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凤冠,一只傲气凌人的凤凰六角展翅,凤头用金叶制成,凤凰口中衔着长长一串珠玉流苏,最末一颗浑圆的海珠正映在的应该是眉心处,珠辉璀璨,映得人的眉宇间隐隐光华波动,流转熠熠。无比华丽的艳红嫁衣,一支金色灵动的凤凰用金丝银线织绣而成,它骄傲目中无人的样子傲然矗立真如在嫁衣的主人一般冷傲。点缀在每羽翟凤毛上的是细小而浑圆的蔷薇晶石与虎睛石,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皇家贵气。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正红色轻绡,用金镶玉跳脱牢牢固住。嫣红裙尾足足有十几帐长拖地凤尾,用香金云丝线制成,闪耀眩眼,质地轻软,色泽绯红鲜艳,似有似无地散发出芬芳的梅花清香。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好不高贵华丽。
可是这一切都将跟她无缘,她抚摸着床上的精致绝美的嫁衣,心如刀割,今日是她等待了多年的愿望,她心心念念之人,在今日迎娶她,她将是万人仰慕的夜国的皇后,这是多么令人向往的一刻,可她却不得不选择离开。
夜国国主大婚,举国腾欢,众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谁会想到今日的新娘竟然假扮成丑陋的丫鬟混在人群之中。夜伊梅看着远处高高在上的夜离殇,心痛不已,眼中的泪水被她努力的压制,却还是流了下来。心中说道:“夜哥哥,永别了。你一定要好好生活下去,不要为了我这个将死之人多费精力,不值得,祝你新婚快乐!”
一旁的太监小心提醒:“夜姑娘,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启程了。”
最后一眼深情地对望,抽噎的说道:“走吧。”便头也不回地随之离开。
夜离殇满心欢喜的等待那一身娇艳的身影,却见怜星匆匆跑来,附在无心耳边说着什么,只见他眉头紧蹙,走到夜离殇身边,附耳低语“主子,小姐不见了。”
夜离殇瞬间脑子像炸开了一般,恨恨地瞪着无心,无心第一次见夜离殇如此愤怒,心中已是担心不已,却不敢抬头去看。
夜离殇一把扯下身上的红花,不理众人的疑惑,便怒气而去,在来的路上,他一再地告诉自己,这只是夜伊梅给他开了个玩笑,看到凤冠霞帔安静地摆在床前,他心底最后的一丝侥幸也被打的粉碎,轻轻抚摸着他精心为她准备的凤冠霞帔,她竟然敢逃婚,她到底把他当做什么,他顶着众人的压力,也要封她为后,他不顾众人议论,不惧百官阻扰,他为她放弃杀母之仇,只为了能跟她共享硕果,为了兑现他曾经的诺言,虽不能跟她笑看江湖,但他也要跟她携手一生,看尽天下繁荣。她竟然在大婚之日,抛下一生的承诺,弃他而去,独留他接受世人冷嘲热讽,让他被天下耻笑。
愤怒之下,将手中的凤冠捏成粉碎,霞帔也被撕成碎片,他眼中的愤怒,恨意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好,很好,夜伊梅,今日是你弃我在先,别怪我无情,逃婚是吧,朕一定会让你痛不欲生。”
“无心。”
“奴才在。”
“传朕口谕,皇后不知所向,取消婚礼。”
“是!”
