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场赛事过去之后,已经过了午时,于是国主设宴,所有人都因赏赐乐的有些忘乎所以,估计除了夜伊梅之外,其余的五位参选的秀女,至始至终都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再没有确定落选名单时,谁都有可能被淘汰,然她们心中的那根玄一直都没松懈过。马上就要进行第三轮比赛了,题目已分发到她们手中,这次考题是题词。
在她们面前摆着的不是山珍海味,而是三张雪白的宣纸、颜料、毛笔、墨言等一系列要用到的工具,这题目看上去对她们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难事,只是今日并非一般的作画题词,画只能有一个人物那便是自己,连衬托得景物都不可有,这便给题词设定了一定的难度,内容太少,便有了一定的局限性,夜伊梅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她们几人俱是眉头微蹙,看来这次的题目还真有些让人头疼,出乎意料的是上官宜埋头执笔,从侧面看上去完全一副游刃有余的姿势,下笔的速度极快,笔的力度也是恰到好处,瞬间一个窈窕淑女的样子已经勾勒而成。看来作画是她的擅长。
而作画对于我来说虽不是我的擅长之技,但应付这种题目还算是得心应手,至少比刺绣做红要好上百倍,眼看其他人也纷纷开始落笔,我也只好执笔勾勒。
然,坐在大殿中央的六名女子,旁若无物的埋头作画,大殿又是一片安静,静的只能听到执笔在宣旨上沙沙作响。
大概几个时辰过去了,规定的时间已经到了,随着一声阴柔尖细的嗓音响起,“时辰到,收笔。”六位女子此刻似乎有着同样的默契,统一的动作纷纷放笔起坐。
我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画,执笔提上了一句,方才露出满意的笑容,眼神直接示意宫女交上去,又顺势向其它几位看去,只见两三个满脸的担忧,想是她们对自己的作品不如意吧。
宫廷画师将交上去的画一一展开,上官宜画的是一个身穿盛装的女子,画中的女子妖艳妩媚至极,尤其是她那双桃花勾魂的双眸,画笔的力度拿捏的很好,就像上官宜本身这般耀眼。她的画是六位中手法最熟练的,画的最好的,不但将自己的神韵画的细致无缺,就连每个落笔的角度细节都处理的相当完美,从画上看,下笔很快却没有急躁,笔触间细腻而有力,每一处都可谓堪称是完美,只见画师赞叹连连,众人也纷纷为她送上欣赏的掌声,皇后和夜锦轩也满意的点头称赞。众人只看到上官宜脸上露出了美丽笑容,却没有人注意到她眼中隐忍的泪花,而我知道这是上官宜上场以来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个笑容是自信的,是骄傲的,却有蕴含着一丝的心酸,大概是因为她终于被夜锦轩认可了,对众人来说夜锦轩认可的是她那副完美的画,可是对她来说夜锦轩那句“不错,够完美。”简短的称赞却是她这么久以来最想听到的,不管现在他是不是记起了她,至少现在她有一方面值得他认可,她便决定此番参选没有白白浪费。
在上官宜之后堪称上好的画作,便是言末的素衣女子,她的画很自然,画中的自己依旧是粉色衣裙,很符合她如今的芳龄装扮,没有像上官宜那般过分追求美丽,而是用一种很自然,很淡的笔尖轻轻勾勒出的素妆少女,看上去手法不是那么娴熟,画笔的力度也没有上官宜掌握的好,细节处理还是有些可以修饰的跟完美的,倒也算得上很卓越的画卷,整体看上去这倒给不完美的画添上了一种残缺的美。
最后是我的那副朦胧的画,画师看了之后,一下皱眉,一下又摇头的,弄得众人皆是不解,原因是在于我做画的本身,根本就是一副看不懂的画,画中的我之画了一个大致的女子身形,上半身随清晰,但画中的我依然是面纱遮去面容,只露着一双迷离冷傲的双眸,下半身用笔轻轻勾勒,按上去似有似无,而且下笔的力度轻重完全就是两个极端,估计画师从没见过这种奇怪的画法吧,画师不知如何评价,脸上露出一味的苦涩,于是索性选择无视,总不能当着众人、皇后和太子的面,承认自己看不懂吧,写上一个字在上面,暂且放到一边。
然夜锦轩开口问道:“画师,怎么不将最后一幅一并向众人解析,这是为何呀?”
殿下的人也俱是不解,有人随口敷衍道:“是啊,画师,这般作法确实为何?难道是此人画的实在是不忍目睹吗?”
