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歌已经准备就寝了,睡不着在床上躺着也好过坐在椅子上无聊。只因为翠萱随意地说了句,绿真去给两位公子准备饭菜了,白雨歌便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
“我也要去吃夜宵。”顺便问问两人去哪儿了。
翠萱顿时无语,好像半个时辰前,才吃了半盘糕点吧,那不算是夜宵吗?她将香炉放好后回头,床榻前歪歪地躺着的是小姐踢掉的绣花鞋,而光着的脚丫子刚踏出门槛,她急忙喊道:“小姐,您的鞋!”
“不穿了。”白雨歌头也不回地走了,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多舒服,全拜洁癖哥哥所赐,家里的地板、走廊,每日都要用水冲洗多次。她敢打赌,这光溜溜的地面绝对比她的脸还要干净,还穿什么鞋呀。
白雨歌冒冒失失地进了饭厅,厅里的两人好似在说着什么,她一进来两人便同时住了口,这感觉像是被独立了一般。还好白雨歌是个乐活地人,她大大咧咧地捡了张椅子坐下,抱怨道:“你们跑哪里去了?让我好找!”
林如海听了自恋地问:“歌儿,是想我了吗?”
白雨歌撇了撇嘴。
司马如夜听了不解地问:“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白雨歌摇了摇头,“没事儿,就是想问下你们去哪里了。”
“哦。”然后就没有后话了。白雨歌无语地瞪着双眼,还能不能一起愉快滴玩耍了。这“哦”了一声是什么意思,朕知道了?看起来不像缺心眼的人啊,怎么净干些缺心眼的事情。
“喂!喂!喂!”白雨歌右手手指重重地扣在桌面上,她不满地抱怨:“你还没说去哪儿呢?”鬼鬼祟祟、扭扭捏捏,肯定没什么好事。
趁白雨歌不注意,林如海的侧脸正贴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手指,缓缓伸出手道:“歌儿,疼吗?”
白雨歌一个恶寒,忙抽回自己的手。
没占着便宜,林如海尴尬地摸着桌面上被白雨歌敲打的那一块,遮掩道:“可怜的小桌子,敲疼了吧。”
白雨歌撇了撇嘴,还小凳子呢。被林如海这一打断,她又差点忘记刚刚的问题了,谪仙般的哥哥抿着茶水,对她的问题假装没听见,依旧不准备回答的模样。
“哥哥,李高学今天游街了。”白雨歌一边双手拍打着桌面,一边双脚跺着地板,摊上这样的万年冰山哥,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果不其然,即使她都快疯了,哥哥大人还是文不对题。
他弯了下腰,两边眉毛之间的距离不经意地缩了缩,显然是见到什么不喜的东西了,声音一下子就低了几度:“你怎么不穿鞋子就出来了!”
白雨歌缩着肩膀,无奈地吐了吐舌头,她怎么就忘了穿鞋踩地和光脚踩地的声音是不一样的了呢,这下被揪着小辫子了。
“地上有多脏,你知道吗?一点都没有千金小姐的样子。就你这幅做派,回去了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司马如夜越说越过分,白雨歌也恼了,她气得拍桌而起,指着司马如夜喝道:“你够了吧!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我就一农家卖茶的,我这副做派怎么了?我娘就是这样教我的。你看不顺眼是吧?那你别看呀。还以为我想跟你回去不成,要不是你巴巴地过来找我,我压根就不晓得这世上还有你这样的存在,我一个人过的好好地。别忘了,是你让我回去继承什么劳什子的家业,我根本不想要,我一点也不想被关在这里,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白雨歌声嘶力竭地叫喊,手掌毫不留情地拍在桌面上,指尖传来的闷响让她感觉五指发麻,早知道就不拍了,疼。而这个便宜哥哥,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她讲了这么多,除了给本就熊熊燃烧的怒火浇了壶油外,没有任何的效果。
四目相对,空气里交织着彼此碰撞的火花。
林如海早就缩了脖子,力求当一个透明的人,免得以火烧身。
司马如夜拧着眉,他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要不是担心她受了凉肚子痛,他才懒得管她。犹记得她听到有家产继承时的财迷模样,满心欢喜毫无遮掩地流露在脸上,哪里有半分被强迫的感觉?他竟不晓得她有这么大的怨气,现在却说被关了,不愿意,要出去?当这里是客栈了不成?
司马如夜的脸色又寒了几分,垂在桌下的手攥紧了拳头,骨节捏的咯咯作响。
林如海再不敢袖手旁观,万一师弟一个不小心,把白雨歌掐死了,那可就全都玩完了。让师弟道歉,那是没可能的事情,只是做白雨歌的思想工作了。
林如海语重心长地说:“歌儿,你哥他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体谅下他的苦心呢。他千里迢迢过来找到你,回去后还要担心你被人嘲笑,压不住场面,他也不容易。你以后一个不愿意,一口一个被关了,就太不应该了。”
白雨歌听了很是委屈,丫的,明摆着的威胁我嘛,是不是不听话就要掐死我?