“国主,若是这样,怕会有损国主颜面,百官大臣之不敢多言,只是还有别国使臣,怕是会引起一场动荡。”
“颜面,朕如今还有什么颜面可言,无心,喧朕口谕,皇后不幸身染重病,不能起身,婚礼择日在行。”
“是,属下遵旨。”
“国主,这样怕是不能服众呀,既然皇后离开了,不如迎娶穆雨国的公主,正好解了担心难堪。”
“放肆。”
“国主,奴才也是为了夜国呀,若是今日被有心人挑唆,必将会引起众臣反对,况且还有别国使臣在此,皇后逃婚,不仅有损皇家颜面,更使夜国受辱呀!国主。”
夜离殇知道,倘若此消息真的放出,朝堂那般老臣倒不必担心,大不了囚禁镇压,只是夜国眼下情况还为安定,其它几个国家早已虎视眈眈,光是箫暮云和凌灏轩他都瞒不过,况且穆雨国将灵犀公主送来,名义上是和亲,实际上是探测夜国的兵力。若是梅儿被他国截去,怕是后果不堪设想。“无心,去吧。”
“是。”
“国主,怕是……”
“好了,朕自有分寸,无需多言。都退下吧,朕要静静。”
掩去了眼中的雾气,沉声吩咐道:“极,传令下去,无论如何,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给我将皇后找出来。”
“是,属下遵旨。”
“等等,别伤到她,带上白长老。将她毫发无损地给朕带回来。”
“是,属下定不负使命。”
宫外一名身穿素衣丑陋的女子,看着高高的宫墙,珠帘悄然落下,“夜哥哥,对不起,梅儿,不能让你为了我这将死之人,被世人诟病。”
“夜姑娘,醒了。”
“你是绿公公,这是哪里?找我何事?”
“夜姑娘不必紧张,这是宜妃的身前被害的地方,是不是觉得很内疚。”
夜伊梅下意识地缩紧了身子,“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夜姑娘不必害怕,奴才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那样只能领国主伤心。但凡对国主不利的事情,奴才断然不会做,但若有人妨碍到国主的宏图志向,那奴才也是万万不允许她存在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言下之意,莫非是指我妨碍到夜哥哥了。你想要怎么样?”
“夜姑娘是聪明人,奴才就跟您绕弯子了,夜姑娘之前为了国主嫁给太子,奴才很感激,可是夜姑娘既然已经昭然若揭地当上了太子妃,虽说太子已逝,单整个夜国上下无人不晓,无人不知离王的义妹曾经是太子妃,如今,若国主却不顾众人反对,一意孤行地迎娶曾经的太子妃,却还是册封为当今皇后,世人只会将国主视为不违伦理、觊觎弟媳的昏君。”
“可,夜哥哥说我的名字并没有写入黄谱之中,根本不算是真正的太子妃呀。”
“就算是这样,可你当日也是被太子八抬大轿娶进太子宫的,这是夜国所有人都知晓的呀,有谁会相信你的清白,就算国主将你黄谱公布于众,也只会让世人揣测国主有不轨之心。”
绿公公见夜伊梅有些动容,为了让她更加死心,又将宜妃被害之事重提:“就算国主执意如此,不在乎众人言论,难道夜姑娘忘记你母亲是如何残害太后和国主之事的嘛?太后泉下有知也断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娶仇人之女的,倘若此事被人知晓,你难道就忍心让国主背上忘恩负义的罪名,而你觉得百官大臣又岂会容忍有这样母亲地女子成为一国之母呢,况且,国主刚刚继位,很多朝中大臣本就怀有不满,若在配上有些人故意挑唆,那又将是一场血流成河的动荡。如今各国又对夜国虎视眈眈,只怕到时候,国主就算势力再大也抵不过内外夹击,最后国破家亡,国主将会成为夜国的罪人。而这一切皆是因你而造成的,难道你忍心国主背负一生的骂名吗?想必这也不是夜姑娘想要的结果吗。”
“夜姑娘是不是觉得近日一直体力不支,就连体温更是异于常人的冰冷,昏睡时日更是越来越多了,难道夜姑娘真的认为是体虚的缘故吗?”
夜伊梅又何尝不知体虚不过是他们哄她的借口罢了,无奈她根本诊断不出,又无法从旁人口中得知实情,如今绿公公这般说辞看来他一定知道实情,急声问道:“难道緑公公知道,梅儿为何昏睡?”
