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我难受

景凰找到秦白，是好几个月以后的事情。
按理来说景凰在情报部门的顶峰要找个人应该没那么难的，可是这得考虑到秦白也是考情报出身的，要不然当年景凰也不会找了两年都没见的秦白的影儿。
而最重要的，是景凰这个人有没有认真去找的问题。
前几年景凰找秦白的时候一开始很用心，后边就时断时续找着，因为他相信秦白还活着，他知道秦白会回来的，也许他现在只是不想见到自己，想到了这一点景凰就安心了，他让自己在原地慢慢等着秦白，而不负众望的秦白也是如他预计的那般回来了。
可这一回不同，是秦白自己逃开的，兴许就是一辈子不回来两个人再也不会相见的那种，景凰受不了这个事实，他还是想看到秦白，他还是喜欢甚至爱着秦白。
为了秦白，景凰已经停职好几个月了。秦白可以狠心绝情做到什么事情都不管了什么都不要了，他连景凰这么个好男人都想着要放弃，秦白是狠心的。
秦白自己独自前往美国治疗的事情，秦白不仅对景凰不辞而别，他甚至连同父母都没有打过一声招呼。景凰火急火燎往秦家去的时候，秦白的父母亲也是一脸的茫然，秦白就是元旦的时候回来过，好像说过要出任务之类的。
秦白的母亲是不懂自己儿子受伤的事情的，当听到自己儿子又要出任务只是一个劲儿地抱怨根本没想过他要出走之类的，而秦淮也是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会旧病复发的，他知道秦白不能回到特种兵的部队里边去的失落，所以说如果儿子有什么要做的事情他是一定会全力支持的。
没有人知道秦白去了哪里，没有人想过秦白兴许这一回离家就永远不可能回来了，这件事除了景凰以外，所有的人都是安心的。
景凰的心十分的着急，他怕秦白想不开，如果秦白真的是不能再站起来，那他会不会想不开呢？前几天景凰打电话给白鸟问秦白的病情时，白鸟说出来的话让景凰一下子震惊了。
白鸟说秦白的腿好像是旧伤复发了，而且严重的话应该会一辈子坐轮椅。
“小白没有和你说？他上次说想亲自告诉你。”
“老大，你也知道那次任务，小白是掉进峡谷的，他能活着回来已经是奇迹了。”白鸟的话有些沉重。
这几名年来他们一直不敢谈到秦白这个人，因为这是每个人的痛吧。参加那次任务的人有两个队员不幸遇难，他们的尸体都找得到，可秦白却是一点踪影也没有，而景凰的那张脸，却也是更加的冷酷起来。
“我想这几年小白没有出现不是因为不想见您，而是他不敢见吧。他应该是经过了高强度的魔鬼恢复训练才能重新走路的，小白自尊心那么高我们不是不知道，别怨他了”
“您一定要将小白找到，老大！”白鸟沉重地拜托着。
景凰挂了电话，他怎么可能会找不到秦白呢！自从知道秦白再一次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景凰已经决定无论到天涯海角也要把秦白给找到，而不管发生了怎样的事情，无论秦白是好的还是坐在轮椅上，景凰一定会照顾他一辈子。
景凰是一步步计划着找起秦白的，写报告，请假，安排好工作，调派人员全世界去寻找秦白的踪迹，最后来到景凰还是来到了这个和秦白同一片天空的地方。
这是美国的一个温暖小镇，这边的天气很好，很少有那种大寒或者大热的天气，平时都是晴空万里的，确实是治疗和休养的适宜地儿，景凰怪自己当初怎么想不到秦白会呆在这种地方呢。
景凰在这个小镇已经溜达好几天了，这里没有高大的建筑物，没有很大的人流量，这里只有白发苍苍的老人和少得可怜的年轻人，很多的树木花草，大把新鲜的空气和冒泡的温泉，多得数不清的医院与疗养地，而秦白就住在那个最大的医院里头。
景凰不敢莽撞就去秦白的跟前，因为现在的秦白是最痛苦也是最狼狈的。
景凰看到秦白的时候是在医院看到的，那时的秦白坐在轮椅上一脸消瘦的模样，景凰即使再怎么激动也不敢走过去，他怕秦白会一下子受不住。
秦白一直是个骄傲的人，这是每一个认识秦白的人都懂得的。
白天景凰会很早起床到附近买早餐再逛逛一会儿，再迟一点景凰才会去医院看秦白。
景凰一直都是躲在很远的角落看着秦白吃早餐，看着他去康复领域做复健的工作；午餐时间到的时候秦白会一脸苍白无力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那时候他的饭量不是很大，就像猫吃食一般；而午睡的时候秦白会呆在病房睡着几个小时，下午的时候秦白还是在复健室待很晚。
