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家务事事事巨细亲情重重重在心

姥姥知道俩孩子搬家辛苦，早早的做好中午饭，坐在院子里，摇着芭蕉叶扇子等待着。今天她身穿一件白色土布大襟短衫，白发相映着她黑黄的脸色，在斑驳的树荫下，越发显现沧桑岁月的无情。她轻摇着芭蕉叶扇子，想着霍跃进和丽英两人也该回来吃饭了，又想着他们上班了，那么小的孩子咋办？她一手带大家里的孩子们，孩子们都对她有无尽的留恋。特别是那个白旭更是疼爱有加，让白旭在下乡的日子里总是怀想起她的爱和温暖。在她的心里面，白旭是她生命的希望，是生活快乐的源泉。霍跃进抱回来的时候，是自己给霍跃进洗得在这个家里的第一次澡，给霍跃进喝得在这家里的第一口水，还有物质匮乏之时熬制的小米粥，记得很清楚，那一天用小火熬小米粥的情景。霍跃进仿佛知道自己的命运，很安静的睡在襁褓里，等到小米粥熬好的时候，他大口大口的吸吮着，生命的无限就这样张扬着、伸展着、爆发着、经历着就是这样的有意义。
姥姥没有读过书，不懂得什么阳光和人生，她只知道命和生活，霍跃进的命是她生活的一部分，这一部分延续着，无线的延续着。
“姥姥。”霍跃进开了院门，看见姥姥坐在院子里，高兴地说：“丽英，你看咱姥姥保准是做好饭，坐在这儿等着咱回来吃饭呢。”
白丽英抱着孩子走进门来，看见姥姥，兴奋的说：“姥姥，这几天我就要上班了，你可得给我带孩子。”
姥姥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带，带，咋不带呀！我给恁带孩子。”神情很欣慰，她仿佛就是为了养育孩子而存在而生命丰盛。“让我说，恁就在家里住，吃喝我做饭，恁上班走了，我带孩子，这样多好！”
霍跃进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走出来。“姥姥，住家里也中，就是看看俺妈有啥意见没有。”
白丽英走进卫生间，听见这话，大声说：“俺大姨她咋会不愿意让咱在家里住？咱就是在家里住了，她还能咋样咱！”
巧，黄云阁正好开院大门走进来，板着脸说：“大老远就听见恁在院子里说话，说的这些话还只怕是别人都听不到！恁不嫌脸臊，我还要脸呐！”
顿时，斑驳的树荫也都静止了，鱼缸里的金鱼游来游去的也没有了精神，土壤里的花草也软焉的低下来头。
姥姥说：“孩子们说啥了？不就是让孩子们在家里住，好图个热闹！”
霍跃进忙笑着说：“妈，下班了？”没有听见回话，接着说：“上午丽英俺俩去新房子那儿看了，那儿的房子不错，那儿也挺静的，以后俺还少不了在家里住，只要您愿意，我还做饭洗衣服。”
姥姥说：“洗衣服做饭带孩子是我的事儿，恁只要上好班就行了。”
白丽英洗了脸，走出卫生间。“大姨，俺就是在家里住，大不了给你交伙食费吗！你说我们孩子们的，在家里住不是很正常！”
黄云阁掏出手帕擦了额头上的汗珠，不紧不慢的说：“恁愿意回来住，我也挡不着，不回来住我也管不了，恁看着办。”
霍正安推自行车走进院门，说：“孩子们回来住就回来住，咋样着好就咋样着做。”便在自行车车把上取下来黑色的提包，从里面拿出一本《选集》第五卷，翻开页面看着，一阵墨香弥散在空中。
“俺单位里也发了，我看见俺站长拿着《选集》一边走一边看，心里想，站长真是用功人，人家能当领导肯定与学习能力有关。”霍跃进说。
“恁呀，有时间就看看书，长长知识，增长视野，要是能多看书，多好！”霍正安感叹。“就知道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蝇头小利。”
霍跃进听见这话，心里扑腾起来，原来他的心里也想到知识有用，思考过增长见识是一个人很好的出路。父亲，您这是为何？您这是为哪般？在咱们家里谁能够重视学习？
姥姥抱着孩子站起来，看看大家，对霍跃进说：“吃饭吧，天热，把电扇打开。”
吃过饭，霍跃进收拾了碗筷，洗了手，来到客厅，看见姥姥坐在沙发里和白丽英说话，便坐在桌前，拿起《选集》看起来。“爸，这是大智慧。”
霍正安深情的说：“让世界瞩目，是想着劳苦大众。”
黄云阁坐在桌前，看霍正安看报纸。“老高，你还不休息去？”
霍正安说：“刚吃完饭，稍等一会儿。”
