑了几声,一声比一声冷,他眼里满是狠意,声音却轻若鸿毛:“你有胆就再说一次。”
孙源潮被他看的浑身发毛,又顾忌流云西乔,当然是没胆再说一次,他看向卫渊道:“袁王已经下了死令,属下今日不拿了江南是断不会离开的,还望相爷行个方便。”
卫渊了然,这是袁骧试探他之举。
卫渊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西乔又是一声冷笑:“那你今日就别离开了!”
苍漠一手拿起赤霄,往地上一拄,睡凤眼里全是杀意:“你想怎么个死法?老子成全你!”
孙海潮咽了口吐沫:“本官可是朝廷命官!外面有本官五千兵马!你们还想造反不成!”
他话音未落,洛玉的凤鸣已经出窍,寒光闪在他的脖子上,孙海潮吓得面无人色:“相.....相爷,你看......”
西乔摇着扇子,幽深的眸子上上下下地打量孙海潮:“好一身肥肉,让江夭夭刮下来喂狗罢,反正三千多号人她都刮了,也不差这一个。”
孙海潮想起夜雨江南一个人就杀了三千高手,又想起十二连环坞那个骇人的惨状,肠子都悔绿了,自己那五千人马还不够给江南一个人杀的,这卫相也不知道是作何打算。
莫离抽了离别钩,冷冷道:“不用夭夭出手,我这离别钩也行,不过刮的没那么快,”他看了看孙海潮:“只怕你要多遭些罪。”
孙海潮一身肥肉抖动的跟风中树叶一样,他看着那个古怪的兵器,鞭子不像鞭子,钩子不像钩子,上面全是倒刺,泛着绿光,也不知道是涂了多少毒,若挨上一下,便是剜肉割筋,他惊恐地又去看卫渊,卫渊还是笑而不语。
洛玉蹙眉:“别脏了家里,扔外面去罢。”
西乔摇摇头,瞧了瞧孙海潮身后已经跑的快不见影儿的那几位:“他好歹是个官儿,我们得毁尸灭迹,不能落人口实,拖累了卫丞相。”
苍漠拄着赤霄起来,皱眉道:“啰嗦什么!老子一剑了结了他的狗命!”
西乔莫离齐齐对苍漠道:“大哥真是善良。”
孙海潮腿一软,什么都顾不上了,啪地跪下:“饶.....饶命啊,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天青皱着眉头看着孙海潮,对苍漠道:“大哥,这样不好吧?”
孙海潮看着天青都快哭了,爬过去几步道:“三爷!您悬壶济世,慈悲心肠,您给劝劝饶了小的罢,小的再也不敢来了!”
天青又看了看他,温声问苍漠:“要不我先给他下个毒?”
卫子君心里被另一种文化冲击着,他呆若木鸡地看着号称世间第一风骨的天青兄长,着实觉着他们家不该叫陌上桑这种风雅名字,应该叫个黑风寨,万邪帮什么的,他们也不该叫陌上七天,叫陌上七煞比较合适。
他正想着,却听门口响起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冷清声音:“别嚎了!小爷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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