緑公公淡淡一笑:“当然,根本不是体虚,是你身中寒毒,如今寒毒发作的原因。”
夜伊梅惊讶道:“寒毒,我怎么会染上寒毒呢?緑公公一定知道事情的原委吧,能否告知?”
“也罢,如今告诉你,也好,自己在外也好照顾自儿,是向若婉给你下的毒,具体我就知道了,当时国主让你嫁给太子也是为了能拿到寒毒解药,一直没有处死他们二人,也是为了能够解药,可寒毒根本就是没有药可解。国主也是不忍你遗憾离世,才放弃仇恨,娶你为后。国主一切都是为了你,如今你难道就忍心让他伤心,背负一生骂名吗?”
夜伊梅被绿公公的话震慑到了,所有的误会和谜团在这一刻迎刃而解,她没想到夜离殇竟然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她曾经还误会他,怨恨他,是时候该为他做些事情了。
她没想到偌大的夜国,偌大的皇宫竟然没有一席她的容身之地,“是啊,在嫁给太子之时,她就该想到有这一天,从她穿上那件华丽的凤冠霞帔之时,就不该在有嫁给夜离殇的念头,在得知母亲竟然是害死宜妃和夜哥哥之时,她就该明白她此生注定跟夜离殇有缘无分了。如今她能够安然无恙的享受他的宠爱,就该懂得知足,可人总是有一颗贪婪之心,是他的宠爱,是他的宽容大量,让她幸福地迷失了理智,才会想要做他的妻子,跟他携手君临天下。可她忘了,他们纵然情深似海,却终究抵不过流言蜚语,抵不过曾经的恩恩怨怨。以前她总认为命运只要不放弃,只要有心,就会被改变,而今日她才真正的知道命运是多么可笑。”
她擦去脸上的泪花,平静的问道:“绿公公,今日将我引来,又说了这么多的罪行,想必一定是想到阻止这一切恶演的方法了吧,说吧,绿公公希望我怎么做。”
绿公公知道夜伊梅这是真的放弃了嫁给夜离殇的念头,躬身跪下:“奴才,希望夜姑娘立刻动身离开夜国,永远不要回来,奴才在此替太后,替夜国百姓谢夜姑娘成全。”
夜伊梅淡淡一笑,“绿公公,请起,夜哥哥有这样衷心的人为他解忧,宜妃有你这样衷心维护主子的奴才,她在九泉之下也安息了。可夜公公,能不能容梅儿,再看一眼夜哥哥。”
绿公公也不想让她带着遗憾离开,点头同意,“多谢夜姑娘赞赏,奴才一生能够为宜主子和二皇子精忠,已是上天厚待了,只是还要委屈夜姑娘。”
“多谢绿公公,看来梅儿是答应也不行了,绿公公竟然想的这么周全。”看了看绿公公手中的衣裳和一些易容的药膏,夜伊梅讥笑了一声。
“奴才,只是不想横出枝节吧了。”
“绿公公,梅儿很想知道,绿公公何来如此自信,就相信我一定会答应。”
“聪明如夜姑娘,既然都肯舍身为国主嫁与他人,又舍命相救,断然不会忍心让国主承受这等罪名,更不忍心看天下因你一人自私挑起战乱,陷国主于不仁不义之地,更不忍心看百姓深受战乱之中,所以奴才才会坚信夜姑娘一定会答应奴才的提议。”
“是啊,就算我有再多的不舍,也不能让夜哥哥陷于危险之地。如今只希望我的离开能够平息这一切。”
“夜姑娘放心,奴才一切都会安排妥当的,国主的大婚一定会如期举行。”
“看来绿公公并不是一般的奴才,虽然我不知你到底什么身份,但是为了夜哥哥,我定然会遵照你的提议,替我祝他新婚快乐,祝他早日实现统一大业的愿望。”
“奴才一定会转告的,夜姑娘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