画师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又转身向太子行礼:“回太子殿下,不是微臣不解析,只是微臣实在是看不懂这位佳人作画的手法,还是让太傅为皇后、太子殿下等诸位详解吧。”
夜锦轩双眸冷光直射画师身上,一副不相信的神情一闪而过。又轻轻点头示意太傅上前。
一个身形略显年迈的老者走上前去,他向皇后及太子欠身行礼之后,走到手托画卷的宫女前,画师将最后我的那副画恭敬的递给太傅,太傅展开手中的画卷,先是一愣接着又是一种难以掩饰的惊讶,众人也被太傅的表情弄的更加好奇。
太傅又满脸欣赏的慈祥的笑容,苍而洪亮的声音说道:“果然是独特,这种虚实见真的隐形画法,除了当年的宜妃娘娘外,多年了老朽没想到又能够鉴赏到这般独特的高超的手法,以轻笔的力度勾勒出虚无缥缈的身形,又一身白衣袭身,正好映衬出白雾缭绕的幻境,让人看得虚幻朦胧,咋看似乎只是半身女子,而细看方可看出她其实是置身在一片云雾缭绕之中,轻柔的面巾又恰好遮住绝世倾城的容颜,更给人一种神秘的美感,双眸透露着洁净无暇的目光,却冷傲的直逼人心,这是一个冷傲美艳的绝色女子,画中她却一身傲骨如同眉宇间那可依稀可见的梅花,冷傲的目空一切,却又显得极为孤寂,这样的女子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的美、她的冷,她的傲,她的艳都不是谁可以亵渎的。只是这隐形画法没有完全发挥出它隐的精髓,形到是做到了极致。若老朽没猜错的话,想来这应该是出自夜姑娘的手吧。”
夜伊梅似乎没想到太傅竟然能般读懂她的画,确如他所言,她正是用夜离殇教她的画法画的这幅云雾幻境图。不愧是辅佐两代君王的太傅,他的才能见识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这也是为何他如此受尊重的理由,只是如今他已经是布衣臣子,手中虽然没有实权,但他在百姓及百官中的威望还是不可忽视的,一来他深受国主的重视及尊敬,二来他有着很高的声望,也是他如今依旧被皇后认定为太子的太傅的原因。
夜伊梅慢慢起身,欠身向太傅行礼,柔声说道:“太傅的才能见识果真名不虚传,小女子深感佩服,能得到太傅是夸赞,乃是小女子的荣欣,确如太傅所言这副画便是隐形之法,这是夜哥哥交予梅儿的,今日才得知这独特的创意画法原来是夜哥哥受了宜贵妃的真传呀,可惜梅儿,却没能学到精髓,只是学了个皮毛而已,今日只因作画不是梅儿擅长的之技,万般无奈之下之后将这种拙劣的画法尽数拿来一用,不想尽被太傅识破,实在是让梅儿,羞愧难当。还望各位见谅。”
太傅慈祥一笑,又急声问道:“夜姑娘过谦了,老朽也只是听宜妃上去说过而已,夜姑娘的画法是用的隐形之法,只是这画中似乎还有一种东西是老朽无法参透的,还请夜姑娘赐教。”
夜伊梅轻轻一笑,双眼含笑的浅浅启唇:“太傅果然眼力如神,这般细微的变换都能够看得出来,实在是让人佩服。”话锋一转“画中还用了一种绘描,只是我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后来觉得很新颖便拿来练习,它是以一种极轻的笔力轻轻描图而成。”
太傅及众人仿若恍然醒悟,太傅满意的看了夜伊梅一眼,称赞道:“久闻夜姑娘才貌过人,今日一见,果真是令人钦佩。”又转向高高在上的皇后及太子,欠身说道:“回皇后,太子殿下,以老朽之见这些佳人子的画都是极品之作,各有千秋,但非要老朽分出个一二来,那老朽认为当属夜姑娘和上官姑娘。”
皇后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妨再看看她们的题词,再做定论,太子意下如何?”
夜锦轩一副孝顺的点头说道:“儿臣,一切听从母后安排。”
皇后慈爱一笑,转向太傅说道:“那就幸苦一下太傅,再做次评判。”
太傅恭敬说道:“老朽,自当尽力而为。”
上官宜的题词是“有女妖且丽,裴回湘水湄。水湄兰杜芳,采之将寄谁。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这是上官宜又一次在暗示提醒夜锦轩见过她的那日。可夜锦轩不知真的不记得,还是不想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目的目光看了眼上官宜。这一眼却让上官宜心又一阵凄苦。
言末提的是:“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
而夜伊梅的题词是:“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云雾茫茫景,空谷幽幽人。”
太傅看完之后,坚定的说出了“夜伊梅,上官宜”两个名字,众人也跟着连连称赞,皇后只是淡淡一笑。
于是可见结果也是意料之中的,我又一次胜出了,上官宜抬头望向夜锦轩,她看到了夜锦轩眼中带着欣赏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终于划开了唇角,笑的很真,很自足。
有一场激烈的竞争在众人连连的惊叹、赞扬声中缓缓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