既然林如海给了个台阶,白雨歌也乐得识时务者为俊杰。
“啊——”
司马如夜和林如海一下子就蒙了,她,居然哭了。
司马如夜又叹了口气,连哭声都……
白雨歌扯着嗓子揉着眼睛蹲在司马如夜面前,更是毫不顾忌一个洁癖患者的感受,鼻涕眼泪全都蹭在了司马如夜的衣服上。
“哥哥,哥哥……”白雨歌发誓,她本是不想哭的,本来只是想用些口水恶心下司马如夜。可是她总该说些后悔感人的话,不过她实在想不出来,只能喊“哥哥”,这喊着喊着,她的鼻子就发起酸来,声音也哽咽了起来,越发地委屈了。
无论多么地不情愿,在这个世界里,她也只有哥哥一个亲人了。
哭着哭着,白雨歌直接跪坐在了地上,没有先前的那么夸张,眼泪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林如海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起身走到白雨歌跟前,伸手扶住了她的两条手臂,怜惜地说:“别哭了,乖,别哭了……哭的真丑……想出去是吧,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白雨歌委屈地一抽一抽的,她仰头看向司马如夜。
林如海强硬地把白雨歌拉了起来,“别管他,我是他师兄,我说了算。”
一手揽着白雨歌的肩,一手托着白雨歌的腿弯,林如海抱起白雨歌向外走去。
白雨歌歪在林如海怀里,直到她离开,司马如夜都没有再看她一眼。屋子里的男人有着好看的侧脸,一张得天独厚的容颜美丽的像仙,只是这仙,总是清冷绝情的。
“下次别惹他,他说什么你就当没听见好了,跟他对着干,有你好受的。”
林如海一本正经地模样,似乎也没那么惹人讨厌,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刚刚他帮了自己的缘故,白雨歌觉得他比自家哥哥顺眼多了。
“知道了。”因为鼻子堵得慌,白雨歌闷声闷气地回。
林如海脚步一顿,她居然没有顶嘴?而是顺着他的话说。
白雨歌疑惑地问:“怎么了?”
他抱着她踏过了门槛,在丫鬟诧异的目光中把她卧在了床上。
两人靠得很近,白雨歌甚至能看到他脸上细细地绒毛。他也有好看的眉眼,俊俏的脸庞,只可惜被平时的油嘴滑舌掩盖了。林如海一手还搭在她腰间,另一只手则撑在床上,他沉吟了一下,才开口:“我刚在想,歌儿居然没骂我诶,竟有点不习惯。你说我是不是有点贱?”
林如海的表情夸张,饶是白雨歌修养再好,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一笑,堵在鼻子里的鼻涕也喷了出来。
这可吓坏了她!
“咦——”林如海龇着牙,一脸的嫌弃。
白雨歌忙找了帕子擦了,太特么的恶心了,太特么的丢脸了。
“自作孽不可活,下次别哭了哈。还好是被我看到,我是不会嫌弃你的。”林如海朝白雨歌抛了个眉眼,又指着出于惊呆状态的翠萱说:“要不要我帮你把她灭了口。”
翠萱的双手摆得极快,“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白雨歌捏着眉心,咬牙切齿,“滚!”
“啊?歌……儿……”
又是这种贱贱地声音,山路十八弯也没有他的声音曲折……
白雨歌吼道:“滚!”
林如海这才恋恋不舍地退出房间,“歌儿,那我走了哈!”
再次回到饭厅的时候,丫鬟已经把饭菜端了上来。说来林府只有两个丫鬟,如果没记错,这个应该是绿真吧。林如海坐在司马如夜对面,端起饭碗后看了绿真一眼,“我跟二公子有些事情要谈,你先退下吧。”
绿真一脸的遗憾:“是!”
“小丫鬟看上你了。”
“吃饭!”
“你咋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上我的人多了,每个都给点反应,还要不要吃饭了?”
林如海略一思索,“说的也是。不过你为什么不告诉她,我们今天只是去参加折桑会了,非得把她骂一顿,骂的哭了,你才甘心。”
司马如夜放下碗筷,没好气地回:“你还吃不吃了?”
“好好!”林如海立刻告饶,却止不住地添了句:“她已经都可怜的了,你设了个这么大的局骗她,等她知道哥哥也是假的,娘亲也是假的,自己家人早就死绝了,你说她还不得难过死。”
“不吃了是吧!出去!”
句句离不开吃,林如海就疑了惑了,他怎么就没发现师弟是个吃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