景凰一直都知道秦白这个人很拼，以前在部队秦白一直很努力，他学得快也很有天赋，在组织也是佼佼者，但景凰从来没见到这样子努力却同样狼狈秦白，在复健教练的带领下，秦白真的做得很努力很努力，也格外的艰辛，只是除了脸上那如线的汗水与咬紧冒血丝的牙关，秦白一点收获都没有。
他已经坐在轮椅上了，他走不了路了。
景凰想过很多和秦白重新相遇的场景，最糟糕的也就是秦白拄着拐杖罢了，但他没想过秦白会变成这样子。
景凰也同样设身处地为秦白想过，那样一个骄傲自尊心极强的人儿一下子跌落到这步田地，秦白的心会是多么的绝望。
这也是景凰一直不出现在秦白视线的原因，他了解秦白。
这天景凰一如既往的跟在秦白的身后看着他训练，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平常每时每刻医生都会伴随左右的秦白，今天却是只有他一个人。今天是秦白自己独自推轮椅过来的。
没人，除了秦白，空荡的大房子里只有秦白一个人顺着那些可以支撑的设备不耐烦训练着，看得景凰格外的心疼。
一开始秦白还是很有耐心的练习着做那些重复的简单的机械训练，可是渐渐的他好像烦躁了起来，呼吸变得不平稳，后边一下子就跌倒在铺得很软的地上，索性再也没站起来。
景凰等了好久人还是没有动静，远远的看着那人在地上躺尸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而到跟前只看到秦白躺在地上双眼红通通的看着天花板淌泪，看着格外的可怜楚楚。
来都来了，也就没必要逃开假装不看见的必要了，况且景凰本身也不可能一直只是看着秦白受苦而自己无动于衷。
景凰走到秦白的跟前时自己也是红了眼眶，他把秦白的身子稍稍抬了起来，最后索性把秦白的身子往自己的怀里狠狠按了下去，眼泪一下子嗒嗒掉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景凰觉得双腿麻木的时候，他听见了秦白对自己说话了。那个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令景凰着魔，只是混杂着很重的哭腔。
“为什么要来，我让你来找我了么？”
“我那么讨厌你不知道么？”
“我不是说我接受不了同性恋了吗？我一直都是假装着喜欢你都看不出来么？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以后还想着结婚生子幸福活下去你干嘛要来打扰我的幸福呢？”
“做梦！”景凰把怀里的人抱的越加的紧，好像要把人揉碎放到自己心上最安全的角落才安心。
“呵呵，对呀，做梦呢。”
“你说你干嘛来找我呢”秦白苦笑重复道，他挣开景凰的怀抱在地上自己坐直着，和景凰肩并着肩。
“你知道么，这段时间我想了好多，有关于以前的、现在的就是不敢奢望未来，我已经不知道自己以后能怎么办了，我想着要不自己自生自灭好了，要不一了百了算了，反正看着我自己这下半生也没多大的意义了。可是——”
秦白转过头看着景凰那个棱角分明的侧脸“可是我又不敢，或者我是舍不得，我舍不得自己就这样死了，我也会在半夜想过也许不小心出现奇迹我又好了能站起来了呢？那样不是很可惜了吗？你说我可笑不？”
“你说我要是就这样去了你会不会就记不得我真的和其他人好上了，就像上次我回去看到的那样，你会和其他的女人相亲，约会，牵手，然后结婚生子，最后真的彻彻底底把我给遗忘了。”
景凰静静听着，心里尖锐的疼痛感一阵阵袭来，他抓紧了秦白的手。
“我想我一直都是自卑的，只是那份自卑一直被我埋藏得好好的所以谁都不知道，但它确实是存在的。我没有骄傲过你知道吗景凰？”
“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啊，我做梦都想着耍赖不放开就这样一辈子，可是我能怎样，你告诉我应该怎样啊！”秦白激动地控诉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过来呢！我也是有尊严的，此刻的我就希望能出现一条地缝让我窜进去你知道么？你就这样子出现在我眼前我难受，我难受啊！我也是有尊严的，你懂么？！！”
秦白用手捂住自己那张脆弱的脸，哭的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