“听说和你一块儿的老郑退下来了？”黄云阁说的老郑是霍正安的老同事，是机关理发店里的理发师，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小老头子。
“哦，年龄到了，退休回家养老。”霍正安淡淡的说，聚精会神的两眼不离报纸，还说了其他几个人的名字，都是离休的老同事，又说到自己再有几年也就离休，到了那时候，在家里照顾孙子享受天伦之乐，这一生就不过如此了！
黄云阁看姥姥和孩子们欢欢喜喜的说话，心里想着手表的事儿，这件事放在心上是块儿石头一样的沉重，她想这块儿手表会有啥样的过程和结果，因为她不想买这块儿手表，自己手上的表也已经很多年了，有很多时候还把手表藏在让人找不到的地方，对自己来说，这很珍贵。白丽英她生完孩子，越发的胖了，这一胖反而好看，现在的生活水平高了，这一代年轻人赶上了好年景，有福啊！她想到这儿的时候，心里酸酸的，有些涩苦，脸上现出一丝丝儿的笑容。我结婚的时候哪有这些排场呀！霍正安的一条破被子洗一下，就结婚了，那时候也没有想到要手表要衣服，就想着和一个人一起过日子就行了。多简单的想法，简单的就好像是自己一个人不能活了，就好像自己非要和这个人在一起过日子，啥爱情不爱情的，那都是书本上说的，我不认识字，压根也不知道啥是爱情，就知道和一个男人一起，有一张床有一口锅吃饭就行了。只是苦于自己没有生养过孩子，这是心里的痛疤，时不时的就会溃烂一阵子痛得难受！现在那个丫头丽丽也不知道咋样了？这个孩子咋就嫁了一个二婚头？人家有自己的三个孩子呀！真是不知道当后娘有多难。她正想着，霍跃进说话了。
“妈，给丽英买表的事儿给俺爸说了没有？”
黄云阁担心的事儿终于出现了，真是怕啥来啥！“还没有顾着说。”
霍正安放下报纸，疑问。“买啥手表？”
黄云阁解释说：“那还是孩子们结婚的时候，说过给丽英买块儿手表，到现在不是还没有买吗，跃进问问，没别的事儿。”
霍跃进说：“妈，答应俺小姨和丽英要买手表，就买了吧。”
黄云阁不高兴地说：“那也不是说句话的，一块儿手表要多少钱的，等等吧，等攒够钱了再买，再说发的工业券也不够用。”
霍跃进在心里说，我长这么大都是听恁大人们的话，现在我成家了，有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总得也让我有尊严吧！我搬家也是听您们大人的意见，我小姨就说了一句让恁找房子让我搬出去住，恁就真的找房子让我搬出去。我也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没有房子住，我有房子住这是我的福气。再说，我有恁这样爸妈，我还有啥说的，吃、喝、穿、上班、结婚成家、生孩子、搬家都是恁在操心，恁咋说我咋做，我就是一个乖孩子。便郑重的说：“这块儿手表从腊月里说到现在，已经半年了还没有影子的事儿。爸，妈，恁说我该咋办？”
霍正安看一眼黄云阁，淡淡的说：“你答应孩子们买手表就买了吧，在孩子们面前说话要算话。”
黄云阁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屋里静寂。
孩子哭闹了，白丽英忙把孩子紧紧揽在怀里喂奶，孩子要睡觉，丽英也要随孩子一起睡觉，便站起来，一边儿奶着孩子一边儿往里屋走去，走进里屋门后，用脚踢门，门关上了。
霍跃进看白丽英走进里屋，长叹一声说：“今天星期天，咱们都在家里，今天就说买还是不买。”
黄云阁忙说：“我一会儿要去上班。”
“今天星期天上啥班？”霍正安纳闷的问。
“今天要去走访困难家庭。上午就去了两个家庭。”黄云阁停顿了一下两眼斜看了一下白丽英走进去的里屋门，感叹的说：“就应该让他们年轻人去看看这样的困难家庭，让他们接受接受教育。”接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没有吃过苦受过难，不懂得啥是啥，都撑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土财主了。”
“妈，别说这些，就说咱们家里的事儿，说吧，这手表买还是不买！”霍跃进的口气里没有一点儿的商量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