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八、出行帝都

马车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还是余然先开口，说道：“你若是真想知道，为什么不去问问音儿那丫头，她知道的，可比我多得多。”他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陆月雪此人，至多只能信三分。但他又忍不住把这三分加到四五六七分。
“这是为什么？”陆月雪疑惑道：“你才是余家的继承人。”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爹才用这样的方式试探我。”余然道：“爹怕我会有异心，所以并未把一切都交给我。他要等到能够确定我没有异心，才会那样做。反观音儿，虽然聪明，却继承的是娘的性子，所以就算什么都告诉她，也无妨。”
听到此处，陆月雪心下一片凉意。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防备，这样的人，未免太可怕。不过，他生性多疑，倒是一个致命的缺点。只是……若余音有足够的心机，告诉她一切岂不是更加危险。若没有，就更加不合理了。到底为什么呢？而且方才余然说，余音的性格是从她娘那里继承来的……难道，那位柔柔弱弱的余方氏，也是个狠角色？“停车！”
“怎么了？”余然奇怪地看她。
“我想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你先回去吧，子燕陪我就行了。”说完，陆月雪头也不回地走了，也不去管背后的人怎样喊她。
两人缓缓在街道上行走。
“子燕。”那道清丽的女声终于响起。
“是，姑娘。”子燕的声音很平静，心里却不平静。这些天，她一直在等陆月雪开口，终于等到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说过你是夫人买进府的吧？”陆月雪挑了挑眉。
“是。”她隐约感觉到了什么，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声音也轻了下来。
“你很感激她，对吗？会效忠她，对吗？”她故意转过身来，让子燕看到自己眼里的冷厉。想起今天在红满楼余然的样子，她始终觉得有些后怕。她并非万能，也可能掉入阴谋。
子燕明白陆月雪的意思。自己现在在她身边，就必须成为她的心腹，否则……
“姑娘不用担心，子燕自然认得谁是主子。”她要试一试，能不能获得陆月雪的信任。她知道要陆月雪相信她很难。但陆月雪刻意单独叫开她，不就是想试探一下她的忠心？
“是吗……”陆月雪自然也知道子燕的意图，半晌，才从嘴里吐出两个飘渺的字：“信任……”手小心翼翼地探出，任由阳光洒下，原本澄澈的目光变成一团复杂，“那你会弃你的夫人而去，甚至有一天伤害她吗？”她很是忌惮人与人之间的感激之情。
没有丝毫迟疑，子燕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会是姑娘的人，永远效忠您。”这或许是她唯一的机会，能够获得陆月雪的信任。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人曾说过的话：相信一个人，可能会被背叛，但是不去相信任何人，到最后，就只剩下一个人孤军作战。说这话的人，曾救她于死亡深渊。
可这个子燕的底细，她还不是很清楚，怎么会信任？信任没有，办法有。陆月雪微微一笑，道，“你想我相信你？那么，吃下这个。”她掏出一枚黑色药丸，“这颗药丸，你吃下去，我就相信你。”这还要多谢余何生，帮她想了个这么好的主意来控制别人。
子燕要伸手接过，陆月雪却快她一步，“诶，我这法子还是从余何生那里学来的，我在他面前玩儿的把戏，总不好让你再示范一次吧？张嘴。”她用命令地口吻。
子燕看着她，还是张嘴把药丸吞了下去。“请姑娘相信子燕，子燕绝对对姑娘忠心。”
“不是忠心，是忠诚。”陆月雪美丽地一笑，抛给她一个瓶子。“这里面的药丸，半个月服一次。记住，一旦没有这个药丸，你就会毒发，到了丧失心智的地步，然后，开始乱杀人，最后筋疲力尽而死。我现在，可以相信你了。本来我还想调查一下你的身份的。一个丫鬟，知道得太多，人也太聪明。”她一手搭在子燕肩上，附到她的耳边，“现在，你我都安全了。记住，你是个丫鬟，以后人前不要露出精明的一面。”
随意走动了几下，陆月雪也累了，她让子燕去帮忙买一个荷包，自己则是回到了余府，吃过晚饭，往余音那儿去。“余姐姐，你在吗？”还未进入，陆月雪便先喊了起来。
“啊？”余音闻声出来，见是她，笑道“月雪，快进来。”说着，把陆月雪领进屋子，又吩咐道：“兰儿，沏茶。”待二人坐下，她才问：“你这几日过得可习惯？”
“嗯。”陆月雪含笑地点点头，“挺好的。”
“纵是你说好，我也不觉得能好到哪儿去。”闻言，余音无奈道：“那些生意上的事情，我可是最烦闷的，不曾想你竟还津津有味。”也不知道大哥探出她的底没有。
“总是各有各的难处，哪有人人都你这么好命，不用干活儿就不愁吃穿。”陆月雪忍不住取笑她一番。两人如往常一样扯了些闲话，陆月雪才正色道：“上次你说的那个姜若，在你爹身边，算个什么身份？能告诉我吗？”虽然余然说，余何生会把事情全部告诉余音，不过陆月雪却觉得，余音也不知道五大将的事情，她只能先从其口中问出那个姜若的事情。姜若是余音主动向她提起的，那么她问，余音总会告诉她一些东西吧？
“她？”余音暗喜，她心里巴不得陆月雪快点见到姜若，“她的身份，说起来，有点特殊。似乎是弟子吧？”
“弟子？那你爹，教她什么呀？”这个答案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生存。”余音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爹爹有不少这样的弟子，都是在他们小时候捡来的。将他们抚养至十岁左右，便开始教他们生存之道。当然，姜若虽然身份是弟子，但却不同其他人，她是后来才跟在我爹身边的。”
“是吗……”这“生存”二字，意味颇深啊！不过余音的话只能信一半。
看她有些失望的样子，余音安慰道：“你不用担心，虽然他们都对爹忠心耿耿，但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帮助你的。”
“嗯。”陆月雪露出了一个笑容，心里却不以为然，虽然是从小就抚养的，但不见得会忠心到哪里去。越是离自己遥远的人，才会越让人尊敬。就好比佛，纵是无人见过真颜，只有一尊木讷的雕像，也让天下人膜拜。反观古今那些被大臣夺了权的君王，就是因为距离太近，才让人觉得他也不过如此，因而谋反，不是吗？
如此一想，那个姜若，倒是有可能收为己用。
“余姐姐……”陆月雪忽然犹犹豫豫，“我……我吃了锁骨丹。”她故意告诉余音，就是为了让余音信任她。只要余音知道她吃了锁骨丹，就基本可以打消对她的疑虑了。
果然，听了这话，余音秀眉一皱。“爹爹让你吃的？”
两人忽然都不说话了。
爹已经，准备信任陆月雪了？“月雪，方才爹不是还说，要你明日和大哥出一趟远门？外面变故多，这个你带着。吹响它会有人来帮你。”余音掏出一个竹哨。她知道锁骨丹的作用，因此心中对陆月雪的戒备放松了几分，却也不敢完全相信她。她知道陆月雪势单力薄，应该不会拒绝她的帮助。有这个竹哨，假如陆月雪遇到危险，就能化险为夷，假如她想耍花招，自己也能提前知晓。
陆月雪轻笑。现在余音应该多信任她几分了。
“子燕，别忘了拿那个。”一大清早，陆月雪就在房里收拾行李。做生意，当然要东奔西跑。她这几日来也学了不少，如今要同余然一道远行，当是历练吧。
“你好了没？”余然站在门口，见她还在使唤子燕收拾行囊，忍不住皱眉。而在陆月雪眼里，他根本就是个催命鬼，凡是都要催上三五遍，比老太婆还烦。“就好了。”
好容易把一切都准备妥当，陆月雪登上一辆宽大的马车，余然也遂即跟上。这时，陆月雪突然掀起帘子，道：“子燕，你也上来。”
子燕一愣，随即了然地一笑，在众人包括余然的诧异的目光下，由家仆扶上马车，丝毫没有不自在地坐在了陆月雪的身旁。见到子燕上来，陆月雪还自觉地挪了挪身子，给她空出位置。察觉到余然在她二人之间来回流转的目光后，陆月雪嘴角轻勾，对外面喊：“走吧。”
余然这才回过神来，见马车没动静，又喊道：“走。”马车这才缓缓地从鄀城出发。“你怎么时候待燕娴这么好了？”
“今天，你看不出来吗？”陆月雪一边装着闭目养神，一边道，“还有，她叫子燕。”
听她这样说，余然也不恼火，自己悻悻地摇头。隔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你不好奇，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反正到了会知道的。”陆月雪继续闭着眼睛。她表面上镇定，心中却已经在暗笑了。
两人尴尬的气氛直到子燕扑哧一笑才打破，陆月雪最后还是睁眼，问道：“那你告诉我吧，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人家好歹是大少爷，面子还是要给的。
“你猜。”余然想吊吊她的胃口。
陆月雪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余然无奈地开口，“好了，告诉你，我们要去